第5章
温凉的唇瓣从脸颊一划而过如蜻蜓点水，商闻对上程茵茵睁大的无辜双眼怔住片刻，他似乎笑了笑，直起腰时揉揉程茵茵长发。
“唔，我应该的。”他声音低沉疏淡。
随之坐到程茵茵另一侧的沙发。
商岩双手捂着眼睛叉开指缝也没见到更多的少儿不宜画面，遗憾地耸耸肩，这小动作被程茵茵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咳了一声，商岩立刻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将视线集中在倒放的绘本上。
“商小岩！”
程茵茵作势要捉弄他，商岩不躲不闪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动静，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就见程茵茵正示意商闻一起看他何时睁眼，然后无声笑倒在父亲肩上。
商岩也跟着笑了。
然后他看到父亲扶着母亲肩膀防止她牵扯到伤口，目光变得，嗯，不太一样了，他好像见过这样的眼神。
程茵茵又忍不住戳戳这忽然深沉的小人儿也开始思考，她戳戳大的。
“他这样有点像你吧？其实我舅舅刚才是不是想练你？”
商闻笑着默认前一个问题：“舅舅让我一回，你不要怂恿就好了。”
“那看我心情呀。”
程茵茵指指肚子，午饭时间她饿了，商闻好脾气的起身找管家送餐，商岩本想代他去可惜慢了一步，乖乖给母亲表演饭前洗手，到了餐桌父亲仍是一派淡然仿佛没被舅公刁难过。
饭吃到一半程茵茵想起商闻那句‘我应该的’忽然失笑摇头，不愧是他！
对面父子两个不知道她笑什么，程茵茵神神秘秘做了个嘴巴拉链的动作，这种话当然不能当着人家的面说。
商闻挑了挑眉，分别给他们夹菜。
商岩确信，父母在打哑谜。
午后程茵茵戴了顶宽松渔夫帽和口罩偷偷下楼活动，呼吸到医院小花园新鲜空气时她莫名自信只要在伤口痊愈前不胡蹦乱跳应该是不会猝死了，为了庆祝她下单请大家喝奶茶，和保镖接到外卖才悠闲上楼，回病房时没直接进去，程茵茵先探头确认商岩已经午睡才送上属于商闻那杯咖啡，当然，他日常喝的都是手磨咖啡，外卖咖啡喝不喝是他的事，点不点是她的心意嘛。
程茵茵眨眨眼传达自己的意思，商闻捧着咖啡抿了一口表示收到，他并未立刻走开显然有事要谈。
开口就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对不起，有件事是我的失误，我会尽快查清楚。”
程茵茵心底一沉。
“上午我回去和别墅工作人员开会时查出有两个人被我母亲收买，分别是厨房帮工钱敏和商岩的司机黄涛，他们胆小，随便一诈就交代了，我母亲贿赂他们想及时知晓我们这边的动态，这半年来他们传递过四五次消息，包括不限于我们日常对商岩的教育、惩罚、你我相处是否融洽还有我的心情好坏。”商闻语调不疾不徐，似乎并没有生气。
程茵茵递出自己的奶茶以示安慰，喝口甜的心情好。
商闻吸了一口眉间舒展开来：“这两个人暂时没有辞退，你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就请他们过来，我不确定别墅工作人员中是否还有人不干净，不过我吩咐管家重新筛选，新入职的工作人员也会排查的更仔细。”
两人喜静，刚结婚时别墅里只有两名保姆照顾日常起居，生下商岩之后需求剧增，单他一个小孩就需要月嫂保姆司机辅食厨师等等，这四年别墅工作人员基本保持在二十人内，不会太吵也不会分工不均，目前这二十人里一多半是工作三年以上的熟人，被诈出来这两位就是熟人之二。
别墅工作人员都会签保密协议，这二人之所以痛快承认是因为程茵茵出了事，再不交代恐怕要替人背锅了，程茵茵相信他们敢出卖雇主也是因为即便暴露买家也不会受到太重的惩罚，但商闻态度摆在这里，他们的侥幸心理必然落空。
程茵茵不在乎这二人如何，婆婆这么做应该是另有内情，她之所以内心沉重是因为商闻这一举动直接证明她的预知梦大概率为真，梦里她\'意外死亡\'后云景别墅工作人员大换血，传言商闻疑似因此与父母闹崩上演豪门争产风云，公共场合见面都说不了几句话。
预知梦若是假的，怎么偏偏预言到别墅工作人员？
程茵茵一时拿不准该向命运大神竖中指还是道一句感谢了。
她一直没讲话，神色变化奇怪，商闻将奶茶送回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程茵茵咬着吸管放空思维，可惜奶茶解救不了她此刻纠结的心情，只能无力摇头：“没，你别太生气了，妈应该没有恶意。”
商闻默默收紧手垂放到腿上，哑声笑了：“还好。”
“习惯了嘛？”程茵茵没有戳人伤疤的自觉。
他眉眼一弯，啼笑皆非：“你不生气？”
叮咚。
程茵茵将长着两角蜘蛛纹的手机递过去，页面赫然是一条转账短信提示她的账户内多了两百万零花钱，汇款方当然是她亲爱的婆婆大人。
“我现在被治愈了。”
商闻抚额叹息，手掌修长骨节分明。
程茵茵努力没有笑的很大声，动动手分赃给他一万块的同时奉上旧手机：“你帮我把数据转移到新手机上，我要去陪岩岩睡觉了。”
“商岩这两天睡觉不安稳可能会碰到你伤口。”
“喔，那我还是自己睡吧！”
商闻坐在阴影里被渐渐往西走的午后阳光照耀，整个人如一尊雕像。
*
商岩揉着眼睛从另一间病房出来，他四处张望不见程茵茵，想到午睡前母亲出门居然不带他有些怏怏。
“商岩，过来。”
父亲突然递过来一部新手机，商岩不认为他现在的年龄有玩手机特权，眯着眼睛才在阳光下看清是手机里有一通电话需要他接。
他伸出小短手一滑：“你好？”
童音明显，来电方也意识到了。
“霍叔叔您好，我妈妈还在休息，没关系的不打扰，我会转告妈妈你给她打了电话，谢谢您关心她。”
挂断之后商岩发现对方打了三通电话，他抱着手机坐到沙发上一本正经道：“我会告诉妈妈对方很着急，我才接了。”
商闻没应，路过他时敲了一下脑袋。
并不疼。
商岩摸摸鼻子，下一刻又有电话进来，他直接接听：“奶奶？妈妈不舒服在休息，嗯，我偷偷玩呢，爸爸？爸爸在工作吧？我找找他……嗯，没找到，奶奶再见。”
他抱着手机与从卫生间出来的商闻无辜对视。
手机被无情收走。
“爸爸，手机是隐私，我要保管。”
“我收钱了。”
程茵茵午睡起来收到安装完善的新手机开心道谢，这大半天受伤的事传开，来问候的亲戚朋友不断增多，她积攒了太多新消息没回复，一口气回复近百条之余和朋友闲聊两句，还得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情报。
‘我好像看到你表姐了，她走得太快我没拍到照片，不确定是不是呢。’
带球跑女主回归了？
程茵茵无奈地伸个懒腰却发现商岩乖乖坐在一旁盯着她笑，好像很包容喜欢似的，她刚才做鬼脸了吗？
“妈妈，又有电话。”
商岩乘机交代了先前的自作主张，得到额吻一枚。
“谢谢宝贝。”
程茵茵接完朋友问候电话刚点挂断立刻有新电话进来，这次不是别人，是程老爷子。
他早上和程老太太包机从亚城回了燕城，四小时的紧张航程对两位年过古稀的老人来说有些吃力，刚落地老太太就有些头晕不舒服疑似犯了高血压，现在人已经到程茵茵入住的医院办理住院。
“我们这就过去。”
商闻替她拿了渔夫帽、手提包，温言提醒：“你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要太激动。”
程茵茵习惯性出门前整理妆发，瞧见商岩瞪大眼睛望着她表情凝重应该是听懂了电话内容，她摸摸他脑袋。
“岩岩别怕，妈妈没事老奶奶也没事，我们去看看她就回来。”她还给商闻拿了个玩具小汽车打发时间。
商岩抓着程茵茵手指嗯了一声。
病房不在同一楼层，程茵茵一家三口进了电梯，随行有管家帮忙照顾商岩，他们赶过去的时候程老太太刚做完检查睡下，程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发呆神情疲惫，看到他们进来先是皱眉，生气程茵茵不听他的吩咐好好休息。
老爷子年过七十头发半白，因注重保养显得比同龄人年轻不少，虽是唠叨，但目光慈和，尤其看到商岩时忍不住欢喜地亲自抱起来。
他既是欣慰又是叹息道：“你奶奶是老毛病了，你伤在头上不能大意，怎么就不听话呢！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以后怎么和你爸妈交代……”
程茵茵坐到他身边撒娇：“爷爷，我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大不了我待会儿再坐轮椅回去嘛！”
饶是如此，老爷子还是看过她额头伤口才算放心转而看向商闻。
程家商家差距逐年拉大，尤其商家近十年在商闻主导下转向高新产业通讯产业发展迅速令人艳羡，程家却墨守成规没有进取，商闻又是接班人，为人倨傲一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他每次见面都拿出对待自家长辈的态度，对程家二老毕恭毕敬让人欣慰。
他语重心长道：“茵茵年纪小，有你多照顾一些我也放心了，她要是任性了，你不要护短尽管告诉我，我来骂她！”
商闻笑容温和：“爷爷您言重了。”
病房里传来一声咳嗽，四人连忙起身，程老太太比老爷子还要年轻两分，程茵茵因为历史原因与老太太不大亲近，老太太也不喜欢她但因为商闻在不会表现出什么，寒暄几句老太太客气地请他们到客厅坐，她则抓着程茵茵不放，等人一走朝卫生间扬扬下巴。
程茵茵只得扶她起身。
门外程老爷子解释老妻是很久没见孙女想说点私房话，商闻当然不会对此不满，体贴的聊起二老在亚城近况。
商岩遥控小汽车充小孩在病房跑来跑去追到了走廊，管家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保证安全，商岩起了玩心，成功指挥小汽车来了个迷你版漂移，第二次的时候不慎撞上墙角翻车，他弯腰去捡时听到电梯开门提示音。
这层楼只有两个房间有病人入住，那一间是个植物人。
商岩站在原地等待。
一对夫妻走到他面前停下，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撑起一幅伪善笑脸。
“哟，这是谁呀？你是商家的小少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