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来医院看秦楚延已经是一周之后——秦楠梦终于不在病房办公之后。姜茶是同宋和南宜蓁一起来的，一路上楼，人越来越少。
到了病房门口，姜茶突然有些紧张，捏了捏拳头，手心竟然滑溜溜有汗水。暗骂自己不争气，只是告白，还是假的，这么紧张做什么？
推开病房门，秦楚延正拿着平板玩游戏，听到开门声头也不抬：“阿姨，水没了帮我再倒一杯过来。”
宋和三两步走到秦楚延面前，一个拍手，吓得秦楚延平板“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姜茶跟着走上前帮他捡起来塞到他手里。秦楚延还是一副没缓过神来的样子，似乎是不敢相信，姜茶来看他了。
“哎呀，不是梦，我来掐你一下。”宋和直接上手捏住秦楚延的脸颊，捏得他吱哇乱叫。
“我还以为你们忘了我呢，一个星期才来看我。”略带哭腔的抱怨，听得姜茶竟莫名有些心疼。
“你妈妈好像不太喜欢我，还是趁她不在的时候才敢来看你。”姜茶好像在为为什么这么迟才来看秦楚延辩解。
秦楚延不可思议看着宋和，眼神中带着深厚地询问，宋和朝他眨眨眼，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我妈妈、、、她、、、额、、、她看起来是挺不好惹的。”确实不好惹，那叶巍述估计活不了几天了。秦楚延摸摸鼻子，总不能告诉姜茶，他也不知道他妈妈喜欢什么样的人吧。
“对了，这次被人围堵是叶寻安排的。”秦楚延果断转移话题。
“这个大家都知道了，现在满城风雨，那新闻上都在报道，说秦氏这次肯定要拿叶氏开刀啦。叶氏的股价嚓嚓往下掉呢。”南宜蓁出言。
“我们不是要商量补课的事情吗？”南宜蓁又问。今天来的时候姜茶还一直在车上说，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病房反倒没动静了。
“不是吧，我病成这样还不让我安安心心躺几天？”秦楚延关掉游戏，觉得这群人简直有些丧心病狂。
“这可不是我提的，是姜茶提的呢。”宋和笑眯眯同南宜蓁一起坐在沙发上，两人就像是来看戏的。果然秦楚延立马变脸，堆起满面笑容：“提得好，提得好，应该商量。那接下来着补课怎么安排呢？”
姜茶被他这么一区别对待，罕见得有些难为情：“你既然在养病，补课就先放放、、、”
“不不不，我这好得很，不用管，我可以正常上课。”补课天天都能见到姜茶，他才不要放过这个机会呢。
“那、、、”
“我病房有桌子凳子，就是我妈之前开会的地方，还干净着呢，我妈也只有每天晚上会过来看我，跟我们补课时间也不冲突。”秦楚延跟倒豆子一样麻溜把地方都安排好了。
最后结果当然就是——她们仨每天来病房跟秦楚延一起，相当于补课地点从宋和家里变成了病房。
补课进行得很顺利，秦楚延并没有因病说自己跟不上之类矫情的话语，反倒是姜茶，时时刻刻观察着秦楚延的神态，只要他皱皱眉便停下来说休息。
就像现在，秦楚延觉得伤口有些痒，又不能挠，小声“嘶”了一下，姜茶便停了下来，可距离上一次休息才过去十五分钟。
这样的补课模式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暑假都已过去大半。姜茶上次没能表白成功，这两个星期她一直在找机会，可每次话到嘴边她都觉得不是好时机，那五百万静静躺在银行卡里，仿佛只要她跟秦楚延在一起，她就真的成了他妈妈嘴里那种想要攀上他们家的占便宜的人。
宋和、南宜蓁已经习惯了，反正她们补课也不像秦楚延基础不好，需要从头讲起，主要听课的也是秦楚延。而且宋和天天来主要是为了给两人制造机会，顺便看着没什么眼力见的南宜蓁，该出病房的时候，要拉着她一起出去。
“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好啊。”秦楚延一副为大家考虑的样子，果断遭到宋和南宜蓁的嫌弃：“都两个星期了，秦楚延，你这绿茶模样来得太迟了吧。”
“说到绿茶我有些想喝了，让阿姨泡一点送进来吧。”说着秦楚延按了呼叫铃，阿姨去厨房泡茶了。
看出来姜茶是又打算酝酿情绪告白了，宋和故作疲惫：“蓁蓁，我这题做完了，咱们出去走走吧。”
“走吧，正好我也想出去透透气。”南宜蓁开心地挽着宋和的手臂，两人脚步轻快出去了，还顺手带上了门。
病房一时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时针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
“叮咚。”门铃响了，姜茶起身去开门，在这待了两周还没见到有外人来过，姜茶很好奇来人是谁。
门打开，瘦骨嶙峋的一位少女，开口却是熟悉的嗓音：“姜茶，你怎么在这里？”
是段若霓。
姜茶错愕，段若霓已经绕过她径直走到了秦楚延床边，两人的谈话也清晰传进她的耳朵。
“我来是想看看你，我也没想到叶寻会疯到这个程度，至你于死地。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跟秦总没法交代了。当然了这次的事情，我以后会用我的方式来赔礼道歉，叶家到手后，我会让利给秦氏。还是要谢谢你，陪我演戏。”
“没什么好谢的，同为利益。我人很好，没什么后遗症，你大可放心地继续‘喜欢’我。”
“这点补品放这，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等到功成那一天，我们合作的时候再好好向你们道谢。”
段若霓仰着头走到门边，见姜茶还站在原地，笑了一下：“对了，姜茶，我从头到尾的目标都不是你，你也不用担心我以后会对付你。我根本就不喜欢秦楚延，对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我计划中的一环，在这里顺便跟你说清楚，免得你到时候跟秦楚延在一起再来找我麻烦。”
姜茶拉住她擀面杖一样纤细的手腕，愤怒地盯着她：“所以，你们这些有钱人就是这样拿别人的人生任意摆布，将别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任意玩弄作践的是吗？”
“是的，因为你是当下的捷径，所以选择了你做诱饵。”段若霓直勾勾看回去，毫不避讳她的质问。
姜茶深吸一口气，这房间的气息她闻着都觉得肮脏，可脚下硬是跟灌了铅一样根本挪不动脚步。如果这是他们的日常，她是不是迟早也要学会适应，只有站在高处，她才有资格去拨乱正义的天平，查清妈妈的死因，去制定让人人都能遵守的规则。
“松手吧，我要回去了。”
姜茶松开手，段若霓离开，门被狠狠摔上，巨大的声响也没能震醒陷在自己世界里的姜茶。
说不清这一刻的心情是放松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原来他们是一丘之貉，没有谁比谁善良，只是立场不同罢了。这只是他们的日常，站在他们的立场这并不是一件多么道德低下的事情，只有利益至上，能花费最少的时间人力物力得到最好的效果，何乐而不为。
可笑她还在为那五百万而犹豫。
姜茶笑得莫名其妙，秦楚延费劲撑着拐杖坐上轮椅，滑溜到姜茶身边。近乎讨好地拉着她的手指头：“姜茶，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这件事段若霓主要是跟我妈合作，我也是只是媒介，不知道事情全貌。”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姜茶朝他淡淡一笑，自顾自走到沙发边坐下。秦楚延手忙脚乱跟过来急着叫道：“怎么没必要，我感觉到你在生气。”
“是吗？”姜茶还是在笑，可秦楚延从她眼里看不见任何笑意。
“我只是在想，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原则。”可笑的循序渐进，为利用秦楚延而心软，想要给他营造出一种互相喜欢的错觉。可她目前为止，连楚氏集团都还没问出来，算哪门子利用，只能说预备利用。
再加上那五百万，可那五百万是救秦楚延的命，他妈妈自己非要给的，是怕她日后再因为今天的许诺让她办什么难事，才想着草草把承诺给兑现了。姜茶，你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强的道德感，这个世界，用道德的方式对你了吗？
姜茶在心里反问自己。秦楚延看她好像陷入了沉思，不敢再轻易开口说话，直到走廊传来宋和南宜蓁嬉笑的声音，才听到姜茶轻轻说了一句：“秦楚延，我喜欢你。”
“嗯？”秦楚延一下子没听清楚，下意识反问。
“我说，我喜欢你。”姜茶一字一句对着秦楚延说出口，字正腔圆，秦楚延也听到了。
知了的叫声从来没如此如此清晰，传到病房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是夏天奏曲的高潮。可秦楚延耳朵现在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大脑只能现在正在消化姜茶刚刚的那句告白。
从小到大，秦楚延收到过的告白数不胜数，可从来没有这一刻让他紧张，嗓子眼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那句答应好像卡在喉咙里，硬是没办法张嘴。
“你喜欢我吗？”
姜茶追问，秦楚延跟她对视，从姜茶的眼睛里看见的只有从容，根本就不像是在同喜欢的人告白，秦楚延脑子里浮现出妈妈的话：那个女孩子，她不喜欢你。
可姜茶刚才明明白白对他说了喜欢，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场景，就算下一秒会崩塌成为废墟，他也会毫不犹豫点头，握住她的手，哪怕只有一秒钟，哪怕这是姜茶为了玩弄他喂的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我喜欢你。”秦楚延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深处云端醉的不轻的人发出来的呢喃。
“那我们在一起吧。”
像是一句合作的邀请，秦楚延这次没再犹豫：“好。”
秦楚延一整天都不在状态，从姜茶跟他告白到两人在一起，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惊喜砸得他脑袋发晕。
这已经是秦楚延盯着姜茶傻笑的第一百二十三次了。宋和也是无聊，在小本儿上计数。两人一进来秦楚延就跟那孙悟空从五指山下刚放出来一样兴奋，拉着两人，手舞足蹈说姜茶是他女朋友了。
南宜蓁还以为他在抽风，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直到在一边冷静得不像另一位主人公的姜茶亲口确认，南宜蓁觉得可能是她自己在发烧。
宋和朝姜茶点点头，双方眼里是心照不宣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