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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怒宿怨

    凌挽馥晕倒之时,闫楚禛尚在吏部,如同有所预感一般,他的心情比平日要烦躁。接到闫府的消息,闫楚禛留下一句待回来再议,便不顾身后还在叫唤的属下拔腿就跑。

    “少爷你小心。”闫楚禛一路策马从吏部狂奔朝着闫府方向赶,路边行人见状都纷纷被吓得让开,唯恐被撞,不仅如此,因为速度过快,有好几处遇上地面湿滑,闫楚禛险些从马上摔下来。尽管如此,他手上的缰绳丝毫没有一刻要松懈的意思,马蹄踏在京中的街道上,尘土飞扬。阿竖深知劝不动他,只能赶马紧追其后,还得时不时向两边被行人道歉。

    宿石居内,闫老太太、二老爷也已经在花厅等候着,凌挽馥中毒之事没有事先声张,因而闫老太太听闻丫鬟说大少夫人晕倒了,很是惊讶,连忙带着闫达赶过来了。凌挽馥已被抬回了内室,葛姑不让人进来打扰。众人尚未等来内室的人出来说法,闫楚禛便风尘仆仆地回到了。

    “赶紧进去看看挽馥,其他的我们等过了这一坎再聊。”闫老太太想让闫楚禛喘口气再进去,可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的妻子在里面,在外头多等一刻钟,对他都是一种煎熬。

    房内,凌挽馥安静地躺在床榻之上,要不是两臂衣袖被撩起,上面被葛姑各自扎着五六根的银针,以及那青黑色的痕迹,她看起来就是一尊精致的瓷娃娃,美丽而毫无生气。

    “不要动她,我刚施针,还有半个时辰。”

    “不是已经把毒源清理了出来吗?她怎么还是晕倒?”无法将人抱在怀里,闫楚禛只能坐在凌挽馥身边,心痛如刀割。

    “是我疏忽了,以为宿石居的找出来了,清理体内毒素即便效果不佳,想着是因为她的孕期身子比较弱原因导致。没想到,还另有源头。我这边治疗,对方就在另外一处下药。”葛姑很是自责,要是她在诊治的时候再细心些,就能更早发现。

    自凌挽馥被发现中毒后,宿石居里的大部分物品都换了,哪怕是一些家具一类无法短时间内进行更换,葛姑都带着丫鬟进行了处理。经手的都是信得过的人,绝不会有疏漏,凌挽馥身体内的毒素还在积累,那就证明,尚有漏网之鱼未被他们发现。

    “阿竖。”

    “是,我这就派人去搜查。”

    “明日太阳下山之前,不仅要找出所有的□□的地方,还要揪出幕后是谁。”妻子情况未明,闫楚禛不想再等待,他迫切地需要知道答案。

    下毒之人手法隐秘,府内人所为的可能性很大。大少爷要明日下山之前揪出来并不容易。然阿竖不会提出异议,他也是即将成亲之人。少夫人于少爷的意义为何,就等同阿兰在他心中的地位。那是值得一生去守护,绝不允许他人触碰的存在。

    就这样,向来勤勉的吏部尚书并没有回到吏部。早已训练有素的下属非常知趣地将需要闫楚禛批示的公文归类整理交给阿竖,再由他送回宿石居的房内。闫楚禛衣带不解地坐在床榻边照看着凌挽馥。床榻边的位置本来就不宽敞,为了他能舒畅些,阿兰让人找来了一张矮长几,好让他有个地方处理公文的同时还能支一下。有时他会抽出空来处理一些阿竖送来紧急,重要的,大部分的都被整齐地堆放在房里的另外一个角落,已经有半个小孩的高度。

    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随着时间的流逝,每日针扎,汤药不断,凌挽馥还是没有任何要醒来的痕迹。闫楚禛变得更加焦灼不安,如瞎子陷入了喧闹的大街,失去了判断的方向,绝望,彷徨将他紧紧笼罩。他为她擦拭手脚,时刻查看着她的状况,跟她低喃着说着话,那些过往有关于她的,有来自于他的,更多的是属于他们两个的。从凤宜阁的初相见,到那日北疆归来时抬头的相视对望,一桩又一桩。说完了过去,他也会跟她谈谈未来,到那时他们都老了。他想带着她一起四处走走,不问方向,不知归期,追寻着风吹来的方向,寻找着白云的彼岸。累了他们可以在某片青山绿水之下停留,挂念之时,也可以伴随着夕阳而归。然所有的一切存在的前提便是身旁有了她。言语中的描绘让他沉醉,他设想出所有的风景,然后缺少了她,也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山和水。

    葛姑每日都要给凌挽馥施针,为随时照看她的情况,葛姑干脆就把床铺挪到了耳房。夜里起身时候,她总能看到在烛火之下凝视着妻子的闫楚禛,那么地专注,那么地让人动容,让她不忍去打扰。外界对闫楚禛和凌挽馥的婚事多有说法,不管如何,在葛姑眼里看到的仅仅是一对夫妻的表达,他能为她衣带渐宽终不悔,她能为他不顾自身安危。

    十日后,当晚霞的红晕褪去,夜幕覆盖人间,凌挽馥的眼皮有了轻微的自主颤动,醒了。连日的昏迷让她的意识尚未能清晰理清周遭的事务,唯一记得的就是梦里她在一片灰与黑之间来回奔跑,总有一个声音喋喋不休,说着各种的美好诱惑着她,让她无法睡过去。睁眼映入眼帘,寻找到的是声音主人长了胡子渣的脸。她想伸手去摸摸他,问问他怎么又不收拾自己,浪费了一张好脸。然她还是很累,手脚无力,刚抬起便只能任由着他握着。

    “你终于醒了。”闫楚禛与她额头相贴。触手的感觉还是冷冰冰的,让他非常惶恐,担心此乃一夜梦幻,醒来了她还是在原来那样。唯有确定她呼吸若隐若无地擦过他的脖颈。那独属于她的气息,哪怕是那么的微弱,一呼一吸之间的替换平复着他心中无法抑制的跳动,才让他有了真实的感受。

    “让她好好休息,她刚醒,身子还是很虚弱。”葛姑可不像四月她们,有空为凌挽馥的醒来悲喜交织,现今还不是有时间歪腻的时候,她还得给凌挽馥诊脉。她已经不想再遭受内心的煎熬,是以,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凌挽馥朝着闫楚禛点了点头,又回握着闫楚禛的手。得到了妻子的认可,闫楚禛退让一步,让葛姑向前给凌挽馥检查身子。再次扎针,凌挽馥已经清醒了些,她想起了她是中毒,以及为何会晕倒,下意识地伸手想摸向肚子,她的孩子。

    “放心,他好的很。你的夫君想过放弃,但是我在,我会护着他。”葛姑牵着她的手引领着放在肚子上,隔着衣被,凌挽馥还是能感受到那肚子里的轻微动作,确定了肚子里的孩子是安全的,凌挽馥才再次放心地躺下。

    即便凌挽馥身子虚弱,但是葛姑说了,能醒来,便是胜利的第一步,剩下的就是调养。闫楚禛伺候着凌挽馥再次服药睡下,才转身去洗漱。她向来爱整洁,肯定不忍看到他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屋内的更漏又走了一圈,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照看凌挽馥的时候他几乎未曾入睡,凌挽馥脱离了危险,他方觉察疲劳。他想回到床上,守着她好好睡上一觉。但是他还不能,阿竖早已在问渠楼等候,天亮之前,他得做好准备,这一次,他绝不手软。

    孙媳妇昨日才醒,孙子一大早能放下妻子过来南松院,还把闫达夫妻也叫来了。不是闫老太太觉得闫楚禛不孝顺,而是府上连日发生的事情,他又摆出了如此阵仗,闫老太太绝不可能相信就是仅仅为了过来陪她吃个早膳那么简单。

    “开始吧。”除了桂嫂,闫老太太让其余的下人都出去。早膳也用完了,也是该说话的时候了。

    闫楚禛大致地将凌挽馥被下毒的事情说了一下,随后让阿竖将找到的人证和物证送了上来。搜罗的物证都是些日常常见之物,有盆栽,有线香,还有文房四宝,林林总总,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来自南院。闫楚禛拿起一件走向疯疯癫癫的林氏,道:“婶娘好本事,竟然想到将毒药渗入祖母房里之物。这样哪怕宿石居的毒药被全部清除,因着馥儿每日都会过来的时候也会有所接触,甚至吸入体内。”

    “阿禛你在说什么,你婶娘已经疯了,又怎么会投毒。”

    “如果是真的疯癫,婶娘确实是无法下毒。可是,如果婶娘的疯癫是装的话,那就难说了。”

    “那为何其他人又没有事?”凌挽馥几乎每日都会过来南松院给闫老太太请安。在南松院就没有单独过的时候,闫老太太就想不明白。为何只有凌挽馥会中毒?

    “因为在南松院的并不完全是毒药,是药引。馥儿本身就在宿石居吸入毒药,到南松院一旦接触到引子。毒性就会得到诱发,加剧。孙儿已经把在宿石居投毒的仆妇抓住,她是婶娘从娘家带过来的人,明着被派来宿石居当差,实际上就一直为婶娘办事。至于南松院的投毒之人尚未找到,我猜,应该是婶娘你亲自下手的吧。婶娘装疯子,要给南松院的物件涂抹药,很简单。”

    闫楚禛抓来的仆妇闫达认得,她只承认下毒,声称认为凌挽馥对不住林氏,要为林氏报仇,打死都不承认是林氏指使。闫达很想为林氏辩解,但在一旁的林氏突然安静了下来,她朝着他笑了,俨然就不是平日里的疯癫状态。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凌挽馥醒了,她的仇还是无法报。先后失去了一儿一女的林氏已经无所谓。

    “是大夫。”

    “原来是那个姑娘,年纪轻轻,不过就是触碰了一下手腕,就诊出来了。”那日在南松院,林氏见凌挽馥旁边多了一个年轻的姑娘,想着是新来的丫鬟,没有多上心。即便是后来得知她是个大夫,林氏也是照常装疯卖傻拒绝给葛姑把脉。没想到就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被瞧出了端倪。都是厉害的人,跟凌挽馥一样,那么小的年纪,百般技能于一身。

    “婶娘还是记恨。”

    “我为什么不记恨?我为闫府劳心劳力,用大把大把的银子支撑着这座破房子的体面,为老爷疏通官道。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样报答我的。那个两个已经死去的,凭什么整日看我不起。还有那个出身低贱的三流货色,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你们让她处处踩在我的头上。还有他,无父无母的烂命,你们却捧他上天,而我的女儿呢,不知生死。这就是你们百年世家教出来的以德报怨吗?”

    “那既然如此,为何婶娘不直接下毒给我?人是我要娶回来的,靚霓的流放也是因为我。毒死我,婶娘不是更加痛快吗?”为什么要伤害他的妻子。

    “你?”林氏一阵冷笑,“她才是最痛。”闫楚禛是个恨人,伤他一百,都不如给凌挽馥一下。所谓十指连心,来自四肢的末端的刺激,看起无关紧要,才是直达心尖。凌挽馥就是闫楚禛的指,万般坚强外壳下的软弱。看着最爱之人在眼前陨落,无力拯救,才是人间最痛。

    “所以你从阿禛他们小的时候就开始克扣他们的日用,霸占大嫂的嫁妆,变卖父亲的藏书字画?又在三弟妹面前有意说话讽她,导致她气急攻心,难产?”妻子处处惦记着她为闫府做出的帮忙,然这些年,她和林家也从闫府处捞了不少的好处。闫达以为她不过是心眼小些,母亲和侄子们都不吭声,他也就忍忍,没想到她今日会给凌挽馥下毒,险些一尸两命。

    “哈哈哈,原来二老爷不是闷葫芦,是个会知道的。是我低估你了。”

    林氏已经彻底魔怔,她陷入了自己的执念中无法自拔。她眼中看到的,刻入记忆深处的只有他人对她的不是,她对闫楚禛夫妻二人的恨已经是那无法磨平的沟壑。同在屋檐下,难免相见,哪怕事出有因,他都无法原谅林氏对妻子的伤害。毫不犹豫地,闫楚禛起身走到闫老太太面前,说出了那个艰难的决定,“祖母,请恕孙儿不孝。馥儿康复后,我和馥儿搬出闫府。”

    闫老太太在,在没有得到御赐分府的前提,断没有儿孙搬出去住的理由。闫楚禛的意思很明确,他要分家。这片屋檐,从闫阁老不顾族人反对,追随先帝,带着妻儿搬至此,从当日从旁系中买下的废弃的庭院,到今日的闫府,不过是三代的光阴,却是闫老太太的大半辈子的轨迹所在,有她和闫阁老相伴一生的回忆,还有两人共同孕育的延续。闫老太太对阖家团圆是一种怎么样的重视,闫楚禛是十分清楚。分家无疑是把老太太的心在火上煎熬。然为了妻子,他不想再让步。

    闫老太太全程默不作声,宿石居那位可是孙子的逆鳞,林氏下定决心去触碰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宣告着不可挽留。睁眼看看眼前的人,心中很是神伤。闫楚禛此话一出,便是决心已定。今日是幸运发现得早,要是明日呢?她再多的挽救只会让他们都在彼此的争斗中不断受伤,既然相聚无缘,那还不如就此散去。老太太扶着额,对闫楚禛扬手道:“我这副老骨头也看不了多少的日月,你们要聚要散,都随你们。”

    “闫大少爷大可不必如此委屈,你不愿待见我,也不见得我就愿意看到你。我出身商人之家,和大少夫人一样喜欢买卖。今日我也和大少爷谈一笔交易。假如大少爷愿意高抬贵手,我会自请下堂,离开闫府。”林氏对闫府有万般怨念,能除掉凌挽馥,她多少还有一点挽救。如今计划已破,闫楚禛手上有可以直接扭送她进官府的证据。她结局如何,她不在乎,但是她要保住闫继祖,她不能成为囚犯,给儿子日后的仕途留下污点。

    “可以,我答应婶娘,也请婶娘日后想明白些,不要痴心妄想做些无用之事,有些事情,产生的后果并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承担的。”闫楚禛答应得极为爽快。林家日渐势微,离开的闫府的林氏是眼中无用的的棋子,是断不会接纳她,她的年龄再嫁已是不可能。林氏的余生注定只能一人凄苦地度过。

    第二日,一辆马车从闫府的后门驶出,闫达念在多年夫妻以及儿女的份上,没有和林氏和离,保留了她闫家二夫人的身份。她会被搬迁至闫府名下的郊外别院,终生不得回京与儿子相聚。当马车驶离巷道,林氏探出头再次回望那座府邸。一个她父兄为她打开,她作茧自缚的囚笼,和初时的记忆相比,留给她的只有满身的伤伴随着她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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