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京城城门处,一辆马车低调入城,缓缓驶向城中央,车上的人正是顾娇和李潜。
“秦朗,看好路线,我在永安街下车。”
顾娇轻声说着,看也不看车上男人一眼,自顾自生着闷气。
李潜起初以为她只是耍小脾气,毕竟这次他是把她欺负得有些狠,但未料到顾娇竟会一怒之下不回宫。
“顾娇娇,你要去顾府?我陪你一起去。”李潜试探着说了一句。
顾娇轻哼一声,不把男人的故意示弱放在心上,“陛下,你可是一国之君,还有许多要事等着你处理。”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我不用你陪,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还有啊,我是回家。”
顾娇将“回家”二字咬音咬得极重,似是在强调,这顾府是她的家,她想回就回。
李潜接连被噎了好几句,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抓住顾娇的手,轻柔一吻,“还在生气?是我太过孟/浪。”
顾娇闻言面色瞬间转红,耳朵也有些泛红,她连忙收回手,强撑着怒气,磕磕巴巴地回道:“不许说!”
“好,好,我不说了。”
李潜见顾娇此时仿佛是被逗急了的小刺猬,也不着急,柔声问着:“那我何时来接你回宫?”
顾娇抿着嘴一直没有回答,两人僵持之际,马车外传来秦朗的声音:“小姐,到永安街了。”
李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紧紧拉着顾娇的手不松,见她面色稍缓,他趁势哄着:“以后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原谅我,好吗?”
顾娇抬眸望去,刚好对上李潜眼中的深情爱恋,她不由得沉溺其中,内心有些动摇,但想到他这几日做的事,顾娇瞬间清醒过来。
果然,李潜还是那个腹黑勾人的男狐狸精。
顾娇突然想起刚入宫时,他就喜欢用这张脸来勾她,可她偏偏还是上当,被勾引了。
哎,美色误人啊。
“顾娇?”
李潜的一声轻唤将顾娇从回忆中带回来,她看着眼前的李潜,面若冠玉,清俊儒雅的模样,心中一阵悸动。
“我先走了。”
顾娇说罢,便转身想要下马车,但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了回去。
李潜拉着顾娇的手不放,深邃有神的双眼似是能将人吸住一般,他仍固执地问:“我何时能来接你?”
顾娇被他的眼神触动,没办法,李潜现在可以用“楚楚可怜”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现在真的像极了将被抛弃的大狗狗,眼神凄楚地盯着主人,生怕主人下一刻便会将它丢下。
“过些时间吧。”
顾娇说完,将自己的手搭在李潜手上,随即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便转身下车。
李潜待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手心里的酥麻感还未消散,他回过神来,紧跟着也下了马车。
顾娇刚走出没几步,心中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和李潜对视,她莞尔一笑,向李潜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缓缓向着顾府走去。
直到顾娇的身影消失不见,李潜才收回自己恋恋不舍的眼神,转身之际,李潜神情一变,眼底的柔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作为帝王的冷厉端肃。
暗一跟在李潜旁边,看着自家主子的变化,突然觉得一阵寒风吹过。
明明看起来还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但为何皇后娘娘一离开,陛下就变得这般寒凉呢。
“回宫。”
“是。”
*
一路上,顾娇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直到看见了不远处一座府邸,上面匾额上写着:“顾府”。
顾娇眼中酸涩不已,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或许是害怕。
以前这宅子有父亲母亲、小叔,还有兄长,而现在......
对了,不知道哥哥的眼睛如何了,该去看看他的情况。
“小姐,不进去吗?”
秦朗看着顾娇呆在原地,心中突然一疼,他知道自己不该妄动心思,但有时候心是最难控的。
顾娇收回自己的思绪,轻叹一声,“我终于回家了。”
秦朗一直跟在顾娇身后,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他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姐,你不想回宫?”
顾娇闻言一愣,扭过头来看着他,像是在思考他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而秦朗却误解了顾娇的意思,他上前拱手行礼,轻声说道:“若是小姐想走,属下愿舍命护送您安全离开。”
顾娇微微皱眉,眼神锐利扫向秦朗,厉声说道:“我何曾说过要走?”
“秦朗,你今日的话,逾矩了。”
“我顾娇,注定是李潜的妻子,大历陛下武安帝的皇后。”
秦朗随即跪在地下,低头不语,眼神中满是挣扎痛苦,“属下明白,属下只是想...”
气氛正是僵持尴尬之际,大门处传来青禾焦急的喊声:“小姐!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青禾急忙跑向顾娇,步子迈得有些大,顾娇远远看着她,生怕青禾会将自己扑倒,于是她向后退了几步。
一旁的秦朗见到有个莽撞冒失的小丫头冲过来,刚想有所动作,但被顾娇凌厉的眼神斥退。
顾娇伸出一只手抵住青禾,嘴里不慌不忙地问:“你怎么来了?”
青禾面上满是兴奋激动,嘴皮子也跟着利索了不少,“是陛下让奴婢来照顾您的。”
顾娇无奈一笑,收回手,示意青禾过来,“知道了。”
秦朗仍跪在地上,心中满是苦涩懊悔,若是他能忍住不问就好了,小姐这般敏锐聪慧,想必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
“秦朗,如今我顾氏,大仇得报,你也该回去了。”顾娇说道。
秦朗神情有些隐忍,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惶恐,语气有些暗哑,“小姐,你要赶我走?”
顾娇转过身子,不再看他,“不是赶,是放你自由。不只是你,包括其余铁血卫。”
“秦朗,你们也该为自己而活。”
顾娇说罢便带着青禾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再回头看秦朗,独留他一人跪在庭院中,久久没有起身。
秦朗跪在地上,眼神不舍地看着顾娇离去的身影,脑海里回荡着她说的“其余铁血卫”。
确实啊,他不过是顾氏的铁血卫罢了,他是铁血卫,也只能是铁血卫。
暮色已至,顾娇沐浴完,穿着一件鹅黄色寝衣靠坐在小榻上,一旁的青禾在絮絮叨叨地跟她念着这些时日来,宫里都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您既然回京了,为何不随陛下一起回宫呢?”
青禾有些不解,她如今还小,心思正是天真的时候。
青禾的疑问也是白日里秦朗想问的,顾娇本想着告诉秦朗,但没想到他会说出那些话。
就算她对陛下没有情意,如果她在别人的帮助下逃离了京城,但天下之大,何处才是一个安稳的落脚地。
更何况皇妃出逃,不只是于名声有碍,更会对家族造成无法挽回的灭顶之灾。
不过这些都是多余话,天知道,她顾娇有多喜欢陛下,有多离不开李潜哥哥,她才不会傻到离开自己的爱人。
“小姐?小姐?”青禾见顾娇走神,轻声叫着她。
顾娇回过神来,一只手捏住青禾的鼻子,装作生气一般问她:“是陛下让你问的?”
青禾急忙摇头,像极了拨浪鼓,顾娇被她的憨态模样笑到,随即放开了手指,拿起一旁的话本静静看着。
片刻后,顾娇放下手中的书,随口一说:“他想知道,就让他自己来问。”
青禾有些发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得继续卖力给顾娇捶着肩,没有再敢问什么。
入夜后,顾娇躺在自己的床上,脑海一阵放空,她现在莫名觉得有些累,明明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可她似乎没办法再回到从前。
不知为何,她有些怀念这几日和李潜的单独相处,虽然他一直找机会欺负她,可她却也没有时间来想东想西,胡思乱想。
“李潜哥哥...”顾娇下意识轻喃。
屋内昏暗,静谧无声,顾娇看着不知名的某处,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但很快觉得自己想太多。
“吱。”
顾娇意识迷离之际,倏忽间,好像听到窗子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
他来了,顾娇心中微念。
一股熟悉的清冷之气扑面而来,顾娇躺在床上,一时没有动作,她等啊等,直到一阵温暖之意坐在了她床边。
顾娇抬眸望去,正是李潜,只见他神情有些错愕,显然没想到顾娇还没睡。
“李潜哥哥,你不抱抱我吗?”
顾娇依然躺在床上,眼中仿佛有些雾气,神情是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一双白皙的手臂从锦被中露出,随即伸向李潜。
这双手仿佛就是一种无声的邀请,也是满怀爱意的依赖。
李潜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眼中的深情温柔无法掩饰,看见那抹白皙如玉,他下意识紧紧握住。
李潜指尖轻轻摩挲着顾娇的肌肤,眼中□□渐起,顾娇乖乖躺在床上,简直就是一幅罕见的美人图。
他指尖微微用力,附身埋在顾娇怀中,不再按捺自己内心的渴望,他想在这图上再添几抹颜色,让这幅美人图更加生动明艳。
......
几个时辰后,顾娇无力地瘫在李潜怀里,任由他的指尖在自己身上游走,温柔安抚着她。
“陛下,你怎么来了?”顾娇声音有些沙哑,满怀眷恋地赖在李潜怀里。
李潜轻吻她的发丝、眉眼、鼻尖,最后是红唇。
“想你。”
李潜短短的两个字,道出了他对顾娇的无尽深情爱意。
“母后那边...”李潜刚说了几个字,神情一顿,随即继续说:“母后说,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顾娇沉默不语,随即又向李潜怀里藏了藏,语气有些沉闷:“我,我还没想好。”
李潜轻抚着顾娇的后背,想多给她些安慰和底气,他知道顾娇心中有些矛盾。
白日里,顾娇说起不回宫,而是回顾府,他起初想着或许是他这几日闹得太过,把顾娇逗急了。
直到马车逐渐靠近皇宫,他掀开帘子,看向前面重重宫阙,心中却有了答案。
顾娇是有些犹豫,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后。
若非母后隐瞒多年,江敬霆这几年怎能如此逍遥快活。
毕竟,母后的隐瞒,对江敬霆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放纵保护。
“李潜哥哥,我,我是不是很不孝?”
顾娇的话深深刺痛了李潜的心,她对母后有介怀很正常。
江敬霆作为幕后主使,害了顾氏一门,而母后却隐瞒不说,于情于理,母后的做法都是错的。
“不是,你很好。”李潜紧紧抱住顾娇,继续说着:“母后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过错,你对她有怨也是应该的。”
“你的父亲母亲、小叔、四万顾家军和漠城百姓,他们死于江敬霆的阴谋。”
“他本该在害死你小叔时就应受到惩罚,但阴差阳错,让他逃了这么多年。”
李潜察觉到怀中的顾娇有些颤抖,于是伸手摸向她的眼睛,果然,她是在哭。
“母后虽不是主使,但这隐瞒不报之罪,也是她该受的。”
这一夜,两人聊到了很晚很晚,直到顾娇打瞌睡揉眼睛,李潜轻拍了拍她,轻声哄着:“睡吧,从明日开始,一切都会变好的。”
顾娇睡意渐起,终于释怀,她毫不设防地赖在李潜怀里,轻声呢喃着,声音极小。
李潜凑近一听,她是在说:“李潜哥哥,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李潜将怀中的珍宝紧紧搂住,随即轻柔一吻,将自己的下巴靠在她头上,眼神满是深情不渝。
“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后记:
大历武中四年,腊月二十一,太后江瑜下罪己诏,欲自戕于江国公府。
武安帝李潜悲痛劝阻,皇后顾娇与太后江瑜密谈良久。
翌日,太后江氏自请离宫,永不回京,常侍先帝陵寝。
武中六年,皇后顾氏诞下双胎,一子一女。
帝悦,封皇子为皇太子;封公主为永安公主,享食邑。
同年,武安帝下正式谕旨,广布天下,废后宫,永不选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