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店

    第二日,天色还没亮,赵琛就走了,没惊动家里任何人。

    若不是昨晚给他做的干粮都没了,罗敷还真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嫂嫂,赵大哥走了呀?”林明月看起来有些失落,“他怎么都不和我们告别一下?”

    “许是有急事赶回去吧!”罗敷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笑着问:“怎么?你舍不得他啊?”

    林明月摇摇头,看着罗敷,极为笃定:“应该是他舍不得嫂嫂。”

    “小鬼精!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

    罗敷捏了一把小姑娘的脸,“今天有二十株药草药性要你学,快去收拾!”

    林明月吐了吐舌头,“知道啦嫂嫂!”

    林清风好似松了一口气般,这几日脸上的紧绷都松懈下来了。

    “嫂嫂,今日又要去城里药堂施针了吗?”

    “嗯,等我把衣服洗了就带你们去。”

    罗敷在屋里收拾着衣物,发现自己少了一个肚兜,怎么翻找都找不到。

    然后就在被褥里抖出一张纸,这是她为林明月学习用买的。

    纸上写了一行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定情信物已收,念阿罗。

    什么定情信物?

    她的肚兜??

    血气往上涌到脸上,罗敷双颊如晕了艳红胭脂,她气恼咬唇,暗骂了句:“无耻之徒!”

    拍了拍自己的脸,等热意消退,罗敷才出屋。

    “明月,今天你也跟着我们进城,嫂嫂带你逛逛。”罗敷把洗好的衣物都晾起来。

    林明月到底是小孩子,听到嫂嫂要带她进城逛街,就欢快到跳起来,“好耶!”

    林清风在杏林堂被孙大夫施针的时候,罗敷就带着林明月去逛街了。

    这次药材换了银钱,罗敷没再买昂贵药材了,都留在了手里,加上之前剩的二两,总有十两出头了。

    “嫂嫂,糖人看起来好好看!”

    “买!”

    “嫂嫂,那人扛着那么多糖葫芦你说重不重啊?”

    “买!”

    “嫂嫂,那边挂着的面具都好好玩!”

    “买!”

    接连几次后,林明月就不敢吭声了。

    小姑娘脸上的兴奋转为无奈,“嫂嫂,我只是看到好玩的和你说说,并不是每个都想要。”

    “啊?”罗敷这也是第一次带小孩子逛街,难道引起注意的不都是想要的吗?

    “嫂嫂,你别为我乱花钱啦!”

    林明月扯着罗敷的衣袖,“我有想要的再和嫂嫂说好不好?”

    看着林明月双手都拿着吃得,罗敷笑笑:“那好吧!想要什么一定要和嫂嫂说,我们现在有钱。”

    “抓贼啊——”

    突然后方一阵骚乱,有个形容狼狈的男子在左冲右突的狂奔,撞翻了几个小摊,撞开了人群,急急慌慌的奔逃。

    他身后追着三五个衙役,都朝着罗敷所在的方向奔过来。

    罗敷连忙拉起林明月想躲避开这群人,其实就是个眨眼的瞬息,他们就冲过来了。

    那奔逃的男子撞倒了护着林明月的罗敷,额头磕在碎石渣上,印出一片血迹。

    “嫂嫂!”林明月惊呼一声,连忙扑过去要扶起罗敷。

    追贼人的三五个衙役往这边不在意的瞥了一眼,然后就都僵了一下。

    领头那个衙役,指着下属呵道:“还不快去抓贼!”

    “哦哦!”几个衙役恍然回神儿,转身又去抓贼了。

    领头衙役走过来,亲自扶起罗敷,目光落在她脸上打量,“你是罗小娘子吧?”

    罗敷没想到今天出门会有血光之灾。

    她头磕的还晕乎乎的,蓦地被一个陌生男人这样问,她眨了几下眼才看清楚是个衙役,“你认识我?”

    那衙役点点头,“我们县令今早就给我们看了一幅画像,说要处处留意保护此人,画中女子就是你。”

    罗敷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赵琛,她试探的问了句:“画像是哪里来的?县令为何要命你们保护我?”

    “这我就不知了,我们只管奉命行事。”

    那衙役扶起罗敷,就松了手。

    看着她额上渗血的伤口,脸就黑了:“那个贼人我们非抓到不可!”

    “罗小娘子我护送你去医馆处理下伤口!”

    “不用麻烦你了,小伤罢了,你还是去抓贼吧!”罗敷摆摆手拒绝,用帕子捂住额头,牵着林明月要走。

    “贼让他们去抓,我护送你过去,这是职责所在。”那衙役满脸严肃。

    “我姓王,罗小娘子叫我王捕头就好。”

    罗敷见这人非要跟着,只好道:“那就麻烦王捕头了。”

    到杏林堂时,正在拔针的孙大夫就瞧见了满头血的罗敷,被唬了一跳,“吓!罗小娘子这是怎么了?!”

    林清风一听孙大夫这话,就急了:“我嫂嫂怎么了?嫂嫂你怎么了?”

    “孙大爷,你快来给我嫂嫂,她磕破头流血了!”林明月急急把罗敷牵过去。

    王捕头就站门口看着,药堂伙计被他吓到,连忙过去陪着笑:“官爷,这是怎么?”

    “没你的事。”王捕头只看着罗敷那边,“我护送罗小娘子过来看伤。”

    药堂伙计听到这话就松了口气,没杏林堂的事就好。

    可一想他话中的‘护送’二字,就有些微妙了,罗小娘子这什么身份?衙门的人还要护送她?

    “王捕头,我真的没事,多谢你一路护送。”被孙大夫处理伤口的罗敷,对王捕头说了句话。

    王捕头抱拳,“那在下就告辞了,若有事尽管来衙门告知我等。”

    林明月正和林清风说着方才的险境,“嫂嫂就是这样磕破头了,都怪我贪玩,要不是嫂嫂带我去逛街……”

    “明月,别自责,这是那贼人的错。”罗敷拍了拍林明月的肩安抚。

    “罗小娘子出门还是小心着点好。”

    孙大夫包扎着伤口,说着话:“城里虽说人来人往,也有衙门的人巡逻,可挡不住这几年挨饿的多,手脚不干净的就也多了。”

    “哎,晓得了。”

    罗敷笑了笑,“我今天就是想转转,看看这城边有没有要出的空铺子。”

    “空铺子?”

    药堂伙计听着这边的话,“罗小娘子是想盘个铺子开店吗?我倒是知道有一家。”

    “在哪里?”罗敷望向药堂伙计。

    “他说的老夫也知道,就这两天的事儿。”孙大夫接过话头,手上已经给罗敷头上缠好了纱布,打了个结儿。

    “就在杏林堂后头这条街上,原本是个卖首饰的铺子,这年头就我们这小县城哪里还买得起那些个金贵的首饰呦!”

    孙大夫收拾着手上的东西,接着说:“这铺子年头也挺久了,开了有快十年了,前些年光景好的时候,这铺子可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生意好,都是些小娘子与妇人家的天天去逛。”

    “这些年是真不行了,怕是实在撑不下去了,才要出的。”

    罗敷越听眼睛越亮,这太对她胃口了,老客源多是女子,她卖的又是养生的糕点,到时候再推出养颜的,绝对大卖啊!

    “清风,明月,你俩现在这里等着,嫂嫂去看看就回来。”话刚落音,人就跑了出去。

    “明月,你赶紧去跟着嫂嫂,她头上还有伤!”林清风推了下妹妹。

    “我这就去!”

    林明月没想到罗敷开口说话时,人就往外跑了,被哥哥一推就忙跟了上去。

    罗敷转到后头这条街时,一眼就看了那家空铺子。

    黄金地段就不用说了,整个店面还占地面积挺大,许是因为卖首饰的,所以门面设计的很好看,年头久了,还有些老店的古朴之气。

    罗敷就扯着林明月进去了,铺子里有个伙计看着,还摆着小半贱卖的首饰。

    见有客人进来,他就迎上来,一瞧是个美貌女子,虽说头上缠着纱布,但更衬得她清丽脱俗。

    伙计笑容就更热切了:“小娘子要什么?这铺子要转卖了,首饰都是贱卖的,搁以前这个价可买不到,您都看看。”

    罗敷走过去,对林明月说:“明月,你挑挑,喜欢的就买下来。”

    “小哥,你说这铺子转卖,来盘铺子的人可多吗?”

    那伙计摇了摇头,“小娘子,这年头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城里这些人家虽说饿不着,但也没多少敢在这时候盘个铺子的。”

    “拢共放出消息两天,就来了一个人问,结果没和掌柜的谈拢价钱,就没再来了。”

    罗敷听到没谈拢就挑了下眉,“这铺子怎么出的?你可知道盘这铺子的价钱?”

    那伙计转了转眼珠,盯着罗敷:“小娘子打听这作甚?难不成小娘子是来盘铺子的?”

    “嗯,我有着意愿,所以先来问问。”罗敷也不瞒着,笑容真诚。

    伙计不敢多看那明艳的笑容,再出声就有些结巴:“这、这押金我还是知道的。”

    “掌柜的有交代,来盘铺子的就告诉押金50两,能接受这个价的才能再谈。”

    伙计有悄悄说了句:“小娘子,我和你说,你可别告诉我家掌柜的,这话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底儿。”

    “嗯,你说吧,我肯定不提。”

    “我上次有听到那来盘铺子的那人,骂骂咧咧着三百两想屁吃呢!想必三百两就是掌柜的给出的价了。”

    罗敷一听果然皱了眉,三百两实在太高了!

    不过这年头本来物价就高,这店面也确实有排面,还是在这条街的最黄金地段,还是个自带客源的老店,三百两这个价也只能说这老板是不亏不赚了。

    可这年头,出得起三百两买这老店担着极大风险做生意的人可不多了。

    怪不得挂出来两天了,就一个人和掌柜的说得上话的,怕是大部分来盘店的听到五十两押金就甩袖走了。

    “小哥,我能见一见你家掌柜的吗?我有心盘这个铺子。”

    那伙计却有些为难了,“掌柜的这两日都在老家,就准备搬离浑山县了。”

    “不过他隔天会来一趟坐一下午,小娘子可以明天再来看看。”

    罗敷却抓住了一个信息,搬离浑山县?

    “小哥,你家掌柜有说什么时候搬离吗?”

    “这不太清楚,但我有听他念叨过就这半月了。”

    罗敷心中有了数,对那伙计笑了下:“那就麻烦小哥明天和掌柜的传一声,我是真心想盘下这铺子,我名罗敷。”

    “好勒!罗小娘子这您就放心吧!”

    林明月一直很乖的在旁边挑首饰,见两人对话停了,才转过身来,手里拿着三样首饰,两样女款式的簪子,一样男款式发冠。

    “嫂嫂,我挑好了。”

    罗敷扫了一眼,果然见小姑娘还是改不了省钱的习惯,拿得都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价钱最低的。

    那伙计接过去看了看,“这三样若搁以前加起来可得一两银,现在贱卖五百文。”

    林明月一听就不想要了,五百文啊!太贵了!

    罗敷很爽利的付了五百文钱,不放心的又强调了下:“小哥你一定要在掌柜面前提到我一声呀!”

    “罗小娘子您就放心吧!话我一定带到!”

    出了那首饰铺子,林明月就忍不住问了:“嫂嫂,我们真的要买下这个铺子吗?三百两啊!我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这多钱!”

    “我们家也没这么多钱啊嫂嫂,你还说要买,这铺子我们怎么买?”

    越说越忧虑,林明月长了些肉的脸蛋都皱成一团了。

    “不用愁,半月呢,有一亩地的药材正好可以收了卖,到时候钱就来了。”罗敷让小姑娘放宽心。

    听了罗敷这话,林明月也没放下一点提起来的心,“那可是三百两啊!我们那药材虽说能卖不少钱,可和三百两比差远了!嫂嫂真的要盘这个铺子吗?”

    “嗯,嫂嫂就看中这个铺子了。”

    罗敷揉了揉她的脑袋,“也不一定是三百两,到时候我们压压价,这铺子必须拿下。”

    林明月见嫂嫂心意已决,就不再多说了,可眉头还一直皱得死死的。

    半月很快过去。

    这期间罗敷在乡集是出了名,每次乡集都会出一款新糕点,次次都抢售一空。

    没尝到的客人越来越多,都颇有怨言了。

    罗敷就说铺子快开了,抢不到的客人们就大喜,说一定最早过去捧场。

    在乡集摆了三次摊,因为要赚钱就做的多,都是用车拉过去的。

    三次摆摊下来,赚了二十两。

    这期间罗敷每三天带着林清风去杏林堂施针,却再没去首饰铺子。

    首饰铺子的伙计急得每天几回溜到门口张望,就盼着那说盘铺子的小娘子来。

    这次罗敷来了,那伙计眼睛都亮了,“罗小娘子!您终于过来了!我都以为你不要盘铺子了呢!”

    “说好我是诚心的,只是这半月为了盘铺子忙得脱不开身,这不一脱开身我就来了嘛!”罗敷半真半假的说道。

    这半月忙是忙,但也不至于没空来这首饰铺子,罗敷就是想看看这掌柜的能不能稳得住。

    看着伙计要急死了的神态,估计这掌柜的也催了。

    果不出所料,首饰铺子的伙计就和罗敷絮叨了:“自从我和掌柜的说了你要诚心盘铺子,掌柜的可等了你好几次,就是不见你人来!他气得骂我,以为是我唬他的!”

    “真是对不住你了小哥,实在是我这半月脱不开身。”罗敷歉意的对他道歉。

    那伙计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罗小娘子真是折煞我了!您能来就是最好的!”

    罗敷又问了问这半月来盘铺子的情况,“这半月可还有人来盘铺子?”

    “有啊,哪能没有呢!”

    那伙计习惯性擦了擦柜台,“总共有三个人来和掌柜的谈,掌柜的就咬死了三百两不松口,那三人就走了。”

    “该是传开了掌柜的咬死三百两不松口,后面就没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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