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娩微侧背对着他,半垂着浓密睫毛,指尖捏着小勺子戳了戳碎裂的布丁,明明不气了,却端起生气的姿态。
她低了低眸子,掷地有声地丢出两个字,“生气”
赵成溪挑了挑眉骨,“那可怎么办?”
带笑腔的语气,听着万分事不关己。
他不仅语气不端正,动作里哄人的态度也不端正,明明还没哄好人呢,手臂就已经落在她纤细腰肢上环住。
两人身体亲昵眷恋地贴着,纤瘦薄背贴着宽敞胸膛,叫这画面怎么瞧怎么像情人间亲密耳语。
郁青娩被他无赖的态度给惹地想笑,却又瞬时忍住,手臂轻抵了低身后男人,“干嘛抱我?”
似是被这话给逗了,赵成溪唇角掀起一点弧度,高挺鼻梁在郁青娩后颈上,很轻地刮蹭了下,“不让抱?”
呼出温热鼻息扑在她皮肤上,引起细细小小的颤栗。
郁青娩微痒着往前躲,侧过细颈,看着赵成溪唇角的弧度,语气有些不满,“我都讲了生气。”
边埋怨还边抬手推了下身后的男人。
赵成溪很是配合地顺着她细弱力度朝后晃了下。
他面上带着柔笑,轻描淡写“哦”了声。
手臂顺势微折,半曲着撑在膝头上,支着下巴。
闻言,郁青娩眉心的细褶更深了几分,粉唇微抿了抿,气闷地扬起手臂,刚要落下就被人握住手臂。
掌心相贴,微凉与温热。
修长如竹的手指划过她掌心,穿过指根缓缓交缠住。
赵成溪垂眸瞧了眼两人交握的手指,指腹下意识在她白皙手背上摩挲了下,抬起薄白眼皮,唇角带笑地看着她。
对视着,嗓音沉磁低柔地叫了一声,“宝贝。”
郁青娩被这笑腔的一声“宝贝”叫得心脏轻晃,如一叶纸舟在湖面被风吹得摇曳般,她颤着睫毛,抬眸望住他,微舌结的,“怎、怎么了?”
赵成溪唇角笑意更甚,似是很满意她的反应。
下一秒,他捏着她掌心轻晃了两下。
笑腔柔声地哄人,“宝贝高抬贵手,消消气?”
郁青娩被第二声叫得脸颊微热,心跳不禁加速,但又被眼前男人这生手的撒娇样给逗得一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瞧着郁青娩眉眼微柔媚和的笑弧,赵成溪也跟着抬高唇角,逗人般地故意又晃了下她的手。
“不气了?”
本就没真生气,哪至于气性这么大。
郁青娩唇角弯着唇,笑着点了点头,轻“嗯”了声。
她半垂着眸子,视线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似是想到什么,目光微顿了顿,连唇角的笑意都凝起几分。
安静几秒后,稍显突兀的开口,“你会觉得不公平吗?”
赵成溪被问得一愣,未懂深意,“什么?”
郁青娩很浅地呼了口气,掀起眼睫,“我什么都不说,也不解释,时间久了,你会觉得不公平吗?”
重新在一起这段时间,他们没有试图找回当初恋爱的感觉,却也在逐渐亲密里生出当初的熟悉感。
但她很清楚地感受到赵成溪的变化,同当初恋爱时相似,却也有很大的陌生。
十八岁的赵成溪,如同年少意气的明克鲸,不断跃出海面,落下时砸出浩荡汹涌的浪花,热烈又张扬,不回甘心于海面下的沉静。
十八岁的赵成溪,更不会示弱。
而如今,他依旧肆意不羁,但这份张扬里多了份心甘情愿的归于平淡。
这种熟悉和陌生的交织感让她隐约生出一丝不安。
赵成溪无奈的轻叹一声,抬起手,两指在郁青娩额面上轻敲了下,淡“啧”了声,“不是说过了?少胡思乱想,好好恋爱?”
“我……我只是有点担心。” 郁青娩抬手捂了下额头,语气低低的。
或许是曾经分开过,再次恋爱时,才如蛇咬怕井绳般,难免小心翼翼。
生怕手中华贵脆弱的玻璃球,再次掷地而碎。
赵成溪望住她看了一会儿。
沉默几秒后。
他站起身,又随即蹲下身,单膝支在地面上,扬起脖颈看着垂着眼睫的姑娘,敛起眉唇间玩笑意,语气也跟着严肃起来。
“有有,我不是慈善家,没有广发善心的喜好。”
“恋爱更不是求公平,求的是心甘情愿。”
郁青娩听懂他话里暗意,眼圈温热,但还是轻声追问,“那要是你以后不心甘情愿了呢?”
赵成溪抬指刮了下她下巴,“你喜欢我吗?”
被乍然这么一问,郁青娩有些愣住,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但仍觉不够地柔声补了两个字。
“喜欢。”
“那不得了?”
这些年他较的劲,不过是她的不喜欢,亦或是不够喜欢。
若是十八岁那会儿,或许他骄傲地不愿低头,半点亏不乐意吃,可如今,岁月并未白长,年月浮沉里,也终究懂了最珍贵的是什么。
“只要你喜欢,一切就公平,我也会一直心甘情愿。”
听到这话,郁青娩眼眶彻底温热,薄雾凝结,泪水从眼尾瞬时滑落,顺着腮颊留下,如银丝般从下巴滴落。
她抬起细瘦手臂,朝身前男人怀里一扑,如倦鸟归林般扑进宽敞温热的怀抱里。
双臂紧紧缠绕着他的肩颈。
赵成溪被撞得身子一晃,后背忽地靠上矮几边缘,台面上的瓷杯也被撞得清脆响起,手臂也顺势朝后伸去,撑在地面上,这才勉强稳住身子。
他垂着眼勾唇笑,抬起另一只手覆在她后背上轻拍了两下。
带笑腔的玩笑语气,试图缓和气温。
“撒娇?”
郁青娩脸颊半埋在赵成溪肩窝里,眼尾在他衣领布料上贴了贴,蹭掉溢出的眼泪,略带鼻音的反驳,“才不是。”
她吸了吸鼻子,又低声开口。
“八月份,我带你去见阿奶好不好?”
没再纠结刚才的话题,可两人都心知肚明,此时这篇才是真的掀过去,而所谓的解释和答案就交给往后的时间。
赵成溪唇角深陷,“好啊。”
随即手指在她后劲处捏了捏,警告般地淡哼道,“在阿奶前可不准哭,叫阿奶瞧去,还不得觉得我欺负人?”
郁青娩直起身,手臂搭在赵成溪肩膀上,眼圈微红地望住他,微带鼻音的:“你没有吗?”
赵成溪瞬时反驳,“当然没有!”
郁青娩抿了抿唇,很轻地软音柔哼了声。
她没接话,却依旧瞧住人,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明明就有。
僵持下,赵成溪淡不情不愿地,“行吧,顶多是逗人,欺负人可谈不上。”
郁青娩绷不住般破涕为笑,鼻头眼尾潋滟一片,睫毛在顶灯的映照下晶莹透光,她朝前凑近几分,抬手捧了捧他的脸颊,尾音带笑的评价。
“赵先生自我认知很清楚。”
因着她这一动,两人的姿势瞬间变得愈发亲密。
两条白皙细腿虚贴在男人劲瘦腰侧,时不时隔着衣料蹭到他腰侧皮肤。
赵成溪额角忽地一跳,微垂下眼,瞧了眼腰侧的腿,随即抬手扣紧在她腰侧,声线克制,嗓音也比刚才低沉几度,“别乱动。”
听到这颇有深意的一句,郁青娩这才意识到两人姿势里隐含的暧昧,她腰背顺势一僵,脸颊褪去的热意又再次缓缓蔓延开。
“我……”
手撑在他肩膀上,想用力站起来,却被腰侧的手臂紧搂住。
两人目光稍一相撞,郁青娩便如被烫到般飞速移开,他眼底情绪浓郁翻涌,叫她如被人碰了触角的蜗牛般,迅速回缩,躲到安全一隅里。
浓密长睫微垂,半遮住眼底慌乱。
良久,赵成溪困兽弃斗般深呼吸了下,绷紧腮缘,几分无奈,几分咬牙切齿般,“明天出差,今晚先放过你。”
闻言,郁青娩刚松口气,却又绷起另一口气。
她忽地抬眼,双眸睁大,眼睫轻抵眼皮,语调微扬,“明天?”
“明天就去吗?”
“嗯。” 赵成溪应了声,手掌在她后腰处拍了拍,“朝后坐坐。”
郁青娩疑惑地“啊”了声,一秒后又意会,脸颊涨红地支唔着应了声,略显慌乱地朝后挪了几寸。
复又抬眸,局促小心地瞧了他一眼。
似在问:这样可以吗?
赵成溪被她羞窘模样给逗得心软,腹部憋闷也随即消了不少,唇角终于挂起点笑弧,“顺利的话,几天回来。”
郁青娩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很想追问一句,几天是几天,可又觉得这显得太幼稚,终是作罢。
可眼前男人似看穿她心思般,“周末一定回来。”
闻言,郁青娩双眸亮了亮,语调也跟着扬起来。
“好,那我去接你。”
赵成溪本想说不用,可想起上次他回来时发生的事,仍心有余悸,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还不忘醋一把。
“乖乖等我回来,别再招个男人来,听到没?”
这话说得郁青娩有些蒙,双眸迷茫。
赵成溪鼻腔哼出一声,“这就忘了?也不知道是谁,我出个差的功夫,招来个北荟飞来的男人。”
郁青娩迷茫的眼神这才清明,逐而转向震惊,瞳孔都微微睁大一圈。
没想到他还在意。
这醋都要酿成陈年老醋了。
“不是不气了吗?”
她哭笑不得,“而且人家都有喜欢的人了。”
话落,戳了戳他胸口,也学着他的口吻,“明明是你要低调点。”
赵成溪不以为意,“我怎么了?”
上热搜,顶“渣男”名号的明明是他,这话却叫他说得像事不关己,另有其人。
郁青娩指尖力度了下,勾了勾唇,很有气势地。
“不准上热搜,不准招惹别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