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车上待了半晌才下来。
刚才在来的路上,赵成溪便安排助理将晚餐送到了一昭馆山,是郁青娩之前随口提过的铜锅涮肉。
一进来,郁青娩还未等细瞧屋内装潢,便先瞧见雾面胡桃木餐桌上的热雾腾腾的铜锅,还有摆满桌的蓝纹镶边的瓷盘。
她双眸瞬间亮起,下意识扭颈看向身侧男人,清润眸底在光下映出灿星光晕。
连语调都随之轻扬起。
“这里怎么会有铜锅?”
赵成溪套上软皮拖鞋,抬臂顺势搭在她肩上,端出一副同样吃惊的表情,眉骨抬高几分,装模作样地“哎”了一声,“是啊,怎么会有铜锅?”
装腔拿调的倒像是真不知情。
郁青娩被惹得轻笑一声,抬手拍了下他胸口。
“你正经点。”
赵成溪握住她手指,嘴角抬着细微弧度,手臂圈着她细颈,将人拥在胸前,慢条斯理挪着步子朝餐厅走去。
他半躬下身子,单手拉开粗纹理椅子,另只手虚搭在她后肩上,轻一揽过,微用力将人按在椅子上坐着。
抬唇轻笑了声,语调不甚在意般。
“这不就是女朋友想吃,男朋友努力叫她愿望成真呗。”
而这份努力,几乎将餐厅搬到了家里。
清汤铜锅配炸辣椒油,手切肉,麻酱烧饼,爆肚,门钉肉饼,琳琅尽有到打个招牌便能营业的程度。
郁青娩手撑着下巴,瞧着抬筷下肉的男人,心跳不自觉怦然快跳了几下。
从未想过她翻相册时随口提过,甚至被自己忘至脑后的话,会被他牢记在心,不仅记住,而且还真的付诸行动了。
细微小事的必有回响才是最戳人心尖的。
下一秒,郁青娩抿了抿唇面,睫毛小弧度扑了下,似鼓足了几分勇气半,松手轻撑住桌面,倾过身子,在他脸上很轻地亲了下。
接着微离开几寸,鼻息温热,嗓音低软的,“赵成溪,你这样会让我变成恋爱脑的。”
闻言,赵成溪乐了。
他好笑地看着她,抬手捧着她侧脸揉了两把,“你这是夸我?”
郁青娩很浅地扬了下细眉,算是默认。
接着抬起手臂,掌心拢在他脸颊两侧,指腹很轻地抚了两下,望着他潋滟桃花眸,声音染着笑意,“有人夸过你的眼睛好看吗?”
赵成溪“昂”了声,“算有吧。”
如果沈时斜那句“看狗也深情”算是夸奖的话。
谁知,下一秒——
“佳佳说你的眼睛看狗也深情,以前我不理解,但刚才看到你夹肉的眼神,我好像有点懂了。”
呵。
赵成溪被气笑了。
刚刚被她亲出心潮浮动瞬间消失殆尽。
前有看狗也深情,现在看生肉也深情了是吧。
他舌尖顶了下腮,手扣住郁青娩后颈,忽地微用力将人拉进怀里,鼻骨压在她的上面,有几分咬牙切齿的:“行,你仔细瞧瞧,我看你深情吗。”
郁青娩低呼了一声,下意识咬住下唇,连呼吸都收紧几秒,眼睛瞬间睁大,长睫轻抵着眼皮,手臂轻挣得想要逃开,却被男人紧紧扣住后颈。
只好丧气撇了下唇,轻声喃着强撑反抗:“实、实话还不让人讲啊。”
赵成溪轻呵一声,不依不饶,“那你结巴什么?”
她垂睫,舔了下唇,略显底气不足的:“还不是你靠我太近了……”
话落又抬眼瞧了他一眼。
几不可察地瞥了一下唇角,腹诽他好计较,面上却未显,反倒垂了垂眼尾,指尖捏着他衣角轻晃了下,语气放软,“那我以后不讲了。”
仰起下巴,凑近亲了他一下,“你看我最深情了。”
讲理讲不清,逃也逃不掉,只好搬出从恋爱时百试百中小绝招——主动亲他。
赵成溪自然瞧见了怀里人瞥嘴的小动作,但又因她软音软话和难得的主动而不禁心软。
他微翘了下唇角,手指在她后颈揉了两下,“吃饭吧。”
郁青娩自以为没被瞧透,刻意敛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只是很矜持地勾着弧度,故作淡定地“哦”了一声。
捏着细尖筷,夹起一块青笋,边小口咬着,边有些小小得意。
为依旧奏效的小绝招。
虽然屋内冷气打得很足,但吃到最后,还是被火锅的热气蒸出一身薄汗,赵成溪单手解开扣子将衬衫脱下,随手扔在一侧扶手上。
他裸着上半身,翘脚靠在沙发上,按开投影,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微侧身看向站在冰箱前的郁青娩,“想看什么?”
她拿着焦糖布丁走过来,想了想说:“Me Before you吧。”
赵成溪朝前倾着身子,探臂拿过遥控器,而后往后一靠,翘起腿,轻转着脚腕,长指在按键上飞速按着,随意调着影片,瞧见人走过来,抬臂朝她细腰上一搭,顺势将人往怀里带。
郁青娩踢掉拖鞋,顺着他的力道窝进沙发里,细白小腿朝一侧曲着,脚趾抵着软垫缝隙。
“你之前看过这个电影吗?”
他从她手里拿过布丁,长指捏着开口处用力撕开,摇头否认,目光扫过光影流转的屏幕,随口问道,“两人在一起了?”
郁青娩捏着细柄勺子,就着他的手,挖了一口嫩黄色布丁,“是be。”
听到这话,赵成溪愣住两秒,随即啧了声,环在她腰间的手用力捏了捏一侧软肉,颇为不满地蹙了蹙眉,“be不吉利。”
谁知他这话讲完,愣住的成了郁青娩。
她微直起身,咬着勺子,莫名又疑惑的地瞧着他,看得赵成溪心底都有些发毛,手抚了下脖颈,飞快转了几下脚腕,语气扬起,不太自在的:“怎么了?”
“没什么。” 郁青娩摇摇头,又凑近些许,目光将面前人仔细描摹了圈,微弯了下眼睛,嗓音含着笑意,“就是想看看我男朋友没被人掉包。”
勺柄在他下巴上轻碰了碰,将他的逗人姿态学了个十足十。
“赵先生怎么这么迷信了?”
能从一身反骨,不信神佛的赵成溪嘴里听到“吉利”这种迷信话,可不是得叫人心底好生惊疑。
赵成溪淡哼一声,颇有些不服,“怎么?又有赵姓不得迷信的规定了?”
这话乍听相安无事,实则暗藏着旧账。
郁青娩被逗笑,用勺柄抬高他的下巴,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赵先生,你现在也好小气,还记仇。”
赵成溪点了点头,“哦”了声,他朝前倾身,随手将布丁搁在矮几上,接着手臂紧环住她腰将人压进沙发里,掌心顺着秀气脊骨向上摸着。
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行啊,刚谈恋爱就嫌我了,是吧。”
郁青娩还未言半字,就被压牢在沙发里。
她穿了件针织小衫,挂脖裸背款,后背皮肤碰到赵成溪腕间的手链,被冰得忽一瑟缩,下意识躲开,却被他扣住肩膀,如笼中鸟雀,翅膀都扑腾地很拘束。
她委屈抬眸,手指捏住他手腕,埋怨一句“很凉”。
可指腹却有些走神地去摸凸起的血管。
赵成溪闻言直起身,单手解开腕间手链,朝桌上随意一丢,随即又撑臂俯下身,另只手捧住郁青娩脸颊,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两下,“今晚住这?”
郁青娩不答反问,“不讨罚我了吗?”
他笑哼一声,“你男朋友不记仇也大气。”
闻言,她也跟着笑出了声。
明明就是很记仇,很计较!
“住吗?” 赵成溪在她脸上接连亲着,鼻骨蹭着她腮肉,低声带笑地追问,“嗯?住不住?”
郁青娩被他亲得很痒,眯着眼睛笑,歪颈朝一侧躲去,偏这男人像只粘人金毛,躲哪跟哪,发梢鼻息刮得人难耐,双颊都笑得泛粉。
她不再逗人,笑喘着投降,“知道啦,住住住!”
闻声,赵成溪抬起两指,轻夹了一下她的腮肉,略带傲娇地抬了抬下巴,笑腔一句这还差不多。
他起身,也抬臂揽着郁青娩坐起来,劲瘦手臂环在她肩颈处,将人圈在怀里。
面前屏幕投映出变幻五彩的光影,缓缓绰绰落在两人五官轮廓上。
两人亲昵又放松地靠在一起,室内很安静,只余缓慢走动的进度条拉出的对白声和背景音。
故事落俗又不落俗,意料之中的跌落失意的男主爱上太阳般的女主,却并非救赎后的童话生活,而是选择安乐死,给女主自由,而非将两人困在小小的轮椅里。
郁青娩看着电影末尾滚动的演员表,思绪极度缓慢地抽离着,哪怕曾看过一遍,也很难从剧情里抽离出来,心里慢吞吞涌出一股蛛网般细密的失重感。
她抬起细白手指,很轻地捏了下身侧男人的长指,在修长骨节出摩挲了两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赵成溪垂眸,浓睫垂下阴影,目光落在两人交缠的手指上,反手握住她的,没有半分犹豫的:“一样的选择。”
闻言,郁青娩明显愣了下。
几秒后,她慢半拍地抬起脖颈,仰起脸看着他。
“为什么?”
赵成溪闻声轻笑了下,搂在她腰侧的手指上下抚了抚,轻抬了下眉骨,玩笑般的:“我渣男呗。”
郁青娩原本还稍显低落的情绪忽然地打散,被他不着调的话给逗地很轻地笑了声,苦笑不得地抬手拍了下他胸口,“正经点!”
赵成溪抬起手臂搂住她肩膀,目光落在还在滚动的屏幕上,唇角敛了敛弧度。
声音也跟着正经了几分。
“他的人生有被照亮,但并非所有黑暗,他从始至终都在往下坠,遇见clark不是停留,只是刹那的缓速。”
他低笑了声,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嗓音低磁带笑。
“人生广阔,不只有爱情。”
“我们有有自然要一直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