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青溪

    赵成溪不解回眸,稍懵地笑了声,“什么同一起跑线。”

    “以后吵架,你想走开车就走了,我还要打车,” 郁青娩皱皱鼻子,煞有其事地委屈起来,语气微怨地,“气场上就输了一大截,有点不公平。”

    听到这一理由,赵成溪微愣住,两秒后曲臂支在车窗边沿上,拳抵在唇边,被逗得笑出声,肩膀都轻颤两下。

    但又不想惹她不开心,须臾便敛起笑意,桴鼓相应地肯定道,“有道理。”

    闻言,郁青娩也扑哧轻笑出声,眉眼淬着碎光,波光盈盈,她不过是随口胡诌几句,没想到他当真配合起来。

    随时玩笑胡言,但车还是要学的,半途而废有点亏。

    这会儿高峰期已过,一路畅通无阻,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羡仙巷的停车场。

    下车后,两人牵着手朝巷子走去。

    郁青娩指间捏着那朵红唇荷花,胭脂浅粉浸染于奶白荷瓣,如红唇微张,泪珠浮流,万般灵动妩羞,她捏了捏赵成溪握着自己的手,“你知道它的花语吗?”

    他勾着唇摇了摇头,好学般问,“是什么?”

    她仰着颈,望着他清碧深眸,拿荷花轻碰了下他的下巴,嘴角勾着笑弧度,“红尘美景皆过客。”

    赵成溪闻言淡啧了声,似很不赞同,松开交握的手,展臂圈住郁青娩盈盈细腰,稍一用力,将人揽至怀里,粉荷轻压在两人怀间,淡淡清香气扑鼻。

    他抬了抬一侧眉骨,嘴角陷着弧度,嗓音沉磁地缓声说:“红尘美景怎么能是过客?”

    “我的红尘在怀里,她跑不了了。”

    温热夜风推涌着吹过,裹夹的清荷香酿出馥郁香气,氲出丝丝缕缕的甜腻味。

    烘得郁青娩双颊红晕浮动,连脖颈都微微泛着潋色,她嘴角不自禁拎起浅浅弧度,微垫脚,在他唇上如柔风般落下一吻。

    目光交缠,嗓音含笑的:“她说她也不想跑。”

    赵成溪抬唇笑出声,低头又在她唇上微用力地亲了下,这才揽紧细腰,拥着人缓步朝巷子里走去。

    嗓音低冽,尾音裹着张扬清晰的得意劲儿。

    “明明是红尘美景皆夙愿。”

    两人还没走几步,就被从家出来的陈佳佳迎面撞上。

    陈佳佳脸上贴着张面膜,趿拉着一双银色荧光人字拖,未见其人,先见其鞋,外加石破惊天的一嗓子,“我丢!”

    她眼睛瞪得溜圆,嘴巴长成O型,脸上的面膜皲裂往下滑,“吧唧”一声掉在青板石上,砸出一小块水迹。

    抬手指着他们,慢半拍结巴的:“你、你们、你……这啥情况啊!”

    说完还难以置信地用力眨了眨眼,一巴掌拍脑袋上,喃喃自语道不是在做梦吧!青娩旁边怎么会有个男人!

    郁青娩听清佳佳的小声嘀咕,原本被吓得微绷的唇倏尔放松,没忍住抿唇轻笑了声,她握住赵成溪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拉着他往前走两步。

    抬颈看了身侧男人一眼,复又看向陈佳佳,“佳佳,这是我男朋友,赵成溪。”

    听到她主动介绍,赵成溪唇角抬起弧度,带着几不可察的得意洋洋,朝陈佳佳颔了颔首,“你好。”

    闻言,陈佳佳嘴巴长得能吞鸵鸟蛋,慢半拍“啊”了声,“你、你好。”

    悄悄掐了掐手指,嘶——

    是疼的!

    还真不是做梦啊!

    而且,她怎么觉得眼前男人好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瞧见陈佳佳瞠目结舌,时难反应的神情,郁青娩捏了捏赵成溪的手,低声说道让他先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赵成溪也知晓她们之间有好友夜话要聊,将手里拎着的荷花冰酥递给她,捏了捏她柔软的掌心,只低声讲了句明天白天要开会,晚上来接她去练车。

    郁青娩指骨勾住丝带,弯着眉眼,笑着点头应好。

    目送着他走远,这才转过身,歪了歪颈望着陈佳佳。

    “陈佳佳小姐,回神了吗?”

    陈佳佳猛眨了眨眼睛,又长舒了一口气,如长途奔袭结束般,“回神了回神了。”

    她蹭地凑过来,挽住郁青娩的手臂,“快快快,去你家,跟我讲讲这啥情况!怎么这一夜之间就有男友了!”

    还夸张比划的,“他还搂你腰呢!”

    边拽着人往前走,还不忘弯腰捡起被震惊震掉了的面膜贴。

    来到郁青娩家里,陈佳佳将沾土的面膜贴丢进垃圾桶里,接着挤两泵洗手液,边搓泡泡洗手,边争分夺秒地八卦,“青娩,他跟之前来找你的是同一个人吧!”

    刚刚一小段路,她绞尽脑汁,飞速复盘,灵光乍现地同那晚见到的人对上号。

    郁青娩站在彩琉镶碟的吊灯下,闻声轻“嗯”了声,柔声肯定道:“是他,是同一个人。”

    亮光下飞絮纷飞,暖光打在她脸上,衬得整个人万般温柔。

    她拿着把剪刀,将粉面荷花的绿茎斜面剪下小截,插进盛着清水的琉璃花樽里,细茎微躺,摇晃生趣。

    陈佳佳闻言双眼冒光,兴致愈加昂扬,迫不及待:“快讲讲嘛!你们什么情况啊?”

    “就是你看到的情况,我跟他在一起了。”

    陈佳佳关上水龙头,也顾不迭抽纸巾,直接在身上蹭了蹭,“但你俩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这就是成年人的恋爱吗?还是你俩早就暗度陈仓了?”

    郁青娩被逗笑,边拆丝巾边说:“我跟他是早就明修栈道了。”

    闻言,陈佳佳也噗嗤笑出了声。

    “不要在意细节嘛,谁让我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呢!总之我想听故事!”

    郁青娩用小木夹夹起一块荷花冰酥,还微微冒着凉雾,搁在她面前的盘子里,“体育老师风评被害。”

    陈佳佳俏皮吐了下舌头,下意识将她的“明修栈道”当作随口答话,并未细思。

    曲臂撑在岛台上,两指捏起酥到掉碎的冰酥。

    谁知,下一秒——

    郁青娩垂着眼,“我跟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了,很难一句两句讲清楚,简而言之,他就是我说过的初恋。”

    顿了两秒,勾起温柔笑弧,“我们复合了。”

    这话比刚刚撞见他们你侬我侬,揽腰亲昵更具有冲击力,如沉寂火山顷刻爆发,主打猝不及防,地动山摇也不为过。

    陈佳佳捏着荷花冰酥的手指倏抖,一个没拿稳,跟那片刚敷上脸的面膜惨遭同样下场。

    千层酥皮撞在岛台上,精致荷花瞬间四分五裂。

    她张口结舌的:“让我捋捋,所以他跟那位校园恋男主角是同一个人,跟这段时间频繁出现的男人也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你们初恋分手,各自惦记,现在还又再续前缘了!”

    “这真的不是电视剧吗,” 说完又摇头自我否定,“不,是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郁青娩微启唇,想解释,却又无从开口,似乎言之成理。

    捏起一块冰酥,咬了一小口,算是默认。

    谁知下一秒,陈佳佳又丢来一颗惊雷。

    “青娩,你不会搬走吧?”

    闻言,郁青娩微呛到,偏颈轻咳了两下,缓过劲后,有些哭笑不得的:“瞎说什么呢,我不搬走。”

    “这怎么能是瞎说呢,你俩恋爱都谈第二回了,总不能柏拉图吧?”

    说到这,陈佳佳想起什么,随即暧昧地眨了眨眼,“这么看来,我还挺前瞻远瞩的,小武器派上用场了吧嘻嘻。”

    见她越讲越离谱,郁青娩那起块冰酥塞到她嘴里,“化了就不好吃了。”

    陈佳佳瞥到她微红的耳廓,边嚼边笑,“哎呀,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讲这个还不好意思啊哈哈哈,快乐很重要的好不好!”

    郁青娩耳廓红晕氤到脖颈,紧了下手指,清咳一声,警告人:“再乱讲,我可要赶客了!”

    陈佳佳嘟了嘟嘴巴,“好嘛好嘛,不讲就不讲。”

    又护食地圈了圈小瓷碟里的冰酥,理不太直,但气很壮道,“这么精致的小点心我还没吃完,故事也还没听完,才不要回去!”

    两人聊至深夜,天蒙起淡光才去睡觉。

    郁青娩一整天脑袋都昏昏沉沉的,眼睛也有些干涩,傍晚见到赵成溪,话迷迷糊糊讲了三两句,便歪头睡着了。

    浅橘霞晖透过枝叶车窗,掠影般落在她的脸上,映亮眼下的淡淡乌青。

    车内音响里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

    赵成溪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随节奏抬敲着,“晚上想吃什么?”

    见良久没回应,他便侧颈朝一侧看去,目光落在她睡熟的脸上,唇角微抬了抬,脚下微松,将车速放缓下来,红灯停车时,又探身从后座拿过小毯子,动作轻翼地盖在她身上。

    郁青娩这一觉睡的很踏实,醒来时,车子已经停稳在树荫里。

    她从毛毯里抬出手臂,泛软的指尖揉了揉还有些困倦的眼睛,刚睡醒的声音带着鼻音,“到了吗?”

    闻声,赵成溪睁开眼睛,“嗯”了一声,“醒了?”

    郁青娩半垂着眼睛,嘴角拎起笑弧,呢喃般应了声,“还是有点困。”

    手指微扣起,朝前抻了抻胳膊,“还想睡。”

    赵成溪倾过身子,抬手解开郁青娩的安全带,顺势抬手刮了下她的下巴,“那就吃完再睡。”

    听到这话,郁青娩偏头看了看周遭,这才发觉他们并不在俱乐部,她微懵地张了张唇,回颈看着他,“不是来学车吗?”

    他不以为意地“哦”了声,“课取消了。”

    闻声,她轻笑了声,眉眼弯起月牙弧度,抬手摸了摸他微扎的下巴,“课说取消就取消啊,老师好没原则。”

    赵成溪抬了抬眉骨。

    手臂撑在方向盘上,随即无奈轻叹了声,一本正经地角色扮演,很苦恼的:“谁让女朋友比工作重要。”

    郁青娩眼下笑弧更深,但话却不饶人。

    “话好俗,没新意。”

    赵成溪淡“啧”一声,单手捏住郁青娩双颊,微用力朝上一抬,他倾过几寸身子,立挺鼻骨轻贴着她的,鼻息交融,嗓音也低沉下来。

    “没新意?”

    他嘴角浅勾起些许,“我还有更没新意的。”

    尾音落下之际,赵成溪折低颈,贴上近在咫尺的唇瓣,捏着郁青娩双颊的手向下缓挪,轻抚住她扬起的纤细脖颈,另一只手托着她后脑,长指交缠在乌顺长发间。

    他咬着她的唇瓣吮吻着,撑在她脖间的手指虚顶耳垂,指尖时不时划过氤透绯晕的腮颊。

    郁青娩手下意识抬起抚在赵成溪领口处,半个掌心贴着他温热皮肤,还有微陷的锁骨,他颈间沾染冷气的银链时不时蹭到她掌侧,虚虚浮浮刮起小片冷颤。

    车厢内音乐毕停,只余急促微重的呼吸,和密密织织的水声。

    落到耳中,叫人不自觉耳根发烫。

    赵成溪托在她脑后的手掌顺着后颈朝下抚去,顺势揽过那抹瘦窄肩膀,郁青娩被亲得脖颈后弯如月,脸颊顺势靠在他一侧宽肩上,抚在他领口的手朝搂住男人的肩颈,才勉强稳住身子。

    他微顶着吮咬她的唇瓣,吻顺着唇角划过下缘,落至肩窝处,宽大掌心紧扣着秀气肩头,摩挲着那处裸着的皮肤。

    郁青娩半敛着染水汽的眼睫,小口微急地呼吸着,车窗上扑出忽大忽小的冷雾。

    良久,赵成溪才抬起颈,手捧着她脸颊,指腹在腮颊软肉上抚弄两下,鼻尖轻蹭着,复又凑近在她唇上亲了几下。

    他唇角微抬着,哑着含笑嗓音,“俗吗?”

    闻言,郁青娩抬起长睫,看向他潋润温邃的眼眸,浅张着微肿的红唇,似害羞般抿了下唇,朝他肩窝处埋去几分,赵成溪顺势低颈看向怀里的人,嘴角弧度更甚,手自然地安抚般顺着她后脑软发。

    还没等他笑出声,怀里脑袋便又抬了起来。

    郁青娩仰起细颈,主动去吻了下赵成溪微勾的唇,下意识收紧环着他脖颈的手臂,指尖拽着他领口布料,有点破气氛的说了个“俗”字。

    赵成溪闻言淡“啧”了下唇,手指在她耳廓上用力揉了两下,“我女朋友要……”

    但他话还没讲完,便被一道软音打断。

    她唇角拎着笑弧,眉眼也弯出漂亮弧度,呼吸还有些急促,嗓音潮糯地低声说:“但我喜欢俗气。”

    “行啊,会逗人了。”

    赵成溪虎口卡着她脸颊左右轻晃了两下,“就喜欢俗的?”

    郁青娩微歪了下脑袋,笑意盈软的点了点头,“嗯”了声,“就喜欢俗的,不行吗?”

    他笑出声,“怎么不行。”

    压低颈,咬了下她的软唇。

    “我最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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