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

    这一整天,宁云依都没有吃上饭,也没有人上门来,若不是出了里屋就见到了看守她的侍卫,她都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了。

    这边才开了门,那边的侍卫就急匆匆开口了,他说:“小姐,请不要踏出里屋。”

    宁云依本来也不打算出去,她只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就只有她一个人待在院子里。

    她木着脸又合上了门,禁足、断食向来是阿娘常用的手段,一旦她表现出来一点点反骨,两者就会成为她的家常便饭。

    像训狗一样。

    饥饿带来的灼烧感无时不刻在侵蚀着她的精神,伴随着胃绞痛和喉咙的干涩感。

    好饿。

    好饿。

    她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喉咙不停上下滚动,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宁云依照理说应该习惯了这样的方式,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这种□□带来的精神影响不断壮大着,席卷而来,吞食着她的理智。

    她心里的那只恶兽,也在这样的负面精神状态的喂食下变得肆意张狂起来了,它疯狂地辱骂攻击着宁氏、石掌事来获取着极致的快感。

    宁云依知道,这次阿娘真的很生气了,以往再怎么禁足也最多是把她囚禁在屋子里,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在狭小的卧房里面。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枯嘴唇,好渴,她想起来自己藏在外屋里头的干粮和桌上还未喝完的茶水。

    被囚禁停食的次数多了,她也就学乖了,自然不会真的干饿着,府里的人瞧不上她,院里的人不把她放心上,没人敢顶着上头给她送东西。

    她只能自己救自己,所以她学会了在屋子里藏东西,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进食。

    因为一旦被人发现了,就会告到阿娘那里,她又免不了一顿毒打。

    但是这一次被囚禁在卧房里彻底打破了以前的规矩和她精心的准备,她只能干饿着。

    院子落得偏僻,主屋的位置再好也好不到哪去,自然采光也一般,除了正午的时候,卧室里都像在晚上一样。

    屋里头的窗户说是不牢固,早就定死了,宁云依只能透过狭小的间隙去看外头。

    天黑了。

    宁云依伸回头,慢慢地摸索到了床边,迟缓地脱下外衣和鞋子。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此时此刻,她突然想起来,脑海里那人说的话,她说,她是来救她的。

    宁云依有点想见她,又觉得自己是疯了,她居然相信自己臆想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以往饿着肚子都难以睡着的,只能干睁着眼睛盯着屋顶,听着肚子的咕噜声,在长久的灼烧感下进入浅眠。

    但今天却很意外地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深眠之中,饥饿感也随之远去。

    宁云依陷入沉睡后没多久,花容就感受到了她识海上的波动,那一刻,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

    她沉下心,用神魂去触碰引导宁云依的识海,引导她来到自己的面前。

    早有准备的花容受到的阻碍并不多,很快就把识海里的人打捞上来。

    人的神魂在未见过修行前一般都会呈现自己的身体状态,是人认为自己最本我的样子。

    花容瞅着面前这位瘦小又干巴巴的的女孩,陷入沉思,就这情况也能被人惦记上?

    这只算个小孩吧。

    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是了,总是有人会有些见不得人的癖好。

    恶心。

    宁氏与石掌事在她这本来就不太好的印象更加丑恶起来。

    也不知道是那个地方的小修仙世家,背地里干事如此龌龊,这与魔修有什么区别。

    等她出去了,就叫合欢宗砸了这个破地方,然后把人捆到那些老顽固面前给他们好好开开眼。

    人还没有定下,花容就做了打算,显然已经把宁云依看做了自己人,半分见不出前面的嫌弃。

    修行之人耳聪目明,作为神识载体的神魂更甚。于是宁云依睫毛一动,花容就知道了。

    她连忙收住自己嫌恶的神色,端起来了架子,力求成事之前维持好仙人的样子。

    宁云依在睡之前一直惦记着那个声音,陷入沉睡后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捞了起来,她动了动睫毛,一片蔚蓝的天际出现在眼前。

    这是梦。

    宁云依十分笃定,确定了在梦里,她很快就爬了起来。

    梦里她的四肢没有饥饿给带来的绵软感,爬起来十分迅速,精神十分充沛的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面前的景象。

    平静的水面与天际连接在一起,颜色相融不分彼此,显得这片天地十分辽阔和雄壮。

    就在这片壮阔的景象中,坐着一个人,或者说坐着一位武者。

    因为宁云依看到了属于她的那把剑,一把通体漆黑,只有在光线略过时才会泛起纹路的剑,它只需要立在那里,就显现出无穷无尽的威严压迫。

    就算是宁城城主的武器,也没有这般气势。

    而那武者却是与那柄剑截然不同,墨发白袍,莲花冠下的脸庞如玉一般清润,当她坐在那里望向她时,却不由升出一股子莫名的敬意。

    她就像、就像……

    宁云依说不出什么来,毕竟在这片大陆上并没有仙的概念,从小缺失的学习又让她寻找不出更多的形容词来。

    在她脑海里说话的人长这样吗?

    “宁云依,你来了。”

    花容一开口,把宁云依前面的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扫了出去。

    宁云依不应该信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她急切地说:“你说,你是来救我的。”

    “我不想嫁给石掌事。”

    花容还以为前面说话的时候她没有听呢,一直闭口不言不语,原来还是在听。

    “我救不了你,宁云依,只能你自己救自己。”这个是真话,毕竟花容自己也是半死不死在这。

    “宁云依,你想变强吗?”

    花容轻描淡写地开口,背地里却是抽出来一些神识搞了些小动作。

    落在宁云依眼里就是花容突然威压暴起,气势逼人,她明明知道这可能只是一个梦境,但还是因为花容的话忍不住心头一跳,有一种被内心深处被看穿的感觉。

    “想,我想变强,我想成为一名武者,我不想待在这个院子里了。”在梦里承认自己的大逆不道的想法没什么的,宁云依安慰自己,她不停地宣泄自己的野心和叛逆,“我不想嫁给石掌事,我也不想被锁在院子里了,凭什么宁鑫有的我没有,宁鑫可以做的我不能做……”

    “凭什么我要为宁鑫退让——”

    这样子的话落在宁氏耳朵里,她少不了耳光、禁足和断食,但落在花容这里,只有满意。

    花容从这些话里,感受出来了她想要的东西,也证明了宁云依并不是朽木不可雕也。

    即使她口中出现了花容不理解的词——武者。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话语里透露出来的野心和反叛。她还没有完全被洗脑,灵魂并没有为此变得麻木。

    “很好,我很欣赏你的野性。”花容本来是想用野心的,后来想了想,还是换了一个词。

    “本座生时观天象,算到你我之间有一段相隔生死的师徒缘分,所以死后不远万里,特来寻你。”花容先随便扯了块大旗,她自然是不会什么观天象,算缘分了,要是有的话也不会落在合欢宗去,“你可愿奉本座这个死人为师尊?”

    “我愿意!”

    反正是在梦里,宁云依也没有个忌讳,莽莽撞撞地就应了花容。

    自然,这也是花容算着的,她要的就是宁云依先入为主认为这是梦境,这样子才会莽撞,才能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

    这样子,她才能骗宁云依签订某些没有人权的誓约。

    “即使你会因为为本座塑造肉身而四处奔波,出生入死也愿意?”花容站了起来,风吹动她的衣袍。

    宁云依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思索了一下,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若是在梦里还束手束脚,活着有什么意思。

    然而,这真的只是梦境吗?

    宁云依现在不知道,但等会就会知道了。

    “好。”花容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满意地点头。

    虽然她现在在骗她,但她自然不会亏待宁云依的,作为合欢宗的关门弟子,她会拥有数不清的好处。

    虽然合欢宗名声不好,也是师承万把年的古老宗门了。

    但是,花容不知道的是,她已经不在她所熟悉是那个世界了。

    现在的花容还是志气满满,以为自己运筹帷幄之中。

    “结契吧,好徒儿。”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以眼为眼、以气养气。”花容抬手,繁复的誓约出现在两人面前,“生死相随,以告苍天,为证。”

    说实话,花容与谢斐作为道侣都没有结这种共生契,当时谢斐不提,她自然更不会说起这件事。

    若是谢斐提了,她还得想办法糊弄过去。

    用她的话来说,与剑修结共生契,不是活够了就是活够了。

    如此一来,弄得今日花容结契的动作还怪生疏的。

    宁云依只听过与妖兽结契,却不想居然还有人与人结契的法子。

    果然是在梦里,什么无厘头的东西都有。宁云依只觉得好笑,又不免低落,明日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熬呢。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以眼为眼,以气养气,生死相随,以告苍天,为证。”

    话落,契成。

    随这半空中繁复的字符分开落入两人躯体里,宁云依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与那位臆想出来的人之间多了点什么。

    宁云依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自然只感觉两人之间只多了一点羁绊,花容那边收获的东西却多着了。

    结了契,就是关门弟子了,花容自然是要把合欢宗的秘法授给宁云依。

    “受好了。”花容挑眉,她抬手掐诀,一道青色的花契飞入宁云依眉心,随后迫不及待地把她踢回了自己的识海里。

    毕竟老端着在那装模作样花容也难受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