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

    又过几日,天气明朗,气温也骤高起来,虞清鸢耐不住热潮,总想着要些冰来降温。

    然而此举每每被薛修筠见着了,薛修筠总是不允虞清鸢这般做的。

    见到房内布置的一块冰盆,虽与虞清鸢的距离不算近,但寒气随风而来,打在皮肤上,多少会伤到体魄。薛修筠觉得虞清鸢的体质不算强健,因此担忧虞清鸢为此着了凉,生了病,所以要将那一盆冰块移出院内。

    然而虞清鸢又怎么肯呢?

    虞清鸢央着薛修筠,“近来天热了,我有些吃不消,白日里又无所事事,若是把冰移了,我便只会觉得困倦,一睡就睡上一天,成了懒婆可怎好?”

    虞清鸢近乎撒娇似的语气同他说话。

    薛修筠虽有心照拂虞清鸢的心绪,但更想要照顾好虞清鸢的身体,身体康健来的比什么都重要。因此即便虞清鸢向他撒娇讨饶,薛修筠也不见得有要放弃移走冰块的想法。

    但在实施之前,薛修筠更想要安抚好虞清鸢。

    “可如今才堪堪入夏,气温虽无常频热,但这般早地动用冰块,恐寒气伤身,到时候又是一桩难受事。”薛修筠走到虞清鸢的身侧,语气又轻又柔地哄着虞清鸢。

    虞清鸢不肯。

    “阿瑱你且宽心,每日用冰,我保证只在那最热的几个时辰在屋内,不,就将冰盆远远地放在屋外,让凉气散进来就好。到了傍晚、夜里我是断断不会如此的,更加不会伤了自己。”虞清鸢缠住薛修筠的一只手臂,坐在藤椅上,仰面看着来到她身边的薛修筠。

    自前些日子薛修筠诱哄虞清鸢唤这一声“阿瑱”,虞清鸢见他就再没道过“修筠”。

    “阿瑱”“阿瑱”,亲昵至极,薛修筠也是十分受用。

    薛修筠感到手臂被虞清鸢用了些力气拉扯,薛修筠就顺势坐在了藤椅的另一侧。

    见到主人家如此亲昵姿态,原先留在屋内的婢女也明心会意地默默退出了房内。

    虞清鸢强行要薛修筠留在身边,薛修筠是不得不从,也是打心里愿意随从。薛修筠坐在她的身侧,大半个身子不自觉就被虞清鸢攀扯了去。

    薛修筠的脖颈被虞清鸢勾着,她的手上稍稍用力,薛修筠就觉得有一阵晃动人心的情绪上涌。

    但不管怎样薛修筠都是冷静自持的,薛修筠还没有忘记,让虞清鸢打消用冰的心思。

    只是此刻被虞清鸢勾起火来,该说不说,薛修筠竟也觉得屋内摆放的一处冰盆很是散热消暑。

    虞清鸢伏在他的身前,语气越发娇软,“阿瑱,便是这般应允了我又如何呢?总归我是阿瑱的妻,阿瑱说到底都是要合乎我意地待我好才对。”

    虞清鸢将这说辞道得缠缠腻腻,与薛修筠更是如胶似漆。

    薛修筠有些动摇了心意,但是冰盆的凉气吹拂而来,让他猛然惊醒,薛修筠忽然就知道了放置冰盆的好处。

    薛修筠颤了颤眼睫,他已经有好些时候没有系上蒙尘带了,他的视力也一天天变得明亮清晰起来。

    到现在薛修筠已能将虞清鸢的面容看得大致清楚,再贴近一些,也能看清虞清鸢耳廓上的一点红痣。就如此时,她半依靠在他怀中,薛修筠不自觉的垂眼,自上而下能见着虞清鸢许多的娇美柔软,至于她耳廓上的一点红痣,更是轻小地可爱。

    “鸢鸢啊……”薛修筠忽地唤了虞清鸢一声。

    这一声,和此前换她的语气态度都不同。虞清鸢听到就明白薛修筠最终还是改主意了。

    虞清鸢仰起头,看向双目闭合的薛修筠,轻轻地一声“嗯”。

    薛修筠的薄唇微动,“若是实在热得难耐,那也不必撤冰了。”

    虞清鸢又“嗯”一声,却不将欣喜的神色在薛修筠面前表露。

    薛修筠又道:“只是这冰块还是不宜用的太多,留的太久,下次还是换盆小些的冰吧。”

    虞清鸢疑惑:“阿瑱如何知道今日的冰盆大了?”

    薛修筠轻轻拍了拍虞清鸢的后背,半开玩笑似的同她说:“今日这冰盆的寒气吹拂而来,原本见着鸢鸢的难耐之情都有些消磨了。”

    虞清鸢愣住,她旋即反应过来就是骑到薛修筠的身上,整个人都扑倒在薛修筠怀中。

    虞清鸢的语气嗔怪,“什么消磨不消磨,怎地待我之心还有被一盆破冰消磨殆尽的时候?阿瑱说这话,鸢鸢真是要伤心了。”

    闻言,薛修筠却是哼笑出声,显然心情因虞清鸢这话变得异常愉悦。

    薛修筠又拍了拍虞清鸢的后背,语气绵缓下来,笑道:“玩笑话罢了,鸢鸢当真的模样,就是最最……唔。”

    按照虞清鸢对薛修筠的了解,已经料想到薛修筠这句“最最”后面接的音是“可爱”二字,他说虞清鸢偶尔嗔怒的模样可爱,虞清鸢不反驳,但是不代表虞清鸢想听薛修筠将这两个字说出口。

    所以虞清鸢干脆堵住了薛修筠的话音。

    嗯。

    堵着不让他说便听不到了。

    薛修筠闭着眼睛只感觉到唇瓣上贴着一团柔软,被啃咬的酥麻感绵绵密密地扩散开来,直到最后蔓延全身。

    薛修筠悄悄睁开眼,见到伏在他身前的虞清鸢发鬟微散,一只云钗几乎从虞清鸢的头发上坠下,薛修筠下意识地握住了这只云钗。

    虞清鸢感到头上一轻,却没有多想,只当薛修筠是碰巧替她取下累赘。

    于是这支金玉制的云钗,在他们的起起伏伏之间,一直被薛修筠紧攥在手中,直到最后云钗的样式在薛修筠的手心里印出一道红痕,发疼了,他才肯松手。

    在此之后,薛修筠也不再反对虞清鸢提早用冰,只是每每虞清鸢用到冰块时,那冰盆上总覆盖着厚厚的一层花瓣,各类各色的花朵贴合着盆里的冰块。既防住了寒气太重,又成全了虞清鸢一颗用冰之心。

    又过些时日,傍晚时分,有阴凉覆盖在院里,虞清鸢念着薛修筠久久没有回来,就决定前往薛修筠的办公处看他一眼。

    烈烈阳光卸去威力后,空气清爽许多,府邸的阴影地段也随着日光下沉而渐渐变多变得浓厚起来。

    府内庞大,虞清鸢走了好久,天都见黑了才走到薛修筠所在院落。

    临到院里,随着虞清鸢的一道而来的两名侍婢留在院中,虞清鸢捧着她吩咐小厨房为薛修筠所制的一碗羹汤入内。

    以临近月升时分,房内却仍是一片灰暗,不见主人有点灯照明的意思。

    虞清鸢心里感到奇怪,她手上的一碗羹也随着深入房中渐渐隐藏在了幽暗夜色中。

    然而房间里并没有薛修筠的身影,虞清鸢将手中羹汤随手置在案桌上,点起一盏灯,她扶住烛台准备离开此处。薛修筠既不在此,那虞清鸢也不必停留。

    她手中的烛台为她引路前行,只是虞清鸢正准备走去院中同侍婢会和,就听到偏方处传来一阵铿锵响声。

    那时冷兵器相交时发出的刺耳声响,虞清鸢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浑身一颤,她当即就准备折身离开。

    但虞清鸢又想到此处地段乃是薛氏府邸,更是薛修筠私人办公的院落,虞清鸢为何要跑?该跑的应当是在此处畏缩行事的小人才对。

    于是虞清鸢一只手笼住烛台,使得烛上火焰在风里不至于吹熄了。

    她朝着偏房愈走愈近,然而不等虞清鸢走到关头,就忽然传出一道巨大的响声,偏房的门由内到外地被撞坏了,吓得虞清鸢立马缩进枝叶浓厚茂密的一处角落里。

    在郁郁葱葱的树木的掩藏下,虞清鸢很快吹灭烛火,以免让来人探出她的位置所在。

    一人压塌偏房的门后,很快就有另一人的身影出现,虞清鸢看到他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跨过地上的人走出偏房。他手中长剑凛然,即便是在夜间,视线也毫不受阻,他提着剑在那人身上一阵搜刮,很快搜出一枚令牌。

    不过多久,又另有二三人赶来走到那人面前。他们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道一句“已死”。

    虞清鸢隐约听到这则讯息,后背一凉,她哪里知道自己会撞上一桩杀人事。

    而让虞清鸢心生寒意的则是为首那人不紧不慢的话音——

    “既已死绝,就不必向父亲大人禀报此事了。”

    这道声音沉稳,平静,是出自虞清鸢枕边人的口。

    数十日以来,他用这声音说出什么样的话虞清鸢都曾听过。包括此时,他杀了人,仍旧冷静自持,甚至还有一丝冰冷绝情的意味。

    想到是她的枕边人,是那个在她面前连睁一睁眼都不容易的薛修筠,此刻竟是个剑法卓绝、一击毙命的用剑高手,虞清鸢一下心冷不已。

    她的小腿发麻。

    虞清鸢死死咬着唇,才忍住不让自己动一下。

    等到薛修筠与其下属窸窸窣窣一阵密谈结束后,虞清鸢才敢直起身子,然后轻轻叹出一口气。

    薛修筠等人谈话的内容,虞清鸢一个字都没有听去。事实上,此次是虞清鸢大惊小怪了,自进入薛氏这个俱是尊荣的世家之首,虞清鸢就合该想到在薛氏光明尊贵的表皮底下是什么样的暗流汹涌。

    但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虞清鸢亲眼撞见薛修筠提剑杀人。

    想到这里,虞清鸢有些讽刺地扯了扯唇角。

    她的夫君可真是长了一双“好眼”,即便是在夜里,做这些事也游刃有余。

    在她面前,薛修筠可真是会装呢。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