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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

    江陆看见她脸颊上肿起的手指印,怔愣了下,他问孟柯:“你想吃什么?”

    其实孟柯也没有想法,她强撑精神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糟糕,微笑问他:“你家里还有什么吗?”

    无声几秒,江陆问:“小卖部去吗?”

    “去。”

    “走。”

    小区的夜很静,也很黑,路边稀稀拉拉的灯柱。楼栋投下形态各异的暗影,四周浓郁的刺鼻味道紧紧顶着人的鼻息。

    江陆在前面带路,之前的伤口仍在恢复期,所以他走得很慢,每走过一个单元,他的影子会落在孟柯的身上,阴影黯黯,走过一道又一道。

    孟柯一声不发跟在他身边。

    天气冷,平时闹哄哄的象棋摊上空无一人,矮桌板凳孤零零地支在树下。

    蔬菜摊就摆在路边,随意架起的几块木板,晚上的蔬菜不剩什么,也不如白天的新鲜,发蔫的黄绿色叶子落满细细的灰尘。

    江陆从里头挑了两根皱巴巴的胡萝卜,敲两下掸去泥土,他瞥一眼那边,小卖部昏黄的灯光下,孟柯站在那,正盯着一个地方走神,他问:“想要什么?”

    孟柯回过神,指着旁边的冰柜:“能给我买根雪糕吗?”

    “不行。”江陆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会生病。”

    孟柯想说自己身体很好很抗冻,突然一阵晚风刮过来,不大,只够卷动枯叶离开地面半寸,吹到身上也没有冷的感觉,但她还是注意到,江陆微不可见地打了个寒战。

    他拢紧身上的黑色外套,抿着唇咳嗽两声。

    孟柯视线慢慢下移,看着江陆弯腰在那堆黄瓜里仔细挑拣,他的手掌宽厚而干燥,轻微变形的手指布满厚茧,因为寒冷,骨节被冻到发白。

    本就沉重的心情,又塌了一块。

    她别开眼,没再看,也不再提要吃雪糕的事。

    在外头站了会儿,江陆接了个电话,孟柯转身走进小卖部。

    电视里正在放最近热播的仙侠剧,缠绵悱恻的仙魔爱情,老板娘边看边跟柜台边的老太太唠家常,时不时从发出的敞亮笑声,嗓门大到外面都能听见。

    小卖部里还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围在零食架子旁跑来跑起,满脸的兴奋。

    孟柯绕着花花绿绿的货架走了两圈,终于在角落的位置里,找到最后一板养乐多,她拿起来,拂掉透明包装膜上的积灰。

    从对面跑出来的的小男孩,看见孟柯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他冲过来一把抓住,还没拿走就开始喊:“我要这个!给我!”

    柜体边的老太太宠溺回答:“好好好!”

    本身就不是礼让的性格,加上孟柯今天心情实在不好,她死死抓着东西不愿松手。

    孟柯睨他:“我先拿到的,凭什么给你?”

    小男孩伸直胳膊狠狠往后拽:“我先看到的!”

    “我比你早看见地球呢,地球是我的?”

    小男孩说不过她,开始耍赖王往地上躺,手里还紧紧抓着不放:“我不管!我就要这个!奶奶!你快来啊!”

    听见自家孙子的急切呼喊,老太太连忙赶过来,一过来就看见宠爱的孙子倒在地上,而衣着昂贵的女人正在抢他手里东西,眼神冷的可怕。

    老太太心疼坏了,她将小男孩抱着站起来,然后指着孟柯骂道:“有你这么当大人的吗?跟小孩子抢东西!穿的像个人样怎么不干人事啊!你妈妈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啊!要不要脸啊。”

    孟柯不做声,她捏着养乐多,苍白的手背青筋暴起。

    小卖部老板娘在旁边息事宁人,也在劝:“姑娘啊,你就给他吧!我给你找找还有没有。”

    孟柯不服软:“我就要这个。”

    老太太见孟柯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反过来哄孙子:“奶奶给你买大飞机机器人,不要这个啊!”说着她瞪孟柯,低声咒骂:“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小男孩还在扯,他学着胡乱骂:“有娘生没娘养!给我!”

    一秒后,孟柯松开手。

    突然放手的惯性让小男孩往后一仰,屁股重重地摔到地上,他哇一声哭出来,老太太“哎哟”一声冲过来要打孟柯,孟柯本能地伸手一推。

    老太太没想到孟柯会还手,她愣了下跳脚:“你还敢打我!你不得了了啊!有没有天理啊!”

    坐在地上的小男孩抓起养乐多,用力砸到孟柯脸上,她被孟庆和扇的那半边脸,比起刚才又肿了一个高度。

    江陆打完电话,才知道发生在小卖部里头的闹剧。

    他径直越过哭闹的祖孙俩,捡起地上的养乐多递给孟柯,牵起她的胳膊,平静地带着她从另一头离开,走到前面柜台跟老板娘说:“结账。”

    老板娘表情有点不好意思:“48。”

    老太太抱起孙子过来讨要说法,老板娘也知道她无理取闹,看不下去了说:“您孙子把人家脸砸成这样,人家都没说话呢。”

    老太太自知理亏也不肯罢休,站在后面骂骂咧咧,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两人不得好死。

    江陆扫码手机付钱时,孟柯把养乐多放回柜台,还给老板娘:“我不要了。”

    江陆看着她的眼睛问:“不喝了?”

    “不想要了。”

    “那就不要了。”

    店内响起付款到账的播报,江陆仍旧付了48块,然后他当着老太太跟她孙子的面,将那板养乐多扔进垃圾桶。

    回去的路上,夜色深黑如墨,涂抹了整个天际,看不见一丝星星的微光。

    脚底树枝的碎裂声,暗藏深处的鸟鸣,还有楼房里的交谈和咳嗽,都被孟柯屏蔽,她只能听见江陆手里塑料袋被风吹动的细响。

    轻幽,松快,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清澈的湖面上。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忽然过来,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跟人起冲突,只是问她就简单做碗扬州炒饭行不行。

    看着他的背影,孟柯说:“我也推了他。”

    前面的江陆似乎笑了下,闷沉的嗓音,在黑夜里格外清晰,填补了孟柯漏掉的那声心跳。

    他转过来:“你以前从来不这样。”

    她问:“我怎么样?”

    江陆偏了下头,温和的态度,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跟小朋友抢东西,你是真出息。”

    孟柯睫毛颤了颤,过了好几秒才轻声说:“因为他欺负我。”

    她纤细的身影背靠黝黑的夜幕,目光里有几分沉静,几分难过,还有几分终于得以诉说的委屈。

    时间的河流一分一秒地流逝,淌过她空空的身体,世事已在奔腾的河水里被冲刷到褪色。她在河流中截下一汪水捧住,又陡然停下,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于是,她只能说:“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孟柯,我没有怪你。”江陆看着她,他发自内心地叹口气,“不就是瓶养乐多,我换家店给你买不行吗?”

    他走过来,从袋子里掏出一根雪糕,贴到孟柯红肿的脸上,对她的执拗有点无奈:“白挨这一下子,你不疼啊。”

    那根雪糕直接冰到孟柯心里,冰的她心口发酸,冰的她眼眸发烫,也冻住她的那些胡思乱想,唯有眼前的人是有温度的。

    她瘪下嘴巴:“疼。”

    江陆又笑笑,把雪糕塞进她手里:“走了。”

    ......

    小武已经回去了,没有灯的客厅黑到静止。

    厨房过道逼仄,只能容一人通过,两人并排站在灶台前,孟柯一个转身胳膊就能碰上江陆的,他正切黄瓜切胡萝卜,干脆停下拿了水壶给她,让她过去接壶水烧上。

    这片小区里水质硬,壶底积了层浅浅的水垢,孟柯用水晃两下后问江陆:“家里有小苏打吗?”

    江陆头都没抬:“没有,你放着吧,我明天再弄。”

    “白醋呢?”孟柯又问。

    “白醋也行?”江陆找到剩下的半瓶给她。

    孟柯嗯了声接过来:“白醋跟水垢里的——”话说一半,她自觉闭嘴。

    她转眸悄悄观察一眼江陆,清涟的水光在他侧脸晃动,虚实之间,孟柯看不清他的真实反应,

    顿了顿,孟柯把醋放回去,她打开水龙头,清水“哗”的倾泻而下,动静不下,几点水珠溅到江陆的胳膊上。

    他一下子就看出来,接过水壶插好电,把人赶出厨房。

    孟柯坚持:“我想看你做饭。”

    江陆敲敲手边灶台的瓷砖,上星期被小武摔了个盘子砸掉半块,他昨天刚跟楼下装修邻居要了点边角料装上,稍微一碰都还在晃。

    他没好气地说:“我怕你不高兴把我厨房拆了。”

    客厅里没有灯,只有厨房里一点渺弱的光亮,她站在明暗交界的地方,望着他切菜的背影,听话的没再进去。

    站得越久,她心里越无法形容。

    碗盘轻触的叮咛声挤进房屋角落,远远近近的,而孟柯什么都听不清。

    她凝视江陆的背影,感到一阵迷惘,蓦然整个人被这面目昭然的世界抛弃,她觉得自己来到了时间的尽头,心魂在脆弱和怯懦中逐渐枯朽。

    心脏先溃烂,接着是肉.体,骨髓变得千疮百孔,直到她的身体空了,目光也久久不动,一定要为眼前的一切描画一个真实的证明。

    孟柯恍然记起南显巷的那场雨,想起坐在青檐下雨帘后的老瞎子,想起他说的那句——苦海无涯,船到桥头。

    那场绵延而漫长的大雨,冲淡四边的乌云与尘土,她似懂非懂也不多在意,守在开满鲜花的小院里,憬憧等待雨后明澈的天空,热烈的骄阳。

    殊不知,真正被潮湿侵袭的,是她永无终途的想念。

    潮湿和骄阳都在她的人生,是死亡与重逢,是罪孽与拯救。

    晚上孟庆和那番刻薄尖酸的话犹在耳畔。

    孟柯眼眶渐渐泛起干涸的红,没有水汽,燥裂的红。

    好半天,江陆察觉她还在原地,“无聊就去房里,有电视。”

    孟柯吸了吸鼻子,瓮声说:“我没有不高兴。”

    江陆正在给她分蛋黄,懒洋洋应:“嗯。”

    “去摆桌子。”他缓声催。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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