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渐浓，黑暗一点点笼上了朝州城。
凌清秋道：“此前，我在朝河探查发现，这水中阵不似一般弑灵阵，它不仅没有弑去神力，反而将大量神力留在河底。当初城主建坝之时，可发觉有何不同？”
司空逸明惊：“河底还存有神力？”
“若我没有猜错，就是朝州城神族，在这次大水中失掉的神力。”凌清秋思忖着，“此种阵法我从未见过，不知强行破阵，这些神力又会如何？”
孙太医突然想到符善所说的黑气。
符善说那黑气，带走了凌家军队的众人的神力。不是碾碎了，摧毁了，而是带走了。
“那阵会不会不是弑灵，而是聚集了神力，为旁人所用？”孙太医道。
“孙太医所说可是聚灵阵？”司空逸明问道。
“额……”孙太医只通医术，这些阵法，并不知晓。
“上古以来，从未有过聚灵阵能和弑灵阵共生的先例。”司空逸明疑惑道，“而且建筑合心坝的神力，就是靠聚灵阵汇聚在坝中。聚灵阵极其排他，有能铸就大坝的聚灵阵在，河底绝无可能再有聚灵阵存在。”
“那这朝河底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司空长风沉不住气。
到底是什么东西？
凌清秋透过窗，看向远方无尽的黑夜。
***
晚饭的时候，孙太医心中有事，就来到符善桌前。
和大家说了朝河中的阵法，最后他叹了口气：“连司空城主和凌将军都猜测不出，那河底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完孙太医所说，众人都沉默了。
有那弑灵的河水，他们治病救人，就是指标。只有那阵破了，才算治本。
沈将离指尖在桌上轻轻划拉着。
她的目光落在了窗外，那棵桂花树旁绕着好多飞蛾，树？
沈将离突然眼睛一亮，道：“聚灵阵确实排它，可若那河中的聚灵阵，就是合心坝大阵的一支呢？”
“合心坝上的一支？”凌清秋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沈将离身后。
沈将离点头，继续道：“你们见过植物的根没有？”
她指了指窗外的桂花树，“就说这可桂花树，树虽在此，可是它的根为了吸收土地养分，早就生出无数分支，遍布方圆几里了。”
“难道说这阵真的生了灵智，不仅能知晓神力高低，选择弑杀，还能到处跑了？”伏治道。
凌清秋沉思片刻，“阿来说的没错。聚灵阵排它，河中不可能再生一个聚灵阵。可若这河中阵，真是合心上聚灵阵的分支，便说的通了。”
“可是谁也没见过，阵还能生出分支。”孙太医道。
“若真是如此，那一定有极为苛刻的条件，才能分出这个阵中阵。”凌清秋猜想。
“聚灵阵能不能到处跑，后街的那个老妇人肯定知晓！”沈将离眼睛闪着光，“她今日拿出的那块龟壳，明显就是用来操控朝河水的。”
那眼中光芒，落在凌清秋心里，他点头道：“即是如此，那明日破阵，便带她同去。”
“伏治，”凌清秋道：“去通知司空城主，明日破朝河弑灵阵，让他派人护好城中百姓。”
“是，将军。”伏治出了客栈。
“将军，”符善道，“明日破阵，我愿一同前往。”
“明日生死未卜，太医若是前去，我不敢保证能护住您。太医还是留下吧。”凌清秋道。
“就是知晓生死未卜，我才要和将军一同前往的。”符善道，“这城中能给将军助力的神族，本就不多。我虽是太医，但也是高等神族，应出这一份力。”
这个师弟，这是生怕自己反对，竟然直接当值凌将军，直接说要去了！
就不能信任师兄一回吗？
孙太医起身，“朝州水难，我太医阁高等神族，自当前往助将军一臂之力。”
“师兄，你，”符善想要拦，就听孙太医低声责怪道：“你也知道这事不可？还自己做主。”
凌清秋不想太医阁受损，不愿答应。
“医者仁心，凌将军不要再拒了。”孙太医道，“我们太医阁的乾坤箱，能装河下神力。若是将军破阵，朝河下的神力四溢，我们就负责引它们入乾坤箱。”
“我也一起去。”沈将离起身。
她虽为妖族，但众人出力，她绝不会退缩。而且，早日让朝州城脱困，她也可早日去，无量城和白娘与海棠姨相聚。
凌清秋看她。
终有一天，她也能用自己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和众人一起。
“我也去。”计津道，“师父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也去。”坐在旁边吃饭的太医，也起身道。
“还有我。”
“我也去。”那个活泼的小二，冲着凌清秋道，“这朝州城，若是被弑灵阵占了，谁也活不了。那不如搏一搏。”
“去也要，先把碗收拾了！”掌柜拎着小二的耳朵，进了厨房。
没一会儿，掌柜一人出来，在凌清秋面前躬身道，“凌将军，明日我客栈神族，皆愿帮忙！”
“掌柜，”凌清秋阻道，“这城中百姓，也需神族相护。”
掌柜知晓明日事关重大，不再分辨，道：“自是听从将军安排。”
“好。”
凌清秋环顾四周，殷切望着他的众人道：
“明日，破阵！”
***
次日清晨，朝州城整装待发。
司空逸明带人守护百姓，撤离到安全地带。
凌清秋身披银色战甲，带着随行士兵，前往朝河。伏治提着后街阿婆，和太医阁众人，前往水岸一侧的山坡。
药箱成墙，在山坡上一字排开。太医阁众人，都挤在前面，只等凌清秋破阵，便引神力来，留住朝州百姓的神力。
伏治把老妇人，押在离众人远些的角落。
沈将离站在人群后，抬眼看去。河边站在一个老人，老人跟着坐着个青年。那青年瞧见凌清秋耸了耸肩，瞧着没说什么好话。
因为老人随即在他脖颈，狠狠拍了一巴掌。
看着此景，沈将离提着的心，露出一点缝。
一切都会好的，她深吸一口气。
“凌将军。”老人上前，“庾翁听闻将军破阵，带着这孽子前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凌清秋躬身道谢，“庾家世代忠义，璟驰先谢庾老。”
“诶诶诶，你就谢老头，你没见我吗？”檐生道，“当初要不是我帮你，你怎么知道这水中阵眼所在呢？”
“你帮了凌将军？”庾翁不信。
“就，”檐生速度极快道：“被他当成诱饵，探了朝河。”
庾翁还没听清，他就道：“不信你问他。”
“不如直接让庾老，亲眼见一次。”凌清秋话未落，便拉起檐生肩头，向河面飞身而去。檐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这朝河水感受到了神力，平静的水面，即刻翻滚成浪，向他涌来。
翻滚的水浪，带着凛冽的寒风，向四周呼啸而过。
凌清秋衣角被风卷起，他目光却静静的，看向水底。
“高点，你再高点啊！”檐生惊叫。
这下全都瞧见，檐生是怎么助凌将军的了。
水浪一阵高过一阵，像是贪婪的兽。上一次被戏耍得让猎物逃离，这一次它便要拼尽全力，吃掉对方。终于，在巨浪一贯向上的时候，朝河水，露出了河床上的阵眼。
“避水！”凌清秋将檐生往身后一抛，双手运出神力。那力量排山倒海，生生拨开了朝河水，和杀阵的弑杀之水。
“早说啊！”
檐生立刻在半空稳住，使出灵力，抵住那涌起的水浪，让它们无法下落。凌清秋手下士兵，也都祭出神力，拖住整条河水。
水中的弑灵阵，出现在眼前。
凌清秋手中幻出一柄银枪，枪头向阵眼刺下。
阵中弑杀之水，像凌清秋袭来。它们扣在凌清秋身上，越扣越紧，一点点的想要吞噬他，却被被他身上铠甲阻拦。凌清秋岿然不动，只是越发用力的将那长枪，刺得越来越深！
砰的一声，凌清秋身上的弑杀之水，四散开来。
雷声轰鸣，一条金色的闪电，直劈而下。凌清秋抬起银枪，引闪电之力入弑灵阵阵眼。山崩巨响，飞沙走石。
“凌将军破阵了！”岸上有人惊呼。
“下面还有阵。”计津大声道，“阿来，你说的没错，你看那就是合心坝下大阵的分支。”
无数青色的水滴，从合心坝上蔓延而来，凝成细线，围在一副黑色的棺木四周，成了一个精妙的法阵。
灵气阵阵涌入棺木，凌清秋能感受到，这就是阵眼了。
而法阵之下，还蕴着有巨大的神力。
“凌清秋，你快点，我要支持不住了。”檐生本就被弑了妖力，如此托起整条大河，额上滚出阵阵汗珠来。
庾翁站到岸边巨石之上，凝出神力，助檐生。
“老头，你怎么还没走啊！”檐生道，这恩情，怕是换也换不完了。
凌清秋看了一眼，水浪在半空如水蛟翻滚，他手下士兵也要坚持不住了。
他盘亘在阵法之上，抬手一挥，神力微出，那青色的水滴，便向他涌来。
法阵出了一个细微的缺口，凌清秋一个行云流水的回旋，转身来到棺木前，他抬起银枪，向阵眼棺木狠狠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