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下

    几人伸长脖子等着她的下文。

    “现在你们做什么全都得听我的。”

    似乎是无法理解,几人对视一眼,看过来看过去,试图从对方眼里找到确切的答案。

    “怎么个听法?”葛晴问道。

    “先从戒色开始。”

    ????

    诧异沉默一阵后,毫不客气的笑声泄了出来。

    “……哈哈,妹妹,你又何必委屈自己?”

    就连杨花花和葛晴嘴角拉开,欲笑不笑。

    “我怎么了,”司渺渺黑脸,厉声说,“不准笑了!戒色怎么了,爹,你看看你一把年纪了,娘一辈子跟着你享过几天的福,现在日子好了反而不如从前。”

    司大威嘿然,杨花花咧开的嘴倏地收陇,似在深思。

    “还有你,”司渺渺把矛头指向司晖,“嫂子为你生儿育女,小宝才多大,你就放浪形骸。不但要戒色,更要戒躁戒骄,我说错了吗?”

    她怒目圆瞠地瞪他们,被训斥的两人有些悻悻然,而葛晴则是感激地看向她。

    如此看来没有哪个女子希望自己的丈夫是个混球,只是在这个等级门规森严的时代,没人做那个敢为天下先的人。就像原主的渣,那么多人不齿,大半是男子暗地口诛笔伐。

    “那你呢?”司晖弱弱地问。

    “我自己提出的自然要以身作则,我保证我能做到,你们难道做不到?”司渺渺警告又带点嘲讽的眼神上下打量他们。

    “当然能了。”司晖答得傲气凛然,不过眼底的惋惜还是出卖了他。

    “听女儿的。”司大威松了背,他一把年纪遭这种审判。

    司渺渺最满意的就是原主这份亲情,不然她也不会对灭门这个结局大为抵触了。了然不会这么快就接受,有个开端她就能循序渐进,不能操之过急。之后又说了一些软话后,杨花花突然打断她。

    “渺渺,你手怎么了!?”

    她举起包扎的十指晃成了花,哂笑委屈道:“你们终于发现了。”她都来这么久了。

    几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杨花花谄笑:“刚刚不是一直听你说话吗,受了什么伤,疼吗?”

    “凌王欺负你了?好啊,我去王府找他。”

    “站住!”司渺渺吼住转身的司晖,责备说,“才刚说了戒骄戒躁,立马就沉不住气了。问清楚了再去也不迟。”

    葛晴担忧问道:“不是他还能是谁?”

    “是……”司渺渺拖长了音,随后俏皮嫣然一笑,“是我自己。我想学弹琴,就成这样了。”明月嘴唇刚翕动被司渺渺一把捂住。

    “弹琴?你哪会弹琴,学那个做什么?”司晖直言。

    她警告明月一眼,松开手,满不在乎道:“我想弹琴给凌王听,结果不但没成还伤了自己就成这样了。”

    “真的?”见司渺渺点头后,司晖忘形道,“就你那拿鞭子的手还能弹出曲子,不如去……”他突然闭嘴,因为司渺渺寒冰似的眼神刀向他。

    “姑姑,你的鞭子怎么不拿了,我要跟你学鞭人。”

    司渺渺暗叹一口气,原主喜欢穿红衣手执黑鞭,遇到不听话的就是鞭子侍候。司越耳濡目染下小小年纪就有一身戾气。而她可没有原主的武功,更没有原主那份暴虐。

    目光上下扫视司越,心里下了一个决定。

    午饭时,桌上问起宴清河为什么没回来,都被司渺渺搪塞过去。膳毕后,她让管家拿出了这几年府里的账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司府早就坐吃山空,账上只剩百十两银子。细查之下不难发现,除了司家这几个用了之外就是原主大手大脚为男宠花掉了。还有一些是府里的人贪墨,司家人不善持家,管事人把家底掏空了也不知道。

    司渺渺一个头两个大,原以为一件小事,没想到任重道远。不但要让他们改变立身之道,还要教会他们生存之道。

    吩咐明月将府里一众人全部叫来,密密麻麻挤满屋子,就连司家这几个全都来了。

    司渺渺正襟危坐,一只手压在账本上,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面前垂首紧张的人。为首的是叶管家,他的身后是一些次一点的管事人,再往后就是普通丫环小厮。

    “叶管家……”她故意拖长了音想试试他们的反应,叶管家颤了颤身,盯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其他人见状大气不敢出。

    “想必你们清楚我叫大家来是什么意思,”她缓缓起身,“账册是凭良心记录,是真是假你们自己清楚。司府立府不过数年,用掉的却是世家大族也不曾用掉的花费。当然这里面不只是一人的错,更多的是我。”

    走至众人面前立定,与叶管家对视,四目交接,叶管家败下阵来。

    “不过我身为主子,这座府邸也有我的功劳,我用掉的那部分有我的错也有叶管家的错,您认同吗?”

    “全是小人的错,”叶管家面惭,“小姐应该的。”

    “呵,您别急着认错,待我说完再认也不迟。治家如治国,君明臣拥,君昏臣谏,叶管家作为司府管家,治到一穷二白的份上是能力不行还是怎的?主子固然花费得大,叶管家是否做到了谏诤劝勉之责呢?”

    叶管家老脸青红交加,不敢看这个怎么突然明白了的小姐。以前她要钱直接给就是了,不过在账目上他多添了一笔罢了。

    “既然信任叶管家,不管是主子还是仆人多出的不合理的要求就应该拒绝,这样放纵是忠于主子还是为自己一己之私图便利呢?”

    司晖问道:“他们贪钱了?”

    葛晴剜他一眼,司渺渺不禁冷笑,他们的结局是被杀而不是饿死,算是日条狗给他们的最大善意了。不然过不了几年,家里卖光了也不知道。

    司大威哈哈大笑:“女儿,你别说你还真像模像样,果然女子成亲就不一样了。”

    司渺渺回应他一个不失礼貌的干笑。

    “这……”叶管家一时编不出什么话来,结巴半天后才道,“小人是忠于主子的。”

    他身后的人知事态严峻,躬腰缩背降低存在感,以免司渺渺拿他们当枪首。

    她哂笑一声,绝美的面容满是不屑,“忠几分你我心里都清楚,还有你们也一样,心里想的什么我自然明白。一个无所作为的主子确实可以肆无忌惮,别忘了,比起我们,你们才更需要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司府给了你们这个家,你们若不珍惜,倘若哪一天,司府败了,你们以为出了这里又能去哪里好过?”

    “天子脚下多的是皇亲国戚,可是有哪一家能容丧家之犬?我们司家庭人且不说功劳,单说说这身武艺也饿不到那里去,可是你们呢?能做什么,谁会要你们?”

    她停下来静静地等着他们交头接耳,半盏茶过后所有人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担忧和惊恐。司渺渺淡淡一笑,转身走向账本,单手压在上面,若有深意地看向众人。

    “这个要怎么处置呢?”

    她嗓音空灵,又说得极为缓慢,故意营造一种迫人的压抑,句尾又稍稍抬高拖长,大有一种誓不罢休的威胁味。

    “小姐饶命……”

    一众人全都跪了下来,颤声求情。

    司大威毕竟带过兵,知道司渺渺此举是何意,表情严肃,锐利的双眼瞪着黑漆漆的人头。无形中释放出来的威压让他们的头压得更低了。

    “老实说,妹妹问你们话呢。我们的俸禄还有那么多赏赐,现在只剩这百十两银子能干什么!”

    杨花花不耐烦道:“要不将他们赶出去再买些人进来。”

    “娘,这事我们也有份,听妹妹怎么说。”葛晴对于刚刚司渺渺表现出来的气度很是欣赏。

    别说她了,就是司府一众人对于这个以前只知玩乐武功高强为非作歹的人都感到莫名害怕,怎么一夜之间本性大改,连脑子都提上去了。

    “小姐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忠心司府,绝不背叛。”叶管家作为代表连连点头表态。

    司渺渺在众人之间扫视,视线接触到谁,谁就连忙磕头表忠心。这样的话她是半信半疑,他们以前只看到主子的荒唐和无知,不可能因这一场的威压就能改变心意。

    况且能够有权贪墨的都是手中有些小权的人,那些真正做苦差事的人不但没能享半点福,苦是一点没少。平衡缺失下又怎么能有真正的忠心。

    她要在这个府里大改革,这一次只是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真正改观的还得靠日后。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不主动让出那一步,又怎么会有退路?

    “明月,备火。”

    所有人听得这一句,抬头诧异地看向她。

    “今日这份账我们两方全都忘了,”她一边撕账本丢进火盆里烧,一边郑重其事地说,“所有账本我会当着你们的面烧完,从此这事如同灰烬。我不计较不是我有多善良,而是主仆一场,我们重新开始。我给你们示忠的机会,你们让我看到诚意。我想要这司府上上下下焕然一新,我司家人若富贵一生,忠心我的人必不亏欠。当然日后怎样我们谁都不知,若有想离开的现在提出,我会给你们盘缠。现在不走日后再想走,一律视背叛处置。”

    司大威几人张大嘴巴,不可置信,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会拿捏人心了。一众仆人相互对视,仍然看不出这里面的玄机,失神地怔在原地。

    司渺渺将账本交给明月烧,起身对他们道:“我给你们时间考虑,银子就在桌上,走的人每人十两,家里有老父幼子者多给十两。不走的我也不敢跟你们保证以后会吃香喝辣,只能说有我一口饭自然能有你们一口。”

    “不用考虑了,”叶管家率先表态,“小人不走。小人以前犯过错,既然小姐能冰释前嫌,小人还有什么理由走。”

    “我也留下。”

    “还有我。”

    “加上我……”

    众人七嘴八舌地发言,竟没有一人提出要走。

    司渺渺欣慰一笑,抬手示意道:“大家都起来,以后不用动不动就跪。”

    所有人谢过之后刷刷起身。

    “还有一件事我要交代。”司渺渺看向司大威和司晖,两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冷颤,背上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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