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这间隙，我又去找我爹挑了几个暗卫过来。
我爹品尝着从西北运过来的瓜，问道：“闺女，你要那么多暗卫干嘛？”
“最近有点心虚，多找几个保护自己。”
“派到全国各地保护你？”
“……”
我看着老爹那狡猾的模样，自知瞒不过他，便坦白了：“爹啊，我在谋划一件大事，让他们先去望望风。”
“你要去行刺皇帝？”
“……”
我看着“吭哧吭哧”吃瓜的老爹，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
“行刺皇帝”这种话可以随便乱说的吗！
我爹自顾自点点头：“果然没错。去吧去吧，让他们先探探情况也好。”
我有些迟疑：“你不生气？”
我一黄毛丫头，用着他精心培养的暗卫、打着他的名号，干着掉脑袋的事情，他什么意见都没有？
“有啥好生气的？我巴不得那小皇帝赶紧暴毙。不过闺女啊，你别冲动，咱要做资本家……”
我顺口接下去；“把资本掌握在手里，让别人去冲锋陷阵。”
这句话他说了无数遍了。
“知道就好。听说，东安王他二儿子中意你？”
“陈慕珣？”
“对对对，就那小子。”
我摆摆手：“合作罢了。”
我爹语重心长道：“那小子比你想得要精明多了，你注意点。”
“好。”
我还是比较多疑的。
不管那陈慕珣是真蠢还是装傻，我自然要提防着他。
毕竟他还是老陈家的人。
万一他脑子一抽，把我给卖了，那我喊冤都来不及。
我偶尔让暗卫去陈家盯梢，报回来的基本内容都大差不差。
东安王不是种花就是泡茶；东安王幼子贪玩不好好学习被他二哥打了；陈慕珣最近沉迷于作画……唯一一件要紧的事就是国巡亲自去了一趟，传回来的消息是皇帝有意赐婚右丞相之女朱玉于东安王次子。
为什么赐婚给陈慕珣呢？
因为他大哥早就娶了开国将军的孙女，他三弟也娶了塞北一个野大王的掌上明珠……小皇帝肯定不愿意让自己的侄子和兵权扯上关系，但是开国将军视若珍宝的孙女倾心于他大哥，那小皇帝自是不敢得罪，又念在将军府上下忠心耿耿，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并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至于那野大王，从塞外过来，盘踞塞北多年，早就养就了一方势力，朝廷派了多位将军过去，基本是两败俱伤，最后靠东安王三子“和亲”保住了和平。
让开国将军的孙女和右丞相共侍一夫，他小皇帝怕是不想当了；那野大王的掌上明珠……传闻性子极其刚烈、善妒，斩了他不少名将。小皇帝还想多活几年，和右丞相家绑定这个苦差事自然就落到了陈慕珣身上。
除后患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敌人和可靠的人绑在一起、并且可靠的人能压住敌人。
哦豁，斩杀狗皇帝联盟怕是留不住了。
陈慕珣过来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连作战计划都想好了。
陈慕珣听我跟他口若悬河分析作战计划，满脸黑线：“你无任何不喜？”
我思考了半晌，郑重点头：“有。”
“我担心你贪图那点安逸，美滋滋给右丞相当了赘婿，那谁跟我去杀狗皇帝？”
他的脸更黑了。
我在他面前挤眉弄眼：“别生气嘛，我自是知道你不会背叛联盟，说说而已啦。这样，为表歉意，关键点你来决定。”
他终是缓了过来，不再追究我不信任他的事情。
“你想怎么处置，杀了还是？”
他看傻子一般看着我：“你想告诉全天下是我杀了丞相千金？”
“嘿嘿，开玩笑。这样吧，我们择日就去京城，去会会那姑娘。”
他好像觉得我很傻：“没有皇帝的召见，陈氏不得入京。”
我虽然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怎会如此没脑子？
我没好气道：“过阵子不是皇帝生辰，他会不召见你们？”
偷偷去肯定不现实。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堂堂东安王的宝贝儿子平白无故消失数月，国巡和知府肯定会传消息回京城。毕竟各家的探子加起来比天上的飞鸟都多。
庙会开始之前，我们出发了。
他受皇帝召见，入京庆贺。我扮成他贴身丫鬟跟在身边。
其实没人会闲到时刻关注江南盐商女儿的行踪，就是这傻小子先前散布了他倾心于我的消息，导致我的围墙上经常趴着各家探子。
无妨，要是被狗皇帝发现，我就顺势表达出我也深爱陈慕珣的意思，和那丞相千金争一争。
王爷的儿子有几个老婆皇帝不在乎，自然也不会在意区区盐商，但是我老爹制出来的是细盐，举国没有竞争者；再说了，我老爹最近在开矿，又是暴利行业！
现在国库空虚，狗皇帝能把这等好差事拱手让人？我的安全暂时能保证。
咳咳……我注意到陈慕珣看傻子般的眼色，敛了敛得意的神色：“注意点，这么盯着一个丫鬟，别人会生疑的。”
陈慕珣撇过头，又黑脸了。
我撇撇嘴，心里嘀咕：和那丞相千金争时，我还要败坏陈慕珣名声，让他这辈子都讨不着老婆！
到京城花了近一月，差点错过皇帝生辰。
主要原因在我……我也没离开过江南，在路上看见稀奇建筑、没尝过的点心，都要去凑凑热闹。陈慕珣也不急，带着我胡吃海喝。
刚入京城，我们就住进了陈慕珣的老家。
怎么说也是皇室，那宅子老阔绰了，比我爹那“郊区小别墅”漂亮多了。
我瘫倒在陈慕珣床上，有气无力道：“累死我了……”
陈慕珣也不恼，慢条斯理饮了一口茶：“后日皇上生辰，你随我入宫。”
“好。”我突然想到京城远近闻名的聚宝斋，两眼放光翻坐起来：“今晚我们去吃聚宝斋吧！”
“好。”
陈慕珣怎么突然说什么都没意见？
不会真的有诈吧……难道他骗我入京城都是计划好的，他想瓮中捉鳖？
我皱了皱眉：“陈慕珣，你是不是想害我，怎么对我这么好？”
“……”他一言不发，满脸黑线出去了。
“……”
这傻小子怎么老是喜欢黑脸呢？
次日，我带着陈慕珣爬上了丞相府的墙头。
别问我为什么喜欢爬墙头……当年在萧鸣山上，我也就一个轻功还算拿得出手。
右丞相朱氏，其小女名为朱玉，琴棋书画样样……不通。
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
朱玉是妾生的庶女，在府里没什么地位，就算嫁与陈慕珣，东安王那边不光半分好处捞不到，还倒欠皇帝和丞相一个大人情。
这狗皇帝当真是要赶尽杀绝。
我和陈慕珣趴在墙头偷看的时候，朱玉正跟着丫鬟们学礼仪。
想必是以前未曾有机会学。
哎，快要出嫁了才能临时抱佛脚。
我和陈慕珣回到他家王府之后，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我翻身枕着手臂，看着天：“陈慕珣，你相不相信跨时空？”
陈慕珣也翻身躺着：“跨什么？”
“罢了。”
对牛弹琴罢了。
我看他一脸迷惑，本想跟他提我娘亲，又想到他也早早便失去了娘亲，便住口了。
陈慕珣见我半天没出声，开口道：“你觉得，西域是怎样的？”
“西域？不知道，没去过。”
“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西域很美，没有追名逐利、勾心斗角。”
我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没什么好争的？西域，是不是只有漫天黄沙和遍地牛羊？”
陈慕珣思考了半天，应道：“大概是吧。”
“陈慕珣，我问你，要是我们真能宰了那狗皇帝，你希望谁来接手这江山？”
“可能……三皇叔吧。三皇叔仁义宽厚、知识渊博，定能担此重任。”
我若有所思，点点头：“早就听闻平攘王杀伐果断，没想到你对他是如此评价。”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何想杀狗皇帝？”
我眨巴眨巴眼：“因为……想帮你啊。”
陈慕珣丝毫不领情：“少拿我当幌子，你当真以为我愚钝？”
“我认真的。”
陈慕珣斜睨着我：“你宋时除了钱还有在意的东西吗？”
的确，除了钱，我什么都不在乎。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除了活着和快乐，还有什么是需要在乎的呢？
至于我老爹，万一宋家出事儿，他保准能带着宋府上下跑得远远的，用不着我在乎。
我又把话题扯回去：“那宰了狗皇帝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陈慕珣回答得很果断：“回江南，娶妻、游山玩水。”
我咂嘴：“不愧是东安王的儿子。”
陈慕珣看着我：“这难道不是你想过的日子？”
他离我离得近，我也借此机会看清了他平日里低垂的眼睛。
他的瞳孔很黑。我能在他的瞳孔里看见我自己的脸。
我别开脸，感慨道：“哎，人吧，就是这样。虽然我爱钱，但是我的钱够多了，又不知道怎么花，也就没什么乐趣了。”
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在炫耀……
陈慕珣突然坐起身来：“你可有何未曾实现之事？”
“未曾实现的……没有。”
我没有我娘和我爹的鸿鹄大志，追求什么众生平等，也没有匡扶济世的心愿。
要是说起来未曾实现的事……我还挺想见一见我娘的。我觉得我娘一定是一个既温柔、又勇猛果敢的女子。
还没等我们聊够，暗卫报信了。
陈慕珣带着我飞下屋顶。
信中的内容说邻国似乎对塞北蠢蠢欲动。
陈慕珣难得说“无妨”。
我不禁吐槽：“无妨？这可是你陈国的国土。”
陈慕珣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我的意思是，幽国不足为惧。”
“……”
您可真是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