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郁迟说他要去参加竞赛,所以孟语一个星期都没有在学校里看见他。

    但在微信上两人却每一天都在聊天,郁迟会跟孟语吐槽老师的健忘,煮饭的叔叔明明是个秃头饭里却有头发。

    聊得不多,信息也不多。却让孟语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正慢慢的靠近郁迟。

    在某一天晚上,孟语随口一说一到数学题太难了。过了很久,微信界面还是一片空白,孟语以为郁迟不会回信息,打算睡觉时。一个微信消息提示。

    郁迟:我教你怎么做,你把题目发过来。

    孟语匆忙放下水杯,拉开椅子开始寻找刚才那一张试卷。

    她一边找,一边给郁迟回信息。

    一张纤细的手在键盘上快速点了几下,一条信息就发了过去。

    【等一下,我找一下试卷。】

    【嗯,等你。】

    根据墨菲定律,你越是想找到一张试卷你就越找不到它。

    孟语明明记得她把卷子夹在辅导册里,可是现在翻开册子,试卷已经失踪。

    孟语盯着聊天框发呆,找不到试卷了。

    她把眼神移到桌子上,想着怎么跟郁迟说试卷找不到了。结果那张试卷岁月静好地躺在桌子上。

    孟语利落地将试卷翻了页,拍照发送。

    【导数题不会,它的第二问不会写。】

    对面秒回。

    【的确有点难度,我做一下然后讲给你听。】

    孟语觉得郁迟口中的难是用来安慰她的,因为郁迟的数学和理综成绩随时接近满分,所以这种题不会有什么难度。

    果然,三分钟后一张照片过来。

    郁迟将步骤详细的写在纸上,孟语看了一眼再去翻看答案——正确。

    孟语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打起精神去看这导数题,头埋下去一分钟后又抬起了。

    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导数题这明明是她的索命题。

    运气好可以做对第一题,运气不好后面两大压轴题就要一片空白。

    孟语也想做对,但每一个步骤永远不会是她想到的那个点。

    手中的笔在五指间利落旋转,一做不出来题孟语的腿就开始抖了。

    过了一会,孟语把笔丢在一边,打算说自己懂了。刚打完字,郁迟就发了个视频过来。

    她手一抖,差点把信息发过去。

    视频里是一张白纸,有人在调整镜头角度。

    过了一会视频不再抖动,一双手出现在镜头里。

    “好,我们先看一下这道题。”

    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像黑夜里和煦的风,温柔动听。

    孟语的心尖好像被掐了一下,又苏又麻,心动犹如涟漪漫延全身。

    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白皙。手中白色的笔反倒成为修饰物,像专业手模。

    整个房间只剩下视频里郁迟的讲解声音,仔细一听还有视频里郁迟书写的声音。

    前面一半的时间,孟语一直盯着郁迟的手看,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自己是要学习的。

    她心虚的坐直身体,将视线转向那张写满步骤的纸。

    过了一会儿,她面不改色的把进度条拉回去。

    【听懂了吗?】

    一条消息弹出来,孟语把视频放进私密相册之后点开信息。

    【谢谢,听懂了】

    她看了一眼聊天界面,然后点开表情发送一个微笑的表情包,一不注意点错了发了一个从家族群里收藏表情包。

    一束大红玫瑰,缓缓出现谢谢你的三个彩色大字。

    孟语盯着表情包傻笑了一会儿,然后目光被聊天里那个老掉掉渣的表情包吸引了目光。

    这是她发的吗?孟语笑容凝固……

    她手忙脚乱要撤回,结果聊天顶部……

    【对方正在输入……】

    孟语停住,她看着有点傻的表情包。一阵后知后觉的脸红和羞耻,她突然觉得自己口渴,站起来就往外走。

    连喝了好几杯水,还是无法消去心中的那一丝羞耻。

    在床上滚了一圈之后,她才拿起桌上的手机。

    点开,一个会旋转拥有炫彩皮肤的不客气映入眼帘。

    随后就是一条消息,

    【欢迎随时询问数学题,小鱼老师在线为你答题。】

    孟语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盯着屏幕只知道傻笑。

    脸上刚消下去的热度有上来了,她将手贴在脸上试图降低温度。

    孟语拿着手机,反复回看之前的聊天记录,在昏昏沉沉中入睡直到凌晨闹钟响起。

    “数学作业借我参考参考……”

    回到教室,付与像往常一样开始像孟语借作业。

    “你早干嘛去了?”许多瞪了付与一眼,然后将作业本从孟语手中拿走。

    “我的好孟语,我只有最后一道大题不会了,借我抄一下。”

    “不是许多,我先来的,抄作业也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许多一边抄一边敷衍,

    “乖,我只有一题抄的比你快。”

    “呜呜……”付与装作委屈状,像一只委屈的哈士奇看着孟语,“她欺负我,孟语。”

    孟语:“知道了,许多真棒!”

    许多给她比了个心:“爱你。”

    付与:“……”

    没有人替他发声吗?

    “诺,给你。”

    “谢娘娘恩典。”付与像个狗腿子一样把试卷接过去,然后开始自己的文学共通。

    “你不对劲~”

    孟语正在做英语试卷,许多就凑了过来把头靠在孟语的手臂上。

    “什么不对劲?”

    孟语一时半会没理解,没有看她,低头做着试卷。

    “你看……”许多指了指她的英语卷子,“刚才就在做第一篇阅读理解,还在现在做。”

    “要好好审题,以免做错。仔细认真……嗯……”孟语像是找到了底气一般,再次重复了一遍,“仔细检查一下。”

    靠在她身上身上的许多微微之直起身子,狐疑地看着她。

    她一时之间底气不足了,她不明显的咽喉,可这一个小动作还是被许多明锐地捕捉到了。

    “就是有事……你不会是……嗯~”

    孟语推开许多,故作镇定,

    “什么?什么事也没有。老师进来了,快点读书。”

    孟语指了指教室门口面无表情的英语老师,示意许多快点读书。

    许多不高兴地撇嘴,小声嘀咕着灭绝师公来得太早了,然后掏出英语试卷开始看错题。

    孟语瞥了一眼认真看题的许多,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喜欢郁迟是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她暂时不想告诉别人这个秘密。

    她低头继续做作业,左手边是的数学里夹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纸——郁迟给她讲解的题。

    六月末的夏日,空气里满是燥热。道路两旁的鲜花开的烂漫。两侧的梧桐树在柏油路上空枝丫交缠,遮挡了强烈的紫外线。

    十七中中正大门的柏油路梧桐树成荫,放学时总有学生叼着冰棍,吹着小风扇站在梧桐树下一边纳凉一边等人。

    但现在已经两点十五分了,上课还有五分钟。路上全是挎着书包狂奔的学生。

    孟语就是狂奔的学生中的一员。

    她今天一点半就出门了,眼镜掉进水里了她回去找没有找到。所以只能重新去配一副眼镜。

    可到了眼镜店,店员就拉着她一顿介绍。在她配完眼镜之后,店员还是揪着她推荐其他的。

    孟语总觉得打断人家,很不好意思。等店员霹雳帕拉说完之后,已经只有十五分钟了。

    今天还是星期一,学生会的学生会在校门口抓迟到的学生。

    孟语刚跑到校门口,上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叮铃铃铃铃铃。”刺耳的铃声好像在宣判她的死刑。

    跑得太快了,她的喉咙像灌了辣椒一样,她大口地喘着气。无力地背着书包走向正在登记名字的学生会。

    今天迟到的人蛮多的,孟语正要庆幸回头,背后空旷无人——她是最后一个……

    转回头,郁迟正在慵懒地靠在椅子无聊地看着签名本。

    孟语:“……”  谁能来救救她?她迅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然现在快跑!为什么要以这种尴尬的方式再次相遇。

    跑掉算了,孟语正打算转身就跑。结果一个人突然就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立刻惊恐回头。

    付与:“……”

    我不就拍了你的肩膀吗?这么吓人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对着擦得发亮的窗子看了一眼,还是那个盛世美颜啊!

    “你去做贼了?”前面的人已经上前去了,付与扯着孟语的书包就往前走。

    “你干嘛呢?”孟语不满地拍掉付与的手,转身就对上了郁迟探究的眼神。

    “……”

    她抿了抿嘴,然后假装镇定自若的转回去和付与对视。

    还不知道自己是工具人的付与,

    “孟语,你也迟到了,那我就放心了。”

    付与假装顺了顺气,然后继续说道,“你不知道我刚才差点吓死,第一节课还是沈老师的课。我上次三千字的检讨还没交。”

    他指了指自己书包的侧口袋上,几张卷成圆筒的信签纸局促地夹在那里。

    “恭喜你,要继续写检讨然后下个星期一晨会上公开检讨。”

    孟语看着越来越少的人开始焦虑,而背后喋喋不休的付与似乎没有感受到孟语的不安。

    他用肩膀轻轻地撞了一下孟语的肩膀,然后一脸娇羞的说:“不是有你陪我嘛!”

    “……”

    孟语想翻个白眼给付与……杀人诛心,火上浇油。

    前方的郁迟不知道和一个戴着红袖标的女生说了什么。戴着红袖标的女生冲着排队的人大声说:

    “你们后面的,迟到的时间有点离谱了。把自己电话号码和父母的电话号码写一下,对了30之后登记的同学要写检讨。”

    听到这话,排队的人通通发出了悲伤的嚎叫。

    “更恨学生会了,刚才早点出门就好了……”前面的女生咬牙切齿。

    孟语看着低头看签名纸的郁迟,陷入沉思……

    是不是郁迟出的主意? 应该不会吧!郁迟从来都是那一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

    孟语摇摇头打消了了这个念头。

    背后的付与,正在骂骂咧咧。

    “该死的学生会,我要是被请家长我就把学生会炸了!”

    “嗯好好好好。”孟语看着前方疯狂敷衍。

    在前方只有四个人的时候,戴着红袖标的女生招呼着其他学生会的人就走了,只剩下郁迟坐在那里。

    终于轮到孟语了,她正要写。郁迟就把纸翻了页。

    “这一页不是没写完吗?”

    郁迟点点头说:“最后三行不写,容易被忽略,你写在新的一页。”

    郁迟指了指第一行,示意孟语写在这里。

    孟语:“……”

    学生会这么铺张浪费吗?孟语还是低头将名字写了上去,一整个过程看似行云流水。

    但其实她紧张得不行,指尖都在微微发抖。因为她总觉得郁迟一直在看着自己。

    写完孟语就站在旁边等付与。

    “校规第三条,不可以谈恋爱。”郁迟突然出声,孟语吓了一跳。几秒钟之后她才反应过来郁迟说了什么。

    “不是,我们不是。”孟语慌忙解释,然后拍了一下付与,让他解释。

    付与哈哈大笑,把笔一丢揪着孟语的书包就往前走。

    “我们两个谈恋爱的几率比被巨额金钱砸中的几率还小。”

    孟语无言地剜了付与一眼,回头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郁迟看着人走远后,见签名纸其中一页撕了下来。对折后把纸撕成极其不平均的两半,并把最大的丢进垃圾桶。把最小的一张塞进了书包里。

    孟语和付与就互怼到教室门口。

    “报告!”付与一声响亮的大白嗓将教室里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前面。

    四十双眼睛就是聚光灯打在孟语的脸上,她顿时觉得有些脸热。她偷偷拽了一下付与的衣角,暗示他不要抬头挺胸。

    付与似乎没有接受到孟语的暗示,依旧像一个开屏的孔雀一样。

    “你还挺骄傲的,付与?”沈国看着抬头挺胸的付与一阵头疼。

    “没有老师,我只是打声报告。”

    语气极其真挚。

    随后全班哄堂大笑,沈国狠狠地拍了几下桌子教室才安静下来。

    “笑什么笑?很好笑吗?进来。”

    孟语跟着付与后面试图减低存在感,结果沈国还是注意到了她。

    “你拿着书到后面站去!第二次迟到了,必须给你长点教训。”

    孟语拿着书利落干脆地走到最后靠窗的位置站着。付与原本打算带着书来陪站,沈国一句就把他震住了。

    “你再动一下试试,今晚上回家我就给你好果子吃。”

    听完这句话,付与灰溜溜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沈国是付与的爸爸,付与的哥哥随沈国姓,付与随妈姓。学生都直呼沈国大名,只有付与叫老师。

    沈国的历史课总是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教室里的人又趴下了一半,包括他的逗比儿子付与。他睡的很香,回家又免不了一阵毒打。

    孟语无聊地看向窗外,一个人吸引了她全部的目光。

    郁迟拿着一本那本记名册,走向德育处。

    阳光明媚,微风轻轻起。

    郁迟的头发被微风轻轻蹭过,然后到达孟语的指尖。

    郁迟走在明媚的阳光里,像每一个活在爱里的不会忧伤的少年一样永远朝气蓬勃向上。

    等郁迟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孟语才收回视线。

    孟语的父母早就离婚了,自己现在跟着爸爸一起,偶尔也会去母亲哪里。但孟语很不愿意去妈妈那里,因为妈妈已经再婚还有了孩子。她在那里格格不入,妈妈总是对她很双标。

    妹妹可以做的事情,她不可以。她想去淮南大学,可是妈妈想让她去怀宁大学。仅仅只是因为她不喜欢淮南大学。

    孟语爸爸……她爸现在好像遇到了一个阿姨,人不错……

    想到这里,孟语突然有些哽咽,眼睛还有点酸。

    自己好像又要成为局外人了……

    小时候她被霸凌,她告诉妈妈。妈妈说叫她忍,所以孟语就一直在忍。

    可是后面妹妹被学校的小男生不小心打了一巴掌。妈妈和后妈去找那个男孩算账的时候,孟语才知道原来是不用忍的。

    她告诉过老孟,可是老孟人民警察,忙得不可开交,总是忘了这件事。慢慢地孟语就不会在老孟面前提自己被霸凌的事了,那时候她十二岁。

    一切都像命中注定一样,十二岁的郁迟出现在了十二岁生命中。

    他替她赶走了欺凌她的人,告诉她,“要勇敢。”

    郁迟和孟语不同,他是高知家庭的孩子。没有一地鸡毛的家庭杂事。妈妈是总裁,爸爸是大学教授,爸妈恩爱。

    郁迟从小也便是人群的焦点,长相出众,在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级永远断层第一。

    两个人隔了银河,遥不可及。

    如果孟语要告白需要跨过山川,溪流,银河。

    但纵有千般阻碍,我也要向你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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