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尸体
“老三！你咒我？”二长老气得老脸涨得通红。修仙之人追求永生，极其忌讳生死。他也不是不觉得老七的死有些蹊跷，但他明显更在意老三的后半句话。
“别急啊。”三长老拍了拍他的后背，二长老却不领情。他一耸肩顶开了老三的手。
三长老也不生气：“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杀了老七？”
二长老双手一背，一对豹眼望着天，整张脸都是不想听他说话的神情。可他没拒绝，更没有拔腿就走。
“是姜霜华啊。”老三捋了捋胡子继续道，“七阁之中就你和老七明着针对她，她早就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老七一走，下一个可不就是你？”
说到这个，二长老突然长回了脑子。他大笑一声，然后摇着头对三长老道：“老三啊老三。你怎么能说就我和老七针对姜霜华呢？要说针对，不是你最先针对她的吗？那时候人家还没坐上宗主之位，就因为荀烟不拜你为师，你就处处挑她的刺。论结仇，你比我俩都早；论仇恨深，带头的不该先被杀？”
三长老笑着叹气：“不信就算了，到时候别怪本尊没提醒你。”
说完他御剑而去，两人不欢而散。
几日后。
“让你去请二长老，你请了吗？”哀阁内，三长老正在朝自己的亲传发脾气。老七死了，欲阁里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朝他哀阁涌来，让他焦头烂额。
“请、请了啊。弟子还亲自去请了好几次，可二长老就是不见弟子啊。”亲传徒弟挠了挠头，他也不知为何一向与自己师尊交好的二长老会避而不见。
三长老正在整理七长老丧仪上要用的礼器和物品。听到自己弟子这么说，他手上动作一顿，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不是……你跟怒阁那边说了本尊请他来干什么吗？”
那小徒弟更无奈了：“弟子说了啊。弟子让怒阁的人代为通传，说您请他一同商议欲阁新长老人选。”
“这个老二！”三长老气不打一处来。平日里老二跟老七也很要好，怎么老七出了事他都不来帮忙？
三长老将手上的祭品往亲传身上一扔，怒道：“本尊亲自去找他！”
怒阁就在哀阁的隔壁，三长老御上剑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他不顾周围涌上来拦他的弟子，径直往里闯。
顺着二长老的气息，三长老一路来到了他的卧房。人还没进去，三长老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他一脚踹开房门：“老二！”
只见二长老衣襟半解，整个人像座山似的倒在床榻上醉得不省人事。不大的房间里酒坛子散落了一地。三长老被熏得后退几步，运了功将他房间的几扇窗户齐齐打开后才上前把人抓了起来。他揪住二长老的领子将人拉着坐起来，一边拍打着对方的脸一边大喊道：“老二，老二！醒醒！”
二长老这才迷迷糊糊睁开他朦胧的双眼。他先朝三长老打了个酒嗝，看见对方膈应的表情后才含含糊糊道：“你不是聪明么，你不是猜得到是谁杀了老七么。那你怎么就不能一个人把老七的欲阁打理好呢？嗝。出力不讨好的都让我去做，有功劳的你倒先去领。哼，真当我傻子呢？”
“嘭——”
三长老原本抓着二长老的衣领，这猛然一放让二长老的后脑勺直接磕在了床柱上。三长老嫌弃地拍了拍手，上下打量着二长老，仿佛第一天认识他似的：“你失心疯了？老七是自尽！”
说到“自尽”二字，三长老下意识地看向门外。还好，那些弟子没有跟过来。他赶紧将房门合上，又回来，双手一背训斥道：“你别一天到晚就张着个嘴巴就乱说！案子都结了，你现在这么说不是给乾极宗找事？”
二长老被磕到了脑袋也瞬间清醒不少。他捂着头，横眉竖眼地道：“那天不是你跟我说，是姜霜华杀了老七么？！”
三长老听得一愣一愣的，气得梗直了脖子，胡子也炸开了：“我几时跟你说了这些话？老二，咱们这么多年师兄弟，你别平白地诬陷我啊！”
“不是你？”二长老的酒彻底醒了，“那是谁？”
三长老恨不得抽他几个大耳刮子让他清醒一点。他咬着牙道：“案子刚了结的那天，大家说要散了，我就跟你说我和老四得去欲阁善后。说完我就走了，你当时还点了头。我都不在，鬼跟你说的那些话啊？”
二长老恍然大悟：“我就说你都扭头走了，怎么又回来找我了！老三，有人冒充你！”
“连你都没识破这是冒充的，想来这人道法极为高深。”三长老捻了捻胡须，沉下心来思考，还真让他想到了什么，“移形化影？”
“那术法都失传上千年……”
“只是口诀失传。”三长老打断二长老的话头继续分析道，“多年前，真阳道人通过观察妖魔化形创出了‘移形化影术’。那些有天赋的重新把这个术法摸索出来了也不是不可能。要用此术，需得熟悉被化形之人。老二，杀害老七的人就在咱们身边啊！”
“不就是姜霜华吗？”
三长老缓缓摇了摇头：“那人越强调是姜霜华，祸水东引的可能越大。要我说这根本不是姜霜华干的，而是另有其人。”
二长老吓白了脸，上去紧紧拽住三长老的衣袖：“那能是谁啊？！那人说下一个就是我！老三，你最聪明了！快想想办法啊！”
“老七死了，谁获益最大，谁就是凶手。”三长老把像熊一样壮也和熊一样蠢的二长老推开，“他要杀你还提前打招呼，有这么蠢吗？他只想把锅甩到姜霜华身上罢了。”
“是何壁！”二长老一拍桌子，“我许多年前就听老七说过，他更想把长老之位传给他的二徒弟。何壁作为老七的亲传大弟子，为此记恨上了他也说得通。弑师上位，多少宗门都经历过的事儿！”
两人一通分析，却不知道在乾极宗的某个地方，有两个小纸人正在模仿他们的一举一动。
姜霜华笑得前仰后合，她许久都没笑得这样夸张了。三长老向来多心，她的本意是想引导二人怀疑其余的长老的，没想到二人竟然怀疑到了他们自己人头上。好笑，真好笑！她拍手称快。这样下来，她就不用专门费心思把何壁拉下来了。
事发后的第七日算是七长老的头七，过了这天就该下葬了。不过事关皇家秘辛，他不能葬在乾极宗宗门的墓地，也没有盛大的葬礼。来的只是他几个亲传弟子和一众长老。
“人火化了？”姜霜华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翻动着书页，顺带盘问七长老后事的细节。
荀烟拱手：“弟子亲眼看着七长老被烧成了灰烬。何壁和其余几个弟子将骨灰装了装就走了。”
“行，你下去吧。别忘了跟焚英说这个月他不用来主峰放血了。”
荀烟应下便走了。
姜霜华合上书，来到自己的丹房。说是丹房实际上更像一座塔，这里布局极其精妙：正八方形，通高二十丈，上下分割成了三层。整座丹房中空，楼底能看到穹顶，穹顶上是密密麻麻的结界符文。第一层的墙壁上按照乾坤方位错落有致的修建了延伸出来的台子，台子下都是高低不同的丹炉，站上去能清楚看见炉子内的情况。第二层便是贮存各种丹药的密柜。而第三层则藏着丹房最深处的秘密，那里关着各种试药的活物，还有因为试药死得奇形怪状的尸体。
姜霜华径直上了第三层，运转灵力从藏尸柜众抽出一具尸体。尸体膨胀腐坏，几乎看不出来真面目了。可姜霜华知道，这就是刚刚荀烟说亲眼看着火化了的七长老的遗体。她早就将尸身偷出来了，他们火化的不过是一具被她施了障眼法的试药猴子的尸体。
她皱着鼻子将七长老的腹部剖开。一瞬间，腹腔中的脏器混合着绿色的黏液全都涌了出来。姜霜华封闭嗅觉，用匕首在那堆腐肉中挑挑拣拣。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修者的金丹。
“这要是火化了多可惜。不如让本尊笑纳了。”她捏着那颗金丹施了个清洁咒，然后一口将其吞下。
恶心是恶心了点，元婴期的金丹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她靠着焚英的血才勉强延缓灵力泄露的速度，可随着时间流逝她也快掉出化神期了。她急需猛烈进补修为才能填补上其中的差值，哪怕吞噬别人的金丹是邪修做法，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待姜霜华打坐修整完，七长老的五脏六腑已经流得遍地都是了。她将尸体拖到走道边后向下望了望，下面正好是三昧真火的炉子。三昧真火能瞬间吞噬能吞噬的一切，连灰烬都不剩。这也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于是姜霜华瞄准炉口，一脚将七长老的尸体踹了下去。
火苗像贪婪的野狗，争先恐后地将人分食。姜霜华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而后轻嘲道：“被下等人虐杀的滋味如何？”
可七长老不会再活过来回答她了。
就在姜霜华心满意足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火焰底部有个什么黑乎乎的东西。按理来说不应该啊。三昧真火极为纯净，炉子内的火海能一眼见底。于是她跳到离火炉最近的台子上，可歪头细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个啥。她只好运转灵力将东西捞上来。
东西一到手上，姜霜华瞬间睁圆了双眼。那竟然是一颗巴掌大的、倒三角形的、有细密纹路的石化心脏！
“腐朽之心？”她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