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裴晏秋夺门而去。

    她被霍泓的脸和声音蛊惑了几秒钟,随后而来的懊恼和恼怒,一把推开霍泓,拎起自己的风衣、文件袋和包,板着个脸走了。

    等她走到自己地下室时,胸口的火还是突突往外冒。

    说不上是气自己软弱,还是气穿越者诡计多端。

    车库前,袁楷正站在她车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晏秋径直走过去,示意他开车,随口问:“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袁楷吓了一跳,一边在驾驶座捣鼓,一边说:“我刚到,您这不是就到了么。”

    裴晏秋回了个消息,给袁楷报了个地址,让他开车过去。

    袁楷刚在地图上输入地址,就跳出一个酒吧的名字。袁楷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在心里不停八卦,这是在做什么在做什么?

    他们在公司辛辛苦苦上班工作,老板白日去酒吧消遣,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去的酒吧算得上是热门酒吧,白天都能听到里面的热闹动静,裴晏秋让袁楷停完车在车里等她。

    袁楷愣了一下,刚想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裴晏秋,裴晏秋淡然说:“我去接人,一会儿就出来。”

    袁楷一下子就失去了八卦的劲。

    酒吧吧台跳动着穿着暴露的男男女女,放着躁动的音乐,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晕染出暧昧的光。裴晏秋穿着素色衬衫,下身阔腿丝绸裤,眼镜也落到了车里,露出她那张清纯的脸和一双冷艳的桃花眼,散下来的长头发更使她显得神秘又惑人,薄唇抿起,一抹不耐烦的弧度。

    她径直走到消息里提到的包间,敲了两下门,推门进去。

    徐君幼正仰面陷在沙发里,酒气充天,桌上横七竖八倒着酒瓶子。

    包间里放着吵人的音乐。

    徐君幼点的几个陪酒见冷着脸的裴晏秋,见她不耐烦地挥手,都识趣的走了,只留下最里面的一个陪酒。沈枕,徐君幼落魄的发小,前沈家大少爷,正是他给裴晏秋发的消息,说徐君幼再喝就要喝死了。

    裴晏秋走到徐君幼跟前,刚要说话,徐君幼就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看到她,一句脏话刚要冒出来,就想吐,捂着嘴往卫生间冲。

    裴晏秋:“……”

    “你也不拦着她。”裴晏秋顺势在沙发一侧坐下来,伸出一只手转桌上的酒瓶,随便一扫就是不同的种类的好酒。

    沈枕贴着她坐下来,耸了耸肩,半是哀怨半是撒娇的口吻说也不是我想拦就能拦住她,她是谁,大小姐,我是谁,服务员。

    裴晏秋才不是那种会看人眼色会安慰人的人,她撇了沈枕一眼,见他穿着简洁的制服,修长的身材依然光彩照人,扣子扣到最上面,脖子处带着廉价的领结,看上去颇有些落魄小公子的样子,她随意地说:“你业绩可以从我的账上扣。”

    完全是在卖徐君幼人情。

    “谢谢裴总。”沈枕听出她的意思,眼睛里的沉闷像是一朵乌云不散,但他眨眼笑了起来,笑意暧昧又刻意,眼角的痣在灯下闪出惑人的感性。

    他凑近了裴晏秋,“我没有别的能够感谢您的,”他低头用气声蛊惑她,唇落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厮磨,眼睫垂下,遮住了眼底的贪婪和欲望,温柔而低沉地说话,“我会让您快乐的。”

    裴晏秋伸手推开了他的脑袋。

    她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反问他:“你点了痣,为什么?”

    沈枕的笑终于僵在脸上,他终于坐到离裴晏秋一拳远的距离,有点赌气地说:“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我这个样子。”

    裴晏秋立刻说:“我不喜欢你。”

    “但你喜欢我这张脸,”沈枕心平气和地说,他一米八,一张清俊的脸,一双亲人的漂亮狗狗眼,睫毛像小扇子一般,鼻子高挺,蓬松而柔顺的黑头发,他确实和霍泓有几分相像,高中的时候大家还会开这个学弟的玩笑,不过那个时候他穿着考究拽着猫脸不爱理人,一副小少爷的做派,和霍泓的不一样还是能一眼看出,“你就喜欢这种类型。”

    裴晏秋实在是觉得这是个误会。她很想说自己的癖好真不是一米八的个子,狗狗眼和眼角的痣。

    裴晏秋叹了一口气,她说:“你想多了。”

    沈枕拧眉,他有些不理解,他歪了歪头,问:“可你不是喜欢霍泓吗?”

    “……他和你不一样。”裴晏秋说。

    沈枕冷笑一声,他说,我和霍泓确实不一样。

    裴晏秋因为他这声冷笑而有些恼,她说不上是恼沈枕的轻蔑还是穿越者的行径。

    沈枕不甘心,他再次贴上来,额头几乎贴着裴晏秋的额头,他露齿而笑,眼睛弯弯,很是灿烂和天真,说话的语调上扬,连咬字的习惯都有了些改变,变得亲昵而自然,他自信且有朝气:“我以为我会是最好的选项。”

    “你再学他,我就揍你了。”裴晏秋拉下脸来,她一而再再而三被这家伙挑衅,要不是看在两个人也算的是校友和徐君幼的面子上,她早就甩手走了。

    沈枕跌回原位了。

    他揉了揉自己笑僵的脸,又恢复之前浅淡的样子。

    徐君幼扶着墙,跌跌撞撞地从卫生间出来,一把扑到裴晏秋怀里,还要伸手去揽沈枕,嘟囔着:“再去开几瓶。”

    沈枕躲了一下,没让她揽自己的肩,反而把自己的手伸出去,让她抓着自己的手腕,一边不走心地附和,一边一动也不动的偷懒。

    裴晏秋啧了一声,她让徐君幼从她身上滚下,徐君幼睁着眼睛装傻,装聋子听不见。

    裴晏秋站起身后,附身一把抱起了徐君幼。

    徐君幼很自然地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她酒精上头,脸红扑扑的,面如桃花,黏糊糊的笑着,亮色的眼影,卷翘的睫毛,艳唇,喷的香水浓烈而热情,右耳的流苏大耳环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甩动。

    沈枕低头,正对上徐君幼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然后抿唇不知道在笑什么。

    裴晏秋懒得理沈枕,她平日再怎么锻炼,把一个一米六的女生公主抱也是个不轻松的任务,她抱着徐君幼径直大步走,沈枕颇有眼力见的拎着徐君幼的包跟在后面。

    这就是袁楷看到的景象了。

    他连忙把车后门打开,冲上去想着帮忙或者接手,就看见裴晏秋跟扔衣服似的直接把徐君幼扔到车后排,扭头对他说,出发。

    袁楷和沈枕四目相对两秒,连忙跑回驾驶位。

    裴晏秋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袁楷刚发动车子,车后排的徐君幼前倾着身子,突然开口问她:“你为什么不和沈枕试试,他很懂事的,不会黏人,也不会拎不清。”

    难为她喝的醉醺醺的,还有心思八卦。

    裴晏秋玩弄着自己的黑框眼镜,她不近视,戴眼镜更像是一种奇怪的打扮趣味,介于装乖和卖弄之间,她说:“因为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徐君幼继续问,“因为你还惦记着你那已经成烂泥的白月光?”

    袁楷战战兢兢地开车,很想一头撞死,或者假装自己刚刚突发急性耳聋症,什么都听不见。

    裴晏秋轻轻说:“徐君幼,你越界了。”

    她生气了,眼睛里深沉一片,目光压低,凝视着自己的手,手上的眼镜,黑框眼镜,声音却狠了下去。

    袁楷想跳车逃跑了。

    饶是喝的醉醺醺的迟钝的徐君幼也意识到这几近凝滞的空气,她缩了缩肩,晕乎乎地嘟囔我喝醉了,头好疼,睡了睡了。

    徐君幼抱怨,我的耳环怎么少了一只。

    裴晏秋没理她。

    徐君幼很难说清楚自己对霍泓的意见。

    虽然她和沈枕是发小,但两个人相差三岁,她高中也是在国外读的,直到大学去京城读的大学,后来才因为家族生意和裴晏秋熟悉。

    在这之前,她只知道裴晏秋是沈枕的高中学姐。

    她欣赏裴晏秋,也敬佩裴晏秋。

    同时她疑惑于裴晏秋缄口不提的初恋,虽然她对大学时候那段感情表示都是误会,说自己从来没有和霍泓确定关系。

    但徐君幼只会觉得是霍泓脚踏两只船,高中的时候打着青梅竹马邻家哥哥的幌子和裴晏秋搞暧昧,大学的时候打着朋友的名义撬自己兄弟的墙角。

    恶心,渣男。

    徐君幼在酒吧偶遇霍泓的时候,他染了一头黄毛,五官俊俏,气场强大且不好惹,嘴角挂着痞笑,嘴里叼着一根烟,和旁边的小混混拉拉扯扯。

    徐君幼不明白这样的人,高中怎么哄的裴晏秋把一颗心交付了出去。

    凭着一张漂亮脸蛋吗?

    直到她在一次聚会中,无意看到了裴晏秋钱包夹层的照片,两个人穿着高中校服,年轻的少年搂着别扭的女孩,冲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少年留着一头干脆利落的黑发,风吹起他的额前碎发,露出半个额头,狗狗眼又阳光又英气,戴着个黑框眼镜,眼角的痣添了一抹少年风流,像一丛挺拔的竹子,比了个傻乎乎但他做起来只显得可爱的耶,手腕上戴着一个星球手绳。

    裴晏秋就站在他身边,有点别扭地抿唇,黑色的绸缎般的长发散开,头上别了个琴制的小发卡,睫毛长长,眼睛大大,微微笑起来,目光就如水般温柔,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皮肤白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温柔而烂漫。

    那是徐君幼从未见过的裴晏秋的样子。

    沈枕对此表示,那是裴晏秋本来的样子。

    徐君幼突然窥见了那令裴晏秋缄口和沈枕难以言说的属于裴晏秋和霍泓的青春时光。

    裴晏秋见过那么俊朗的白衣少年,她怎么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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