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城的初夏，阳光从梧桐树叶片倾泻而下，漏出一片片的碎金和阴影，重重叠叠，蝉鸣聒噪，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花香。

    八点半闹铃响了，霍泓睁开眼睛。

    八点四十五起床，洗漱。

    九点整吃完早饭，戴上鸭舌帽，走出家门，出了单元门，走几步路，进另一栋房子，按电梯，出电梯，刚巧门就开了。

    裴晏秋穿了件绿色的长裙子，拿嫩绿嫩黄的绸丝巾扎了头发，冲他笑了笑，然后招了招手，很有朝气，看上去心情也很好：“阿泓，早啊！”

    霍泓点了点头权当打招呼，从她手里接过她的帆布包，问她：“九月*，你是不是化妆了？”

    裴晏秋愣了一下，蹬好了鞋，关上门，踮脚凑到他跟前，还把自己戴着灰绿美瞳的眼睛瞪大了，长睫毛闪闪：“是啊，好看不？”

    他俩十四年的青梅竹马，对于异性该有的社交距离并无什么明确意识，说话也直接，距离也近。

    更何况霍泓本人还抱着暗恋的心纵容裴晏秋的亲近。

    “……挺好。”他有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不敢直视裴晏秋的眼睛。平日里她素颜穿校服就已经很清纯漂亮了，今天化了妆穿了绿裙子，整个人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在闪闪发光。

    她还喷了香水，凑近了，霍泓被那个淡淡的香气围绕，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他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这个逾矩的行为而心跳加速，拿着她帆布包的手攥得更紧，指尖绷紧。

    今天是拿高中毕业证书的日子。

    考完高考后，霍泓莫名有点忙，约着出来玩也推推拖拖的。

    乘着这个机会，两个人约了午饭，还有电影，慢悠悠地往学校走。霍泓昨天熬夜看买的课外书，睡得有点晚，早上起来的时候人有点蔫蔫的，垂着头，微微眯着眼睛。

    夏天的天，闷热，天蓝得厉害，连吹在脸上的风都是暖的。

    他和裴晏秋打着一把伞，他举着伞，透亮颜色的太阳伞。

    伞面不算大，盖住了裴晏秋的全部身子。

    路过小摊，裴晏秋顺手拉开了他的小挎包，拿了张钞票，问他吃不吃雪糕，得到拒绝的回复就自己买了个巧乐兹吃。

    她撕开包装，又咬又舔，吃的姿势颇为不雅。

    令霍泓不忍直视。

    他从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裴晏秋，颇为无奈：“你是怎么吃的一手的巧克力酱？”

    裴晏秋瞪着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他。

    很是娇纵的样子。

    霍泓撇了她一眼，把纸巾放在她手上，笑了一下：“自己擦。还当自己是小孩子呢。”

    裴晏秋和霍泓的高考成绩差不多，分数都很高，可以去京城读同一所大学。

    霍泓打算读管理，裴晏秋打算读物理。

    两个人一块去的学校，进的办公室，被老师一通夸，出门的时候，霍泓和四班的一个女生不小心撞了一下。

    女生低着头看手机，没抬头，摆了个手势，冲他道了歉，快步走进办公室。

    霍泓认识她。

    四班班长，木子嘉，今年的高考市状元。

    木子嘉成绩好，能力强，人也长得漂亮，高中三年，无数次在国旗下演讲。属于是再标准不过的别人家的孩子。

    全方位层面的。

    霍泓和她上过同一节竞赛课，数竞，前后座，是互相抄过作业的泛泛之交。不过霍泓高二就不学竞赛了，之后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裴晏秋把他俩的毕业证书小心翼翼地放在塑料夹里，塞进帆布包里。才歪头问他：“认识？”

    “不太熟，四班的，木子嘉。我高一竞赛班的前座。”霍泓收回了目光，他唔了一声，猜测说不定会和木子嘉在同一所大学呢。

    裴晏秋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反倒是举着手机滑了几家，问他想去哪家吃。

    “我都行啊。”霍泓无所谓。

    裴晏秋对他这个态度颇为不满，她转了转眼，说：“那就去吃海鲜。”

    她开玩笑的，霍泓不喜欢吃海鲜的这件事，她从小就知道。

    霍泓撇了她一眼，见她缩了缩肩膀，一副得意的模样，叹了口气：“别生气嘛。”

    裴晏秋眨了眨眼，甜腻腻地说话，装傻：“啥啊，我没生气啊，我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霍泓笑了一下，伸手滑了下裴晏秋举起的手机屏幕，选了一家烤肉店，说：“好的吧，美丽大方善良的裴小姐大人有大量，是我误会了。”

    “哇哦，”裴晏秋发出了被逗乐的甜蜜的感叹音，她伸手掐了掐霍泓的脸，一副习以为常的封心锁爱的样子，“油嘴滑舌到我身上来了是吧。”

    这确实有点欲加之罪的，霍泓自认为自己只是擅长于哄人高兴，至于油嘴滑舌，他是从来不敢在裴晏秋面前造次的。

    裴晏秋这家伙，难讨好，性子古怪，但霍泓喜欢她耍小性子的样子，多有活力，多可爱。霍泓和她一块去吃了烤肉店，下午一起看了画展，晚上两个人逛了逛书店和公园，一边消食一边漫步聊天一边回家。

    霍泓在裴家哥哥友好又警惕的目光下默默转过了头，冲两个人道了见。

    几步路的距离，他就回家了。

    家里爸爸妈妈正在看电视。

    见他回来，妈妈还问了句和晏秋那丫头约会怎么样？

    挺好的。他随口答。

    他拿上睡衣，浴巾，洗完澡，才发现同学彭宇给他发消息，八卦今天有没有告白成功？

    霍泓一边擦自己头发，一边给彭宇回消息，说还没告白。

    彭宇过了几分钟回消息，让他快点下手，好不容易熬到高中毕业，能坦坦荡荡谈恋爱了。

    彭宇发消息阴阳怪气，说就你俩平日里在学校里不顾人死活大秀恩爱的架势，你没一考完高考就告白，还真是令人意外。

    霍泓打开了吹风机，吹着自己的短发，微微垂下了眼睫，也意外自己如此的犹豫。

    因为他和裴晏秋的相处已经足够愉快了，因为他们的关系已经足够稳定了，所以霍泓在更进一步面前踟蹰不前。

    他犹犹豫豫又心慌不已，怕是自己的一腔单相思，也怕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什么都怕。

    什么都想要做最好，时机，语气，情绪，言语。

    所以连开口都变得困难。

    霍泓拉开卧室里的窗帘，他们两家的栋相对，从霍泓的卧室能看到裴晏秋家的阳台，还有亮着白灯的客厅。

    他掏出手机，调到裴晏秋的界面，手指停在屏幕上，停了两秒，发了消息，发了个小蛋糕的截图，说门口的甜品店出新品了，芒果口味，你肯定喜欢吃。

    裴晏秋立刻回答消息，说陪我，给我买。

    他攥着手机，笑了笑。

    那些压在他心里的犹豫和害怕渐渐消散，他又和裴晏秋聊了会天，就准备睡觉去了。

    睡觉前，他从自己的衣柜里翻出自己前段时间买的项链，他不知道裴晏秋会不会喜欢，但他期待看着裴晏秋那笑起来的眼睛。

    夜深人静。

    有人猛地睁开了眼睛，脑袋里嗡地炸开，机械音在他耳边骤然响起：“这里是系统1009，宿主074已传送成功，版本五已加载完毕，请完成剧情补足计划。”

    “宿主听到请回答。”

    “宿主听到请回答。”

    “宿主听到请回答。”

    “……听到了。”床上的人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声音泠泠，在寂静的夜晚，轻轻回荡。

    空调还在吹着冷风，窗帘没拉紧，窗外霓虹大厦还亮着几盏微弱的灯。

    附：《穿越者守则》

    一、请尽量伪装自己，不要被发现

    二、不可违背剧情的根本大纲

    三、任务成功，兑换相应的积分

    四、任务失败，支出的积分没收

    五、非必要情况下，不得杀人

    《穿越者剧情补足方案（速通享受版本）》

    一、及格万岁

    二、重视剧情拐点，这将决定你是否及格

    三、除了根本大纲不能违背外，可以狠狠放飞自己，尽情享乐

    四、不用太在乎伪装自己，性情大变也很正常，基本上不会有人怀疑

    五、利用好系统读取记忆的本事，扮演原主并不困难

    六、当然，如果遇上信鬼神或者超自然现象的人，被超度的，算你倒霉

    七、非必要不杀人，但可以伤人，系统会帮助你

    *晏秋：晚秋，代指九月

    注：女主没有黑化

    本文的系统、穿越并非是常用语境下的意思，本书的设定有科幻元素，但没有非自然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