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

    碧霄道长从内院出来,叮嘱楼中弟子:安平公主已歇息,切莫去打扰她。随后便离开顺德楼再次拜见文宗。

    他拜见的目的很简单,安平公主有救,但是需要文宗批准她随他一道回承乾观。

    文宗突然记起门下侍郎姚添德曾提议过让她拜入承乾观一事。当时他担忧伤了姜文君的心,便没有立刻答应下来,眼下看来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如此便既不用担心那个孩子现在的模样暴露,惹来流言蜚语,又能安抚下姚添德那帮老臣,更不会伤到姜文君的心,一箭三雕。

    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应了下来。

    碧霄道长道:“那贫道今夜便带公主回承乾观。”

    文宗忙道:“竟如此着急吗?朕还有些问题还想与国师再探讨探讨。”

    碧霄道长欲言又止:“公主的情况……”

    文宗脸上的表情一顿,当即转换话锋道:“嗯,安平的安危要紧,国师安排罢。”

    碧霄宽慰道:“贫道此次出关,短时间内不会再闭关,陛下若是有事,随时可以召见贫道。”

    文宗这才露出满意之色。

    碧霄如他所言,当夜便带着元峻离开了皇宫,没有人瞧见安平公主与他一起,但顺德楼内确实不见人影,最终只能得出结论,碧霄道长果然道法高深。

    第二日,安平公主自请拜入国师碧霄道长门下,学习法术,除魔卫道的消息从朝堂传遍了大庆都城。

    再说佑宁与岁偃。

    两人回天妖地界的第一站是峪山。

    原因无他,当年桂玉书留下许多功法随笔在峪山,岁偃想从中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另外,虽然妧姬已死,但佑宁体内的生机依旧在缓慢地流失,岁偃打算带她去泡一泡白泉池。

    白泉池是峪山疗伤圣地,据传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小块仙池,灵气充裕,于天妖能疗伤助修行,于凡人能延年益寿,固本培元。虽不能填补佑宁体内已经流失的生机,但是能止住继续恶化的趋势,为他争取更多时间。

    狐王狐后相携出门游历去了,单丘一只男狐狸不合适,无奈岁偃只能召来相昭帮忙看护佑宁。

    别看相昭日常行事风格大胆随性,但她粗中有细,且有单丘亲自指导,修为不俗,做看护一事,最合适不过。

    安排好一切,岁偃一头扎进了曾经自己修炼的洞府中,仔仔细细地翻阅桂玉书留下的所有东西。

    峪山白泉池下有地热,池水常年恒温,佑宁只着一件中衣泡在白泉池内,也不觉得冷,反而让池中的热气熏得两颊微微发红,透出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相昭提着竹篮款款而来,拎起裙摆蹲在池边,探出白皙匀称的手,轻轻落到佑宁的额头上,她在查看她的身体是否承受得住如此长时间的浸泡,虚不受补,自家殿下看来是太过紧张都把这茬给忘了。

    “是相昭姑娘吗?”佑宁原本闭着眼,感受到额头被人触碰立刻睁开了眼,然后便瞧见一名面容可爱但身材傲人的美人,她立刻想起岁偃的交代。

    相昭笑了笑,抽回手,打开竹篮取出一个玉制茶杯递给佑宁,道:“你认识我?”

    “这是给我的?”佑宁接过茶杯,看了看,杯中乘着一口乳白色的液体,不知为何物,“岁偃与我说过你……这是什么?”

    “玉参乳,给你补身体的。我们殿下如如何跟你说起我的?”相昭腿坐在池边,饶有兴致地瞧着佑宁。

    佑宁想了想,道:“他说你是狐族长老单丘的女儿,与他一道长大,算他半个姐姐。”

    相昭挑眉,“只有这些?殿下没与你说过,我差点与他双修的事?”

    佑宁已经知道何为双修,当即愣住了,直直地盯着相昭瞧。

    见她这副模样,相昭噗嗤笑出声,道:“逗你的,我们殿下花容月貌,天分极高,区区四百岁便修出九尾,眼光可高得很,整个峪山的狐狸他都瞧不上,又岂会瞧上我?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山的人,想来在他心中的份量不轻……你知道吗,我与他一道长大,相处了几百年,头一次见他如此紧张一个人,所以啊,我猜你定是他的心上人!”

    “心上人”三个字一出,佑宁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一瞬间的急促。然而,下一秒,她视线下移,扫过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所有的雀跃与窃喜瞬间被浇灭,她轻声道:“相昭姑娘说笑了,如你所说,岁偃的眼光甚高,又如何瞧得上我这般模样……”

    相昭打断她,道:“都是你们凡人女子喜欢妄自菲薄,看来真不假……既然你不信我说的,那你敢不敢与我打个赌,我们就赌殿下喜不喜欢你。如果如我所说,殿下喜欢你,等你身上的秘法解开,你便答应我与我们殿下双修;若你猜对了,我们殿下并不喜欢你,那我今后任你差遣。”

    从赌局结果而言,对佑宁都没有坏处,但她却摇了摇头,道:“相昭姑娘,岁偃是一个有血有肉,有自己想法的人,不论他喜不喜欢我,都不应该成为我们的赌资;另外,你的人身自由,也不该这样轻率地由一个赌约做主。”

    相昭眨了眨眼,下一秒朗声大笑起来,佑宁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

    笑过之后,她突然附身凑近佑宁,戏谑道:“我算是知道殿下为何会喜欢你了,”她抬手点在佑宁的心口,“你的这一处,可远比你的皮囊漂亮。”

    *

    岁偃在洞府中心无旁骛地研读桂玉书的随笔。

    单丘少无声息地走进来,站在他身后唤道:“殿下,听说您把那位贵人带回峪山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岁偃惊得抬头,看见单丘,立刻抓住他的衣袖将佑宁身上的秘法告知于他,又问道:“我翻遍了桂玉书留下的东西仍无头绪,你与他相熟,快回忆回忆他是否曾提到类似的术法?”

    迎着他期盼的目光,单丘摇了摇头,道:“桂玉书修得正统道法,游戏四方寻得也是福泽天下的术法,这等歪门邪法入不了他的眼,自然不会有记录。”

    岁偃犹不死心,追问道:“那你呢?你通晓天地,可知道些什么?或者能不能算出些什么?”

    单丘还是摇头,“殿下,无论是草木鸟兽,凡人还是妖,寿数都由天定,夺别人寿数就是与天道相争,必不容于天道,我如何能知晓?至于推算,我如今已经无法推算出与那位贵人相关的任何东西了。天道加强了对她的遮掩,由不得任何人窥视。”

    “哎,怪我没能飞升,没有仙籍,不然定要修书一封让桂玉书帮忙在天上打听打听……偏偏母后现在也不知道带着父王跑哪去了!”能想到的旁门左道都试了一遍,结果没一条有效,岁偃泄气地扔下手中的书,愤愤地踹开面前的矮几。

    他呈大字型仰躺在木椅上,低声絮叨:“单丘,你说我要是再努力几分,多去人间做善事,积攒功德,今日便不会这般束手无策了?”

    心高气傲,意气风发的狐族小殿下何曾这样自我怀疑过?

    单丘见他这副颓然的模样,于心不忍,出言宽慰道:“殿下不必如此自责。您不过四百岁便已修出九尾,除了天资出众,也因您足够勤奋。若您都要自我怀疑的话,那我该怎么办?我这把年纪还是八尾,岂不是老懒虫一个?”

    这话把岁偃逗笑了。

    “天无绝人之路,殿下得打起精神来才是。”

    “你说的对,办法总会有的。”岁偃振作了起来,“我将佑宁丢在白泉池一整天了,既然暂时没有线索,便多陪陪她好了。”

    两人一道走出洞府,朝着白泉池走去。

    然而刚走没几步,有只狐狸来通报,说梧光山的方七求见。

    岁偃眼下没心情搭理梧光山那群除毕字辈以外的傻鸟,直接回绝。哪想传信的狐狸还没来得及把消息递出去,岁偃与单丘便觉得头顶的天空一暗,抬头一看,天空中盘旋着一只青色的大鸟。

    毕方一族,雄鸟羽毛是漂亮耀眼的朱红色,雌鸟则是哑光低调的青色。

    那大鸟感受到了两人的视线,当即一个俯冲朝着地面就冲下来。由于体积大,冲势又猛,甚至掀起一阵飓风,眼瞧着就要将报信的小狐狸卷上天。

    岁偃眼疾手快地将其拉住,然后压着怒气喊道:“方七!”

    青色落地变成一名纤瘦清秀的女子,瞧着不过二九年华。

    “狐六,我刚从东望山回来便听毕一他们说你去我们梧光山住了些时日。可恶,你怎么能挑我不在家的时候去呢!你得把那几日补给我!”

    梧光山的方七是方字辈里天赋最好的一只毕方,也是最爱美的那一只。她年少时遇见岁偃,惊为天人,当即对人情根深种,这些年来没少跟着岁偃跑。

    有时岁偃被跟烦了,就跟她打架,下手丝毫不留情,直接把人打跑。等方七自己伤养好了或者是气消了就会又跑回来跟着。

    往常等她重新出现,少说得三四十年,而这次距离方七被打跑,也才刚过去二十年而已。

    岁偃非常无语地避开朝自己扑过来的方七,没有耐心,冷着脸直接放话威胁道:“我现在没功夫也没心情跟你闹,你别烦我,赶紧回你的梧光山去,不然别怪我我对你不客气。”

    单丘在一旁突然出声问方七道:“东望山?你说的可是那个住着白泽的东望山?”

    方七原本被岁偃不留情面的话语刺得掉眼泪,听见单丘的问话,又赶紧抹掉眼泪——单丘虽然年纪大了,却也算个美人。

    她回答道:“嗯,就是那个东望山。”

    单丘道:“据说东望山藏在白泽的眼中,寻常人根本找不到,不知你是怎么找到的呢?”

    “我也是碰巧,”方七挠了挠脑袋。

    岁偃突然态度大转变,凑近方七,真诚地注视着她,柔声问:“方七,你还记得去东望山的路吗?”

    方七让这骤然放大的美色直接迷晕了脑袋,连连点头,道,“记得!不仅记得,我还认识白泽呢!她邀请我在东望山玩,只是我觉得她长得不如你们峪山的狐狸好看,只呆了几天就离开了。”

    闻言,岁偃差点没控制住手,一巴掌拍在这傻鸟头上。

    天大的机缘砸脑袋上了,你居然还嫌弃白泽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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