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两生戏(重生) > 莫知我哀(一)

莫知我哀(一)

    金陵城,东街梁园。

    一玄衣男子正跪于堂前,邵时婉推门而入,绕过男子坐到了太师椅上,接过侍者递的茶水,润了润嗓,道:“你且起来,我有话问你。”

    男子略显局促,不敢起身,抬眼看了看邵时婉。

    “如今,你们倒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邵时婉将茶盏重重地置于桌上,带着些许怒意。复又看着脚下的人身体微颤,低头不语,也不忍心苛责于他,稍稍放缓了语气,说道:“起来吧,我无意降罪于你。”

    男子闻言也没有再跪,抬手对邵时婉行了行礼,道了声“谢主子”就扶着地起身了。

    邵时婉看着他衣服有几处撕裂,脸色略显苍白,忍不住问道:“身上可是有伤?”

    那男子眼睛一亮,很快又消失不见,规规矩矩地答道:“属下无碍,一点小伤而已。”

    邵时婉压下怒气,耐心地问道:“你的兄弟们呢?”

    “怀喜右肩被刺了一剑,怀乐手腕受了点伤,怕是短时间内不能与人动武,其他兄弟都只是些小擦伤,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邵时婉不满,“去之前我告诉过你什么?”

    男子战战兢兢:“主子让属下小心行事,注意安全。”

    邵时婉淡淡道:“那你呢?”

    没有表现出一丁半点的疾言厉色,只是淡淡地质问他,那你呢?那你为何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让自己置身险境?

    男子没出息地全身一抖,低头不敢答话。

    “怀安,你跟了我这么些年,我竟不知你何时也学会了阳奉阴违那套。”邵时婉语气里藏不住的失望就这样摆在了那个叫怀安的男子面前。

    怀安没忍住,“嘭”的一声,膝盖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求主子别这么说。”

    “起来吧,如今身处他国,你连我的话都不放心上,还跪我做什么?”邵时婉对他到底是气他自作主张,也不知说出的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回去吧,你这样让我还怎么敢把你留在身边。”

    “主子——”怀安没想到邵时婉会这么说,急得顾不得什么礼节,膝行几步去扯住她的衣摆,低头认错,“属下知道错了,主子别赶我……”

    他试图赌上自己所有的自尊,伏跪在她脚下,求她把自己留在身边。

    邵时婉看着他这样,也很闹心,自己虽是身居高位的长公主,从小被人教着尊卑有别,却也从不喜欢摆架子,对待下人也是极其温和。

    但如今的邵时婉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打断他的话:“知错?你压根就不知道!我让你量力而行,你到好,弄得自己满身伤!我三申五令别伤他性命,你们呢?一剑就往他胸口刺,激得他恨不得把你们活剐了,若不是最后他信了那挟持的戏码,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跪在这里跟我虚与委蛇吗?”

    怀安从来没有见过发这么大火的长公主,也不敢解释什么,只是喃喃道:“主子……”

    “还是不说么?”邵时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怀安看着邵时婉这样,也不敢再隐瞒,急忙道:“主子说的话,属下不敢忘。昨日主子在烟雨楼,那人便对主子不敬,属下都看在眼里。后来他被靖安军带走,属下派人查过,他被带到了护国公的府邸,属下怕他与军方有关,担心他会对主子不利。”他抬眸对上邵时婉那怒气渐消的眸子,小心翼翼地试探,“主子向来善良,不肯伤人性命,可属下不敢让主子再冒险。”

    邵时婉听着这话,有种想把他脑袋拧下来的冲动:“不敢让我冒险?所以你把自己逼到最后靠把剑架我脖子上脱险?”

    “属下该死。”那虽不是他本意,但他无话可辩。

    邵时婉虽然生气,但也明白怀安是在担心自己,一心替自己考虑,如今又这般卑微地祈求谅解,也不舍得再板着脸指着他鼻子骂些什么,只是弯腰把拉了他起身。

    被拉起来的男子露出了久违的笑,手上还扯着邵时婉的衣摆,真是稍微对他好点就急着卖乖。

    “嘚瑟什么?”邵时婉打掉他的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摆,道,“不可再自作主张,我从未想过伤他性命,听见没有?”

    怀安笑盈盈地称是。

    是啊,哪怕邵时婉清楚地记得他严长泽杀了自己,也清楚地记得他为盗取军事布防图,在大鸿忍气吞声五载。

    可是为何,她死前在他眼里看见的却是不可置信与慌张。

    她承认她心软,学不会他的狠辣。

    她从未想过伤他性命,只是想废了他而已。

    事实上,她也真的差点废了他。

    严长泽是独自回的护国公府,因着刚好误了饭点,他没有去前厅,而是直接回了追思院。

    他紧闭房门,绕到屏风后面,脱了外袍,只见腰上的白布已被血迹浸透,暗红的血液死死地粘住布条。

    严长泽没有去找府里的乔大夫,而是自行将布条扯了下来,布条撕扯这血肉,疼得他一口咬住了脱在一旁的外袍,狠狠地弯下了腰,到底没叫出声来。

    鲜血一下就涌了出来。

    他掏出怀里的小瓷瓶,忍着疼将药粉全撒在了伤口上,重新取了布条,将伤口裹得严严实实的,又取了件干净的深色衣裳换了,确保自己行动自如、看不出任何异常,才拿着脏衣服开了房门。

    谁料门口还站着个人,面色不善。

    严长泽也是吃了一惊:“师兄怎么在这?”

    “这是我的院子,我出现在这很奇怪吗?”杨与宁一如既往的没个正形。

    看见严长泽吃瘪的样子,他决定要好好报早上的仇:“我还没问你呢,大清早跑哪去了,午饭也不见人,害得我被老爷子抓去演武场折腾了一上午……”说着还扯起袖子露出胳膊肘摆到严长泽面前,白净的手碰到了严长泽手上的衣裳。

    杨与宁这才反应过来,这人又没去演武场操练,大白天的怎么换起衣裳来了?

    直觉告诉他,准没好事。

    “你怎么了?”

    严长泽往后藏了藏衣服,盯着他直摇头:“没呀。”

    “是吗?”杨与宁吸了吸鼻子,一股血腥味灌入鼻腔,直冲大脑。

    严长泽不想让他担心,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道:“师兄不信任我?”

    “怎么会呢?那个我偷偷让小厨房给你留了些饭菜,你早上也没吃,好歹吃些垫垫肚子,我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杨与宁“落荒而逃”,不愿再跟他纠缠,他不想说便不说,他也可以装聋作哑装作一切都没看见。

    严长泽看着回了屋的杨与宁,一阵头大,还是决定把脏衣服拿回去放着,晚上再清洗。

    不是没有粗使丫头,只是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学着事事都亲力亲为;哪怕是后来,他住进了护国公府,下人们一口一个“二爷”唤他,他也总是不愿麻烦他人,更别说还是一件带血的衣服了。

    当然了,他还是很听话的,也不管坏没坏规矩,放下衣服后就乖乖地跑去小厨房吃饭去了。

    毕竟,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再体验挨饿的感觉了。

    严长泽刚从小厨房回来,就看见大人身边的小厮在他房门前焦急地唤着他。

    一旁的杨与宁正好从屋里走了出来,慵懒地朝那小厮说道:“别喊了,你二爷回来了。”说着还朝院门口努了努下巴。

    那小厮匆匆向杨与宁见礼,就小跑到严长泽面前,说道:“二爷,老爷唤您去演武场。”

    “好,我这就去。”

    杨与宁闻言,多少有些担心他。

    “长泽,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往日他定然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只是今日,关心则乱。

    严长泽点点头,认真思索:“师兄还是回去好好躺着养养伤比较好。”

    “多余我理你!”

    杨与宁愤愤道,自顾自地回了房,要不是看他有伤在身的份上,杨与宁高低得跳起来揍他一顿,武功差又怎样,反正他又不会还手。

    严长泽见人回了里屋,索性也不再说什么,径直往演武场去了。

    庄严肃穆的演武场上空荡荡的,只有杨琛一个人拿着长枪背对着大门站立,雄厚的背影,哪怕未着铠甲,也让人望而生畏。

    严长泽走过去,朝那背影作揖,带着几分敬畏,唤道:“大人。”

    杨琛转过身,将枪朝严长泽胸前扔去。

    严长泽会意,顾不得身上的伤,接过长枪就舞了起来,眼神凌厉,出枪干脆利落,枪影飘忽不定,却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住,一时间哪怕一只苍蝇都近不了他的身。

    严长泽收势,低声轻咳。

    杨琛看得分明,但还是刻意忽视,走了过去指点了几处没到位的动作,板着脸,道:“继续!”

    严长泽重新起枪,格外注意被指点过的几个动作,一招一式都竭尽全力。

    杨琛看了看他,微微蹙眉:“重来。”

    严长泽心惊胆颤,这次似乎到位了呀?

    但他又不敢说些什么,只好咬着牙重新开始,舞到一半,杨琛拿起一旁的长枪走了过来,直接将他手里的长枪打落,脸色阴沉,依旧是冷冷的两个字:

    “重来——”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