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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心动(六)

    邵时婉情急之下将严长泽拽向自己,大喊道:“当心——”

    同时一个侧身避开了砸向自己的严长泽,她一只手扯着他的衣袖,一只手将他的头向下摁,抬脚踹向黑衣人持剑的手。

    “哐当”一声,那黑衣人被踹得手一松,没拿稳剑。

    邵时婉见他暂时没有什么攻击力,也没有再继续向黑衣人出招,反倒是被扯住衣袖的严长泽一个后甩腿将落地的剑带了起来,手起剑落,反身刺向那黑衣人。

    邵时婉暗道不好,一脚踹向黑衣人,那黑衣人向后滑出几步远,被另外两个同伴稳稳接住。

    早晨的阳光洒向灵谷深松,越过翠绿的松叶,撒在了剑刃上。十几个黑衣人皆亮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冷的微光,将两人紧紧围住。

    严长泽看向邵时婉,压低声音问:“可有武器防身?”

    邵时婉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放在腰后,掩于外袍下的短刃,摇了摇头,又觉得自己的动作过于明显,连忙补救:

    “好像方才顺手给了我那两随从拿去了,平时是有带的,只是今天入寺,就没带在身上了。”

    严长泽扫了她一眼,还是决定将手中夺来的剑丢给了这个方才救她一命的人,惜字如金:

    “顾你自己。”

    邵时婉完全没有当“救命恩人”的自觉,一阵错愕——顾我自己?

    这种情况你还能把剑让给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吗?

    只见严长泽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落枝,阴着脸道:“我没这么多讲究,能杀人就成。”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尖刃的树枝直指方才被踹飞的黑衣人,那人见状急忙侧身躲去,耳后的朱砂痣在严长泽眼前一晃而过。

    令严长泽没想到的是,方才扶住那黑衣人的两同伙,直接放开了他,也不管他的死活,径直出招刺向自己。

    严长泽气极,骂道:“找死!”说罢,将树枝转向那人手腕。

    那人见状也不躲,生生将剑刺进了严长泽的左腰。

    速度之快,等邵时婉反应过来时,只见那黑衣人手腕挂着树枝残屑,上面冒着血珠;另一边,严长泽左手捂着腰,血从手指缝中流出,滴滴啪啪地落到地上。

    严长泽红着眼,忍着痛楚一脚踹向那黑衣人胸口,被踹飞的黑衣人因手腕受伤使不上力,没握稳住,直直地飞了出去,插在严长泽腰上的剑摇摇欲坠,细细地绞着他腰间的肉,严长泽瞬间脸色煞白难看,唇色尽失。

    严长泽顾不得拔剑飙血这一说,左手狠狠用力按住伤处,右手握住剑柄,生生将剑拔了出来,带飞着细碎的血肉。

    这一动作疼得他眼前发黑,一时站不住,单膝跪地,左手紧紧捂着腰。与此同时,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救生本能被激发出来,手中的剑法毅然决然。

    严长泽目光扫向一脸惊愕的邵时婉,杀心渐起,每招每式都是索命杀招。

    邵时婉看明白了,黑衣人的这一剑并没有把他打趴下,反而打出来一个杀神修罗。

    她没办法再袖手旁观。

    邵时婉持剑冲到了严长泽身边,替他挡掉那些本就无法近他身的剑,她能感受到他周遭的杀气越来越重,有几个黑衣人也或多或少带了些伤。

    她清楚地明白他的实力,也看得分明——哪怕他身负剑伤,也依旧能以一敌十,占据上风。

    她害怕了,不顾一切地持剑滑向领头的黑衣人,却在剑刃即将刺入那黑衣人心脏时,将自己的命门送给了那黑衣人。

    领头的黑衣人没料想过这种情况,愣了半秒,夺了邵时婉手中的剑,将她扯向自己,用剑架到了她纤细的颈脖上,另一只宽大手紧紧地束缚住她的双手,就连脚也在用力地将人牢牢控制住。

    领头的黑衣人劫着邵时婉朝严长泽大喊:“住手。”

    严长泽眼都不抬,不予理会,依旧跟围住他的黑衣人搏斗,眼见剑刃就要刺入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胸膛,邵时婉再也按耐不住了,脖子往外伸了伸,做出痛苦的样子,声音也染上了哭腔:

    “长泽,救我——”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严长泽听见,哭腔不多不少,正好能掀起他内心的波澜。

    严长泽堪堪停住了刺向那黑衣人手中的剑,映入眼帘的是邵时婉惊慌失措的模样,那慌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丝的恳求,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严长泽看到她这般不禁想起早晨在东街梅园见她时,她两眼通红的朝着他落泪,他最害怕别人哭了。

    领头的黑衣人没有废话,示意他的手下赶紧撤离。严长泽提剑欲追,就听见黑衣人恶狠狠地说道:“你不让他们走,我便杀了你的好兄弟。”说完还将剑靠近了邵时婉几分。

    兄弟么?她怎么不知他们何时已然成了兄弟。

    严长泽也没有再动,也不知是被那声“兄弟”惊到了,还是怕眼前的顾公子受伤,任由那群黑衣人仓惶而逃。

    领头的黑衣人见手下已然窜入松林、不见踪影,猛地撤剑、将邵时婉往严长泽身上一推,使出轻功隐入松林。

    严长泽看着因为没站稳即将扑向自己的邵时婉,赶紧收了剑刃抬手将她稳稳接住,只是邵时婉没收住力,不小心砸到了严长泽伤处,他吃痛,一个踉跄坐到的地上。

    一时间,松林恢复了往日的寂静,没有松叶再落下,只剩下严长泽那沉重的呼吸和鲜血砸地的声音。

    邵时婉晃过神来,赶紧蹲下看向他腰间的伤,方才离得远,他又着黑衣,矫健的身手让她以为那只不过是普通的皮外伤,而如今她看得分明:腰间一大块湿漉漉的,刺破的黑衣下露出往外翻的皮肉。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探去,严长泽身体猛的一抖,一声闷哼,暗红的血沾满了她白净的手。

    怎会这么重,刚才他就是带着这样的伤与人厮杀么?

    邵时婉来不及细想,急忙撕下自己的中衣下摆,替他裹住伤处。

    “等等。”

    严长泽的气息有些不稳,丢下剑从怀里掏出了个小瓷瓶,咬开盖子,皱着眉头将药粉尽数撒在了伤口上,没喊一声疼。

    他欲接过邵时婉手中的白布,邵时婉看见这伤口,一脸歉意地看着那被药粉压下去的血,温声道:“我帮你吧。”

    严长泽没有再坚持,只是把小瓷瓶盖好放回怀中,看着眼前的顾公子替他裹住伤口,笨手笨脚地在末尾处打了个极其碍眼的蝴蝶结,也没有什么很在意,好歹能让他行动自如。

    邵时婉看着那十分结实的蝴蝶结,颇为满意,毕竟她以前见侍女都是这么打结的,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凭着记忆学了一下。对于她来说,裹得牢就行。

    显然她忘了她现在还是男子的打扮。

    邵时婉率先站了起来,将手腕伸到了严长泽手边,严长泽也不推脱,就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你伤的不轻,我先送你去医馆。”邵时婉不放心他。

    严长泽看着她脸上未散去的恐慌,这才想起问她伤势:“公子可有受伤?”

    邵时婉看着他,恍惚间不知道他是真的关心自己是否被那黑衣人所伤,还是在诘问自己为什么毫发无损,只是缓缓吐出二字:“没有。”

    她身上只是沾了些泥土,脏兮兮的,手上、衣服上的血也是严长泽的,就连一丝擦伤都不曾有。

    “方才多谢公子救我一命,长泽来日必定相报。”严长泽感谢她替自己挡住的背后一剑,却也拒绝了她的善意,“我没什么事,公子受了惊吓,早些回去吧,外面的侍从也该等着急了。”

    邵时婉不想跟他争论些什么,只是扶着他向外走去,可是像严长泽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会容忍自己被人一路搀扶呢?

    哪怕腰上是血肉模糊的剑伤,身后是青肿发紫的杖伤。

    他没有挣开她的手,只是止住了前行的脚步拍了拍邵时婉的手背,对她说:“没事,我自己能走。”

    “可是你的伤……”邵时婉不理解他在犟什么。

    “不疼的,我习惯了。”

    严长泽尽他所能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邵时婉看见他笑得这般云淡风轻,即将蹦出口的反驳话语卡在了喉咙上,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看着他迈着步子稳稳地向前走了出去,若是不去看他腰上渗出血珠的白布,定然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刚挨了一剑还和一群人大战几十个回合的人。

    到底是靖安军的人,见惯了刀枪剑戟、血肉横飞,习惯了冷铁刺入身体,才会略过腰间的血肉模糊,面不改色地说出“没什么事”这种话来。

    只是当时的邵时婉没能明白,哪怕是习惯了受伤的人,也还是会怕疼的。

    只不过是她眼前的这个少年,学会了在人前不动声色地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学会了独自承受痛楚、自舐伤口。

    如果当时的邵时婉能明白,是不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就没有那么多的后悔,后悔在他最脆弱、最需要帮助时,选择了冷眼相待、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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