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立功

    “好!我这就跟你去!”

    义不容辞的王小石立即打开了房门,抬腿便要出去,等在门口的温柔已经转过身准备开路了,却在此时听到白愁飞的声音自他们背后传来,音量不大,却很清晰,语气也十分平静,在问他们二人道:

    “能带我一起去么?我也想,尽一份力——”

    “大白?”

    王小石猛地停住脚步,扭头去看白愁飞,见他的神色与他的语气一般平和淡然,心中在难免疑惑的同时,却也陡生感动,而急性子的温柔哪里顾得了这么多,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一把拖住白愁飞的胳膊,火急火燎地叫:

    “大白菜要去那就一同去啊,救人要紧,还犹豫什么?快走啊咱们!”

    不再犹豫的王小石干脆地答应了一声,可他随即想到白愁飞体力难支,便立刻上前打算去扶他的另一侧胳膊,白愁飞却道:

    “小石头,时间紧迫,你先去救人,有温柔扶我慢慢跟过去就好了,如此便两不耽误——”

    “哦,也对!”

    王小石对大白的这个安排毫无异议,当即拔足飞奔,先一步赶到了小双处,一进门便看到杨无邪和小双都守在床前,正为狄飞惊止着血,而狄飞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胸腹处几道伤口深可见骨,流出的血几乎染透了他的内衣,再看他的外袍和长靴上都沾满了泥土,显然是长时间的爬行造成的,不用猜也能推断出他和他的手下们定是经历过一场恶战,唯有他一人生还,重伤之际强撑着爬回了金风细雨楼,最终晕倒在门口……可是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已找到了有桥集团和蔡相的踪迹?这些问题的答案目前也仅他一人知晓,如果他挺不过这一关,再不能醒来的话,那——

    王小石的心已然悬到了嗓子眼,作为半个医家,他一打眼便能看出狄飞惊的伤势不容乐观,若非他功力深湛,断难撑到此时,可要想让他短时间内便复原,那也是千难万难,尤其他流了这么多的血,什么时候能清醒,那都是没准的事儿,在这如此紧要的关头,倘若折损了他这一员大将,那可如何是好?而狄飞惊为匡扶正道而挺身涉险,如此英雄大义,怎叫他不敬服万分,相比之下躲在金风细雨楼的羽翼后的他,简直像个懦夫,枉费这一身武功,更枉为男儿汉……

    王小石怀着满腔的悲愤和惭愧,与小双通力合作,以最快的速度为狄飞惊处理好了伤口,又配好了各色救命药方,将草药抓了来,接着也不用小厨房,直接便在房间里生火煎起,而白愁飞也在温柔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王小石见他动作虽慢,但总算没像以前那般冒虚汗,脸色也还可以,想来是这几日的休养进补起了作用,大白的身体有所好转了,一想到这里他便大感欣慰,因狄飞惊重伤而积压在心底的阴霾也就散去了许多。杨无邪见到白愁飞来了,倒是愣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温柔麻利地搬了个凳子给白愁飞坐,然后便轻手轻脚地凑到床边去看狄飞惊,才看了一眼,便慌张地转头冲他们叫道:

    “他的伤口好像又流血了!你们快来看,是不是?”

    王小石闻言立刻上前查看,果见狄飞惊胸腹处的绷带上又透出了隐隐的血迹,知是他那几处重伤的血还未止住,不由也心中一紧,好在这时守在药炉前的小双叫了声“药已好了”,他便和温柔一起帮忙盛了药,又取了枕头把狄飞惊的头部垫高,小双忙着用蒲扇在那药碗上方扇着风,只待药汁凉些便给狄飞惊灌下,而温柔似已不忍再直视床上的狄飞惊,面对着王小石,拧着眉头轻声道:

    “小石头,趁着这会儿还没给他喂药,你帮他擦擦血吧?你瞧他身上都脏成什么样了,好歹他也是名震江湖的狄大堂主,一定不愿自己以这副面目示人的……”

    王小石明白温柔的意思,刚刚情况紧急,他和小双、杨无邪就只顾着止血救人,没顾上为狄飞惊清理身上其他位置沾染的脏污和血迹,这下经温柔一提醒,他也顿觉实在对不住这位好友,见温柔出门回避,他便端了屋角的水盆和巾帕,想帮狄飞惊擦拭一番。可他刚一手持了巾帕,另一手欲去拉起狄飞惊的手时,心头却霍地一闪,猛然察觉到自己这么做似乎不甚合适——虽说他心底一片坦荡,但自从与大白确定了关系之后,他可就再没和除大哥之外的男人有过任何肢体接触了,此刻要他帮狄飞惊擦拭身体,还是当着白愁飞的面,他怎么也下不去手,特别是当他的余光瞥见坐在不远处的那一袭白衣时,他就更是心里发慌,仿佛做了坏事被人盯上了一样,手忙脚乱的便想把这任务转托于人,可是小双正忙着给那药汤降温,不好叫他过来,思虑再三唯有硬着头皮转过身去,强装自然地招呼杨无邪道:

    “军师,你来帮我一把可好?他身上的伤处还在出血,总得小心一些——”

    “好,我帮你。”

    杨无邪倒也爽快,立刻走了过来,王小石便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巾帕递给了他,自己则去解开狄飞惊血污的上衣,这一来那帮狄飞惊擦身的活便顺理成章的变成杨无邪的了,而杨无邪对这些似也并无察觉,横竖人家心里也没鬼,接过巾帕便擦,王小石反而变成了给他打下手的那个。对此王小石如蒙大赦,深深松了一口气,加之他用余光看到白愁飞神态平和,毫无芥蒂,自然就更是放了心,眼看着杨无邪为狄飞惊擦净了左半边身子,换了块干净帕子想要去擦右半边时,他还主动帮忙抓起狄飞惊的右手腕递上,不料这一抓他却发现狄飞惊的右手正紧紧攥作一团,与五指自然放开的左手截然不同,即便被他捏着腕子抓了起来,也仍旧死死攥着,而他和杨无邪几乎同时注意到了这一幕,便心照不宣地共同去掰狄飞惊的右手,费了好些力气才掰开,果然在他的掌中发现了一块染血的玉坠,青绿的底色已被凝作暗红的血迹覆盖,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小石从狄飞惊的手中捏起了那块玉坠,与杨无邪同看,他自己对这些珠宝玉石之物向来并无研究,也就看不出什么名堂来,只能递给杨无邪掌眼,而杨无邪显然比他精于此道,三下两下擦净那玉坠,细细摩挲观察一番后,便道这玉坠材质、工艺均非凡品,绝不是寻常百姓随身佩戴之物,但除此之外,他一时也推断不出更多信息了,二人正思索时,却听白愁飞轻声道:

    “能给我看看吗?”

    王小石与杨无邪同时循声望去,只见白愁飞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他们面前,王小石见状倒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扶他,白愁飞冲他笑了一笑,将手搭在他的掌心里,外人看来他不过是在借王小石的搀扶站稳脚跟罢了,纵然举止亲密了些,却也不致疑心到别处去。而白愁飞转向了杨无邪手中的玉坠,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请求,杨无邪略一迟疑后,还是把玉坠递上,白愁飞接过便低头查看起来,仿佛他们从未反目成仇,依旧如过去那般为了金风细雨楼和江湖正道而并肩作战——一切都已变了,却又好似未变,杨无邪依旧是那个杨无邪,而白愁飞,也依旧是那个白愁飞……

    往者不可谏,来者……是否犹可追?

    是……犹可追的吧?

    眼眶渐热的王小石嘴角不自觉地含了笑容,静静注视着专心检查玉坠的白愁飞,生怕打断了这久违的温馨一幕,而白愁飞将那玉坠凑近眼前,前前后后仔细看过一遍之后,便望了望身边的王小石,又看向杨无邪,沉声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块玉坠,应该是蔡相的。”

    “当真是他的?”

    王小石和杨无邪异口同声地问,见白愁飞点了点头,杨无邪两眼顿时放光,可大约是出于他一向谨慎缜密的本性,他还是不急着暴露喜悦之情,而是又追问了一句你能确定吗,白愁飞用手指在那玉坠上划了一下,一双狭长的凤眼里却浮过一抹明显的赧色,竟似不敢再直视杨无邪那热切的目光,迅速转眼去看向了王小石,顿了一顿后,方在王小石关切的眼神里,低低答道:

    “我以前每一次见到蔡相时,都能看见他的腰间配挂着这样的一个玉坠,从不曾更换过,大小、颜色、形状都对得上,这也罢了,最重要的是这根络子的颜色花样也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一致,所以我想应该不会错的,这就是蔡相的贴身之物。”

    “好,甚好!看来狄飞惊是不辱使命,果真找到蔡相的藏身之处了!”

    得到如此肯定答复的杨无邪终可开怀大笑,这时小双也端了药碗过来,说是汤药的温度已可入口了,欣喜的杨无邪便也不劳烦正扶着白愁飞的王小石,只自己和小双合作,给狄飞惊灌药。而白愁飞却也没闲着,趁此机会又欲向床边迈步,王小石便扶着他过去,见他俯下身子,分别从狄飞惊的裤腿和鞋帮上蹭下一点泥土,用手指轻轻碾开,又放到鼻子下嗅了一嗅,随即便眼神一变,转向了王小石,神情严肃地道:

    “我想我大概能猜到,狄飞惊经历过什么了。”

    “你是说——”

    王小石同样眼神一凛,白愁飞将沾了泥土的手指递到了他的鼻下,他一吸鼻子便明白了白愁飞的意思——那泥土量虽有限,又混合了狄飞惊的血和这一路上爬行所剐蹭的其他脏污之物,但即便如此,凑近鼻腔后,却仍能从中闻到一股明显的硫磺气味,和他们先前在那镇子上经历客栈火药爆炸之时,充斥他们鼻腔的那股味道毫无区别,由此可见狄飞惊最开始沾上的火药量是有多惊人,若非置身火药库或是军火库的所在,断不会有这般后果。杨无邪闻言,立即也从狄飞惊的外衣上取了一点泥土,嗅闻了几下后,登时也想通了白愁飞与王小石的所指,压低声音叫道:

    “狄大堂主是想要提醒我们,他临走时所预料得不错,蔡相本人就躲在京城之内,而且他在指示有桥集团余孽私运火药,暗中制造军火,目的十有八九就是为了与辽国里应外合!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没错,狄飞惊这一战定是也惊动了蔡相,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一定也会加快行动,我们接下来就必须和他赛跑,务必在他正式行动之前将他铲除,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王小石亦正色说道,而精神大振的杨无邪又望向了白愁飞,露出笑容道:

    “这一回多亏了你二哥对蔡相了解甚深,又第一时间发现了那泥土中火药的问题,我们才能绝处逢生柳暗花明!真的要多谢你了!”

    王小石一听杨无邪这番称赞,心里却是猛一咯噔,他不是不知道军师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也知对方是真心地感激白愁飞,然而大白能那般了解蔡相和有桥集团的原因,毕竟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隐痛,不然大白刚刚在讲起那玉坠的来历之时,为何会目露赧色?这会儿军师又这么说,他实在怕大白会多心,于是便赶忙拿话来岔开,可白愁飞却是一脸平静,只向杨无邪微微施礼,说句“言重了”,然后又轻声道:

    “如果还有什么我力所能及之处,只管吩咐便是,我知无不言、无不从命。”

    “啊,哪里哪里,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感激不尽,你这么说就太见外啦!”

    杨无邪语气真诚地笑道,白愁飞亦以微笑回应,旁观着这一场景的王小石已是感动得泪盈于睫,只是他终究看出白愁飞眉梢眼角掩饰不住的倦意,更能清晰感觉到他整个人正在不自觉的向自己身上靠过来,显是体力已不支,又快要站立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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