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莫满堂问道。

    “时间不对。”叶霜寒一眨不眨地看着那915511六个字，皱着眉若有所思。

    “我们所有传统节日流传千年至今，依照的都是农历计算法则，端午和中秋之间相差的是100天，但是515与911相差了整整116天，所以时间不对。”

    “如果是100天的话，那这个推论的依据是什么？”刘仁心一头雾水。

    “是减法运算。”叶霜寒道，“农历和阳历始终相差11天，我和莫满堂的礼包里面，粽子减粽子和月饼减月饼刚好是两个一，所以是总数减去非双喜。月饼是27减11，是6，替换9，刚好是615，以一百天倒推，应该是923。”

    “可是923，只是基于月饼的基础上用100天倒推，若我基于粽子的基础倒推，那岂不就是305？”

    “刘伯说得有理，但运算有一个基础的前提，那就是基于特定且永恒的基本规则，若无此特定假设，那就不能单纯作为运算，它更偏向于推理。推理的基础除了给定条件外，还有一个脱离给定条件的事实依据，事实便是，今年端午和中秋的公历时间恰好是6月15日和9月23日，与明州博物馆建立的时间恰好一致，所以，923615，是内馆的密码，不过，这也应当不是被篡改后的密码。”

    “那是什么？”莫满堂问。

    “没猜错的话，当初大门的设计者应该是设计了两套密码，初始密码在输错三次后就会作废，从而启动备用密码，此密码一经启动，警方警报就会响起，大门警报系统会默认为博物馆内部出现危险，自动掐掉自身系统与博物馆之间的联系，这也就是为什么博物馆警报不会响。”

    刘仁心对叶霜寒可谓是赞不绝口，“小丫头知道的还挺多，老头子佩服。”

    “刘伯过奖了，我们赶紧试试密码吧。”

    “对对对，试密码试密码。”

    莫满堂去输入密码了，那密码果然是对的，刘仁心对叶霜寒愈发钦佩了。

    内馆的门一打开，叶霜寒几人就闻到屋内有一股浓厚的血腥味……虽然叶霜寒以血作画也会有血腥味，可在他们走后工作人员就来清理过，所以这味道，绝对不可能是那幅以血描绘的十里红妆的。

    但这味道，不会有人闻错，就是鲜血的气味……难道是，又有人死了？

    莫满堂和叶霜寒率先冲了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仿制万工轿边上，靠着一个姑娘，那姑娘脸色煞白，胸口插着一把剑，整个人乱糟糟脏兮兮的，浑身都是血腥味。

    之所以说是血腥味而不是血迹，是因为那姑娘穿着深红的嫁衣，嫁衣的颜色与血液几乎融为了一体。

    她死前，是一个出嫁的新娘，而这新娘身体僵硬，裸露的皮肤甚至还有尸斑，像是已经死了很久了。

    可，怎么会？她明明是六个时辰前才死亡的，怎么会看上去已经死了好多天了？

    “是叶霜凝。”叶霜寒的语调很轻，像是怕边上人再受刺激。

    莫满堂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叶霜凝身上，藏于身侧的双拳死死地握住，像是压制着怒气，控制着情绪。

    可，唯独没有一丝悲伤，他好似只是生气，生气有人这样□□他的妹妹，却不曾为亲人的逝去而悲痛。

    叶霜寒不知他这个人，到底是薄情还是有情的，若是薄情，他不会为此生气，若是有情，他不会从不曾悲伤。

    然而这些都不在叶霜寒的考虑之类，她只知道凶手没找到，莫满堂的委托就没结束。再者，叶霜凝怎么也算她半个亲人。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查下去。

    “叶小姐，我们之前的协议可算数？”莫满堂的声音低沉的可怕。

    “嗯，叶大小姐的死，我定会查清楚，但是我可能需要人帮忙。”叶霜寒道，“我需要专业的法医和机关技术人员，但眼下看来，警方是靠不住了，不知莫先生可有人脉？”

    莫满堂好歹是莫家少爷，莫家涉足政商两界，可谓是四海之内皆朋友，只是这朋友是莫家的朋友，是不是莫满堂的朋友，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若是莫满堂那没有人，她还有别的办法，只是那个办法，她不太想用而已。

    “有。”听着莫满堂沉着声说出的这个字，叶霜寒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麻烦莫先生了。”叶霜寒道，“我们的时间不多，请莫先生的朋友，尽快能到位。”

    “两个小时，他们肯定来。”莫满堂说着就去打了个电话。

    验尸不是叶霜寒的强项，作为一个业余画像师，观察力倒是她的基本功。眼下她为了最大程度地保存现场痕迹，还特意让刘仁心帮忙去搞些鞋套和手套。

    莫满堂的电话很快就打完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甚至有些严肃。

    “借不到人？”叶霜寒问道？

    莫满堂摇了摇头，“人两个小时以后就会到，是从京州过来的，所以有点慢。”

    叶霜寒又问：“那莫先生是为了什么而满面愁容？”

    “李倩玟打了个电话，说让我们停止追查此事。”

    “李警官？”叶霜寒微讶，“李警官大费周章的让我们来查这万工轿，如今又让我们停止追查？难道是又被威胁了？能威胁的了李警官的，只怕是大有来头。”

    “是我爸。”

    “什么？”叶霜寒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是莫林深。

    “我爸说，对方用阿凝死前被……被……”

    “被□□的照片来威胁你爸，让他给我们施压，停止调查是吗？”

    “是。”莫满堂强忍着怒火的眼睛都快渗出血来了。

    叶霜寒知道，他此刻的怒火，已经快触及他的底线了，像他这样早已看淡生死的人，隐忍和淡漠的底线会很长很长，可一旦触及，那将是难以想象的可怕。

    叶霜寒本以为没什么人能让他失态如此，现在看来叶霜凝在他心中的份量，远比他自认为的要重得多。

    “莫满堂，保存姐姐的声誉确实很重要。”她迷茫的眼神有着一丝忧伤，目光迷离地看着那个可怜的新娘。

    莫满堂的思绪像被拉回来了一些，只是他有些震惊地看着叶霜寒，虽未置一词，叶霜寒也知他在想什么。

    “你肯定是想问我，难道就不查了？”叶霜寒轻声道，“同为女生，我能理解这种感受，可……”

    叶霜寒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道：“先前是我查案的方法太激进了，导致这种局面也有我的责任，是我将事情都摆在了明面上，导致对方以此来威胁你和你的家人。我不是一个能承担后果的人，我是一个胆小怯弱怕麻烦的人，所以对不起莫先生，这个案子我查不下去了。”

    她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将三百万原封不动地退回到了莫满堂的账户。

    莫满堂眼底弥漫起一丝震惊，黑目透着万分不解，像是要问什么，却又好像失语了般，什么都问不出来。

    “对不起莫先生，有负你的重托，事情没有完成，这些钱还给你。接下来的事我就不参与了，你自己，保重。”

    屋内的气氛压抑的令人窒息，叶霜寒道歉后就离开了，莫满堂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她就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内。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刘仁心刚从屋外过来，就看见叶霜寒走了，他恨铁不成钢道，“你也真是的，怎么不让着人家姑娘？好不容易有个这么聪明漂亮又可爱的媳妇还被你气走了。”

    “刘伯，她走了也好，我自己查。”

    “啊？什么自己查？”

    刘仁心听得云里雾里的，莫满堂也没有再理他，他只是拿过了刘仁心手里是手套和鞋套，穿戴完毕后进去了案发现场……

    两个小时后，莫满堂的援军终于到了。

    他请来的是京州警局的林一默和鲁飞升。

    他们二人在警界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传奇，一个天才法医，一个是神工后人，与昔日京州警局另外两个传奇，刑侦科科长莫凌风，副队长秦穆，得了个京州f4的称号。

    只可惜六年前，莫凌风在一次出任务时身死坠海，音讯全无，从此以后这f4就少了个人，秦穆又常年在国外执行任务，如今这国内唯一能凑齐的，就只有两位了。

    也不知莫满堂是怎么认识这两位的，总之他还真把人给请来了。

    “哎呀呀呀小莫莫，你可终于给我发消息了！”林一默背着一大箱子器材，从见到莫满堂的第一眼起，就热络地像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

    莫满堂有些嫌弃地躲开了他的拥抱，“林一默，请你来是查案的，别套近乎。”

    “好吧，你现在和六年前真是不一样了，六年前你对人家可是很好的。”林一默显得有些伤心。

    “……”鲁飞升都要看不下去了，“一默，六年前老大也这样……”

    林一默尴尬地瞪了眼林一默，“老鲁，看破不说破，我们还是好朋友。”

    “哦哦，好的。”鲁飞升的回应有些敷衍，林一默也不在乎。

    “好了，验尸吧。”莫满堂面无表情地扣着流程。

    “好的好的老大！”

    林一默今年才28岁，从事法医工作却有近十年的时间，是妥妥的法医界老手。

    只是我们这位老手，没有普通人该有的喜怒哀乐的情绪，他的一切情绪，都是适当的表演，这一点莫满堂和鲁飞升都很清楚，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无论多惨烈的案发现场，在他眼里都只是工作。

    丧失共情的能力，虽然在有些人眼里等同于冷血，但对一个法医来说，也就意味着会有异于常人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