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既然能卖，既然有人买，为什么不能用？”
老板：“那是他们不想买正品吗？是他们买不起，或者没有合法身份不能买，所以才退而求其次买仿制药。毕竟是仿制药，肯定和正品不能比，用了会有副作用的。有了副作用，以后挣的钱都得搭进去看病。我看你挺有本事的，现在也能活得很好，年纪轻轻的，别把一辈子搭进去。”
方凌：“仿制药流传很久了吗？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差不多一两年了吧，”她意味深长地说，“用了的人基本都莫名其妙失踪了，谁还能出来说？”
真的是失踪了吗？恐怕都在科洛的地下室里呢。
方凌甚至可以想象他们如出一辙的路径：用了仿制药，进化状态不稳定（也就是老板说的副作用），只能靠基因稳定剂稳定进化状态，基因稳定剂很贵负担不起长期使用，所以把自己押给科洛做实验体。
方凌：“他们在注射仿制药之前，知道会有副作用吗？”
老板连忙撇清自己的责任：“我可是做良心生意的，他们只要是在我这买药，我都会跟他们说的。”
方凌皱眉：“这样都拦不住他们？”
老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方凌：“姑娘，你不是我们和平大街的人吧。我们这里的人，日子有一天算一天，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谁还能想那么远。“
方凌沉默了，在急功近利地想要改变自己人生这一点上，她其实和这些人没有太大的区别。
大家都是疯子，只不过疯的程度不一样罢了。
她真诚地向店老板道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注意的。“
老板精明的脸上堆起笑容：”不客气，以后记得照顾我生意啊。“
方凌点头，向她告别。
出了药店以后，方凌脚步沉重地走在街上。街道两边的门头上印着灯光闪烁的大字，一点也不像是暗藏玄机的灰色交易场所。
她还在回味老板说的话，老板说出口的话信息量不多，但是未尽之语意味悠长。
老板张口就夸方凌有本事，这是方凌第一次跟她做生意，两人以前素未谋面，她怎么知道方凌“有本事”？
因为方凌交易的药剂数量多？但这也有可能是因为方凌有特殊的中间渠道能拿到药剂。
她如此笃定，无非是结合上午的新闻，联想到了这些药剂的来路，猜到了方凌多半是上午那场动乱的参与者。
想通这一点，老板反复申明自己做生意讲良心更像是暗示，暗示如果安全局和科洛查过来，绝不会出卖方凌。
方凌不太明白，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怎么会包庇制造动乱的始作俑者呢。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一路跟在她身后，见她想得入神，大着胆子伸手用刀割方凌的背包。
在他的刀触到背包的前一刻，方凌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向后顶住他的肩头，一只手就将他背摔过头。
把人摔出去两米远，摔得浑身剧痛，扭做一团。
他怨愤不平地怒吼：“你知道我是谁吗？”
方凌当然知道他是谁，他也是救济大楼出身，名叫小乙，据说不久前加入了和平大街一个团伙，拜了码头，搬出了救济大楼。
小乙也知道方凌是谁，倘若方凌摘下伪装，他定会识趣离开。
但方凌此刻不欲暴露身份。
人摔出去，刀留在了方凌手里，她随手一扔，精准地将刀扎进他头侧的混凝土地里。
飞刀从他耳侧经过，他顿时化成石像，甚至不敢去确认飞刀的存在。
他抖着嗓子，带了哭音：“我…我错了，我有眼不识泰山，饶过我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犯到您头上了。”
方凌冷漠地看着他发癫，不愿意看他这幅样子，挥挥手让他赶紧滚。
小乙愣了一下，没想到方凌这么好说话，反应过来后，立马连滚带爬的起来。机灵地察觉到方凌没有杀意，临走还试图将刀子拔走，拔了两下没拔动，才赶紧把刀留在原地自己麻利地溜了。
方凌心情复杂的望着他溜走的背影，他一边跑还一边时不时回头确认方凌没有追上来。
逃跑都这么不专心，方凌又从背包里掏出枪。他又一次回头的时候见方凌拿出了枪，连回头也不敢了，一心向前，一溜烟跑没影了。
直到完全看不见他了，方凌才把枪收起来。
解决完这个小插曲，接下来方凌又去买了两身男装，两件不记名的通讯手环。
虽然不知道科洛会不会追踪失落的实验体，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多多注意。
好在黑市有这点好处，身份不合法的人也能过得很好。
回家之前经过面馆，她又重新打包了一份面上楼。
辜洛宇已经醒了，原本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好奇的探头探脑，门一响，他立马缩回被子里。
方凌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只看到被子起伏：“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辜洛宇半张脸藏在被子底下，小声道：“没有，都挺好的。”
“那就好。”
方凌看到桌子上的面没有动，问他：“你不饿吗？怎么不吃东西。”
辜落雨又往下缩了一点，只剩下眼睛还露在外面，头颈烧得通红，弱声弱气地说：“我刚醒，而且我没穿衣服啊。”
”之前的衣服太脏，给你买了两身新的，”她从背包里拿出新买的衣服扔到被子上，“你换衣服吧，我先出去。”
“不用不用。”辜洛宇忙说，“我在被子里换就行。”
“好，”方凌背过身不看他，“放心，肯定不会偷看你的。”
虽然方凌承诺不会回头，辜洛宇还是窸窸窣窣地在被子里换完了衣服。换完以后，他支着上身，探头看一眼方凌，嗫嚅道：“是你给我脱的衣服吗？”
方凌的回答很痛快：“不是，我找一个小男孩给你洗了澡，没有衣服他就把你扔被窝里了。“
“哦，这样。”辜洛宇窘迫地挠挠头。
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方凌问：“换完了？”
“嗯。 ”
“那我转身了。”
“嗯嗯。”
方凌一边转身一边把面推到他面前：“把面吃了吧，吃这份新的，还热。”
“好的。”辜洛宇从床上起身，来到桌前坐下开吃。
他的吃相很斯文，一身新衣服也很合身，完全恢复了正常的精神面貌。
等他吃完这一碗新的，又去吃之前那晚旧的，虽然凉了，但是味道也不差。
方凌在旁边操作手环，没注意他就吃完了。
他吃完收拾好桌子，又主动将自己之前的脏衣服洗了。等方凌忙活完手环上的事情，屋子里已经焕然一新了。
她惊叹：“你……好勤快。”
辜洛宇还有点小骄傲：“我可会做家务了，以前在家的时候我就做家务做的可好了，我还会做饭，这里有厨房吗，我可以做饭给你吃。”
“这里没有厨房。”方凌平静的向他介绍这里的情况，“这里是救济大楼，住的基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每个人分一个很小的单间，就像这间一样。”
“啊？单间？”辜洛宇以为这是住宅的一个房间，没想到一个房间就是一个住宅，“那我住哪儿啊？”
总不能两个人住一起吧。
”你住隔壁，“方凌利落起身，抄起桌上的钥匙：“”跟我来。“
辜洛宇跟着她出了门，方凌把门锁上，嘱咐他：“不论出门多久，一定要锁门。在这里住有很多注意事项，以后慢慢跟你说。”
她用钥匙打开隔壁的门，率先进去：”你就住这里。“
辜洛宇紧跟其后：”那这里的主人呢。“
这个房间里面还有不少前主人留下的东西呢，都没怎么落尘，看起来一直有人打扫。应该是方凌在打扫吧，她一定和这个房间的前主人关系很好。
”他不会回来了，你放心住。“方凌翻着床头的一本书，随口答他。
”啊？“不会回来了，难不成是去世了？
辜洛宇张大嘴巴，自己只是想要知道方凌和房间主人的关系罢了，没想到会戳到她的伤心事。
他结结巴巴的道歉：”不好……意思啊。“
方凌奇怪的抬头看他，回忆方才二人的对话，片刻后恍然大悟：”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方凌好笑道：”他没有死，活得好好的。两年前被亲生父母认回去了。父母有权有势，现在是少爷了。”
“他现在可是我们大楼的一个传奇，多少从小生活在这里的孤儿都开始做梦，梦想有一天也有一对有权有势的父母从天而降，从此以后就不用再过苦日子。“
提起江天恕，方凌脸上难得浮起一丝喜意。
两个人从小在救济大楼相依为命，小时候是一起挨饿，一起挨打，一起舔伤口，长大了就一起学习，一起锻炼，一起打架。
她是由衷地为江天恕高兴。
他的亲生父母要送他进联邦中央军校，进联邦安全部，为他的未来铺路，以后他的履历中就不会出现这一段不光彩的过去。
他已经彻底走出了和平大街，永远都不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