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发黄沾满泥点的纸张上黑色的墨迹清晰可见:归一宗叛徒秋青颖携浩然宗通敌柳清淮叛逃,得此二人踪迹且赴府告者,给赏千两黄金、十万灵石……

    纸张的另一部分还贴心附上两人的拓印像,只是风吹雨打下,面容模糊,只隐约窥见持符笔的女子,眼神中睥睨的霸气。

    修长的手小幅度的颤抖,李泽远难以置信,那个在群英会上意气风发的符道天才竟会叛逃。

    擂台上,秋青颖恣意潇洒的符道,不拘一格的脾气,无不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甚而,他们险些成为朋友,只叹秋青颖输了比赛后就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那句“交个朋友”。

    他这方震惊,手背上却突然覆盖一双柔荑,指节纤细,然手指内侧却有不少细小的伤痕,有些是陈年伤,也有些是近日添的。

    李泽远下意识抬头,正欲开口,却对上孟寒雁那双灿若繁星的眼睛,万般言语也就堵在喉中。

    “我与秋师姐虽是点头之交,可也算清楚她的为人,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孟寒雁像平日那样握住他的手,字字铿锵有力,她从李泽远手中接过通缉令,素来处理药材的手指慢慢捻着纸张。

    看这面墙上其他的纸张,都是有一段时日的,且照理说,告示墙都有人看守,防止闹事,而眼前的墙瞧着像是废弃的,却偏偏又贴了张大概两月前的通缉令。

    千两黄金、十万灵石,仅是报消息的酬劳就如此之巨,怕不是发布通缉令的人动了真火,打定主意要捉拿秋青颖。

    孟寒雁的心一下子便沉到谷底。

    作为宝元真人最小也是最疼惜的弟子,孟寒雁在几乎所有长辈面前都吃得开,没少被宝元真人领着去其他真人那里“打秋风”。

    对这位自入门起就名声大噪的符道天才,孟寒雁也算了解。

    秋青颖师从景纯真人,而景纯真人算是当今最厉害的符师之一,本来秋青颖老实按照她的教导,理应继承她的衣钵。

    可她是秋青颖,她注定不可能走别人走过的老路,她的符道与所有符师都不同,秋青颖擅长画符,更擅长破符。

    因她性子执拗,景纯真人颇不喜她,反倒对自己师妹的弟子谭有仪更加和颜悦色,称得上倾囊相授。

    秋青颖并未因这种狭隘的原因就与谭有仪生隙,相反,二人关系极好,如同亲姐妹般,同吃同住不说,就连外出游历也是结伴。

    倘若她当真如通缉令所说是不堪大用,小肚鸡肠之人,她又怎会与谭有仪交往密切?

    这太不合理了。孟寒雁垂头思索,将那通缉令小心折起,收进储物手镯后,侧头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言明。

    “……”

    几人或多或少都与秋青颖和柳清淮有些渊源,一时之间都站在原地倾听孟寒雁的见解。

    狂风打着卷儿将地上那些无人在意的各类告示翻了个面,恰有几张飞到褚云姝脚下,她也就弯着腰拾起。

    素衣的姑娘向着裂缝的墙壁走了几步,她使了术法想要将告示粘上,这本是几息就能解决的事,偏她看着角落里一张被恶意画了红叉的薄纸出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压下满腹心思,抬脸看向紧锁着眉的孟寒雁,上前一步,在孟寒雁说完后立刻补上,“浩然宗的柳师兄并未被带回宗内处置,听闻身体有恙,宝元师伯将其接回慈航宗疗养。”

    “以秋师姐的能耐,绝不可能在慈航宗的眼皮子底下带走柳师兄。”

    乍闻此言,孟寒雁诧异万分,“我师尊带走了柳师兄?我怎么不知?”

    “此事是王师姐透露,想来因柳师兄待罪之身,若是得到医治,恐会引起不满,故而封锁消息,只有少数人才知。”

    孟寒雁还是觉得古怪,宝元真人的资历不仅在参与群英会的几个真人里排名前列,便是整个三州,除了那些长年闭关的老祖们,就数他年岁最大。

    活了那么多年,宝元真人愈发喜欢闲谈,有事没事便要跟自己几个弟子讲讲那些真人的囧事,像是明觉真人的上位史啊,漫华真人与前夫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啊,这些不得人知的秘辛,孟寒雁最是了解。

    像是这样的小事,宝元真人也喜欢挂在嘴边,可他却从未与孟寒雁提过,并且,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孟寒雁发传音,这太不正常了。

    不过,师尊兴许是闭关太过匆忙才未跟她交代吧,孟寒雁可不认为自己师尊与此事有关联,她师尊那么慈眉善目一个老头,怎会与此事有关。

    “去其他告示板处看看,这等级别的通缉令动静不会小,可在华黎城我们却从未听说过。”

    方才孟寒雁推测通缉令发布在两月前,徐逸之便觉得不对劲,她们在华黎城待了半月有余,期间为了布置九宫玄武阵,不仅考察了城主府地形,更是将整座城都走了一遍,却从未见过通缉令,难道说沈天骄势大到禁止宗门张贴通缉令?

    这绝无可能,沈天骄心有顾忌这点,她们几人心理也清楚,他本就是宗门出身,绝不会因这种微不足道的事得罪宗门和执法者联盟。

    而依照通缉令内容来看,那对秋青颖的厌憎几乎透出纸背,基本可以确认是景纯真人手笔。既是她所为,按她以往性格来看,这动静委实太小,根本不符合她的风格。

    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

    徐逸之扫过几人,见她们面露恍然,就大步向城中心走去,左右也不着急投宿,有时间去细究此等细节。

    抵达铁心城时,约莫是刚到申时,而此刻也不过申时过半,至少天上的云彩依旧漫无目的地漂泊,时不时还有成群的大雁南行。

    冬日苦短,尽管天色大亮,街上也没有多少行人,大多数都趁早回家,好在热气氤氲的厨房里烤火或是与家人同聚一堂用膳。

    这也方便了几人,踩着满地的落叶,畅通无阻地到了城中那方告示板处。

    木料崭新,离近了仿佛能闻见树木的清香,告示板边角还特地用铁片包裹,整体又上了黑色的颜料,一看就知是下足了心思。

    与那废弃的墙壁最大的区别就是,这上面的告示也好,通缉令也好,排布得都很整齐,不远处的小摊上,还有两名带刀侍卫虎视眈眈地盯着。

    修炼过瞳术的李泽远飞快扫了一眼,眉头微蹙,随后不动声色地摇头。

    褚云姝便示意几人跟在她身后,估量着方位,带着她们走入云间客栈。

    这次的投宿比离合客栈方便太多,褚云姝只在掌柜面前出示印信,就轻而易举得了四间上房,她又特地要了个包厢,交涉后,就在店小二带领下去了包厢。

    云间客栈装潢精致,她们脚踩的楼梯便是用上好的松木制成,经过时不仅发不出声音,还能闻到似有似无的松木香气。

    二楼的栏杆也是松木为底,每走三步,栏杆中心绘的景色就发生变化,到了包厢门口,刚好一副雪落春山图,与前面串联起来,正是冬景。

    见褚云姝多看了栏杆几眼,店小二弯着腰,谄媚道:“素闻主家最爱赏景,故而在设计客栈时,掌柜就吩咐匠人,务必要有四时之景。”

    他只从掌柜的态度中看出褚云姝身份不一般,却拿不准她的具体身份,便笼统地称了句小姐。

    “小姐,您瞧,从楼梯往这个方向是冬景,往西边就是夏景……等您进了屋子,您就能见到另一处巧思。”

    店小二还卖了个关子,嬉皮笑脸地推开包厢门,恭敬地等待她们进去。

    褚云姝向他颔首,步履缓慢而又从容地踏进包厢。

    两侧各摆放着等身高的白瓷花瓶,上绘红梅,瓶中也插着几株含苞待放的腊梅,柔弱的花骨朵紧依着嶙峋的枝干,在地面的阵法催发下,嫩绿的花萼露出头来,含羞带怯地贴着花苞。

    正对着房门的是一副雪下行舟图,蓑衣人撑着竹竿拨动水面,窄窄的金黄小舟如树下落叶般突兀地出现在灰白色画卷中。

    湖心小亭造型古雅,画师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仰天长啸的闲人,他独立在亭内,目光望向天际,微仰的身体不禁令人担心他是否会跌落湖中。

    占据画卷大部分篇幅的是湖,波光粼粼的、在大雪下颤抖的湖。

    褚云姝看着眼前恍若天成的画,深叹掌柜用心之深,她轻移莲步,走入内室,更是为精妙的设计叹服。

    不同于以往的木桌,云间客栈打造的机关桌既可合为一体,又能够各自分开。

    关系融洽的便在圆桌谈事,地位差异悬殊就分居上下位,满足了客人需要。

    几人端坐在圆桌周围,品着店小二送来的茗山云雾,顿觉心境开阔不少。

    李泽远狎口茶,润过嗓子后,将自己方才所见详尽道出,“告示板上有十几年前的通缉令也有近日的城卫变动,却没有关于秋师姐通缉令的事宜。”

    “还有一事,我们须得趁早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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