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葛望给陈璃接到戏了，一部电影。
她在里面饰演一个小角色，虽没什么戏份，但能和很多前辈合作，她很开心。
这天拍完，她要回家时，接到葛望电话，说是有饭局。
陈璃不清楚什么饭局，但是她安排的，都不会拒绝。
大概率又是见一些剧组导演之类的。
入冬了，气温要跌至零度，马路边的树枝萧条，冷风呼啸而过，卷走上头残留的树叶。
陈璃的黑色大衣看起来厚，穿出来还是冷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她小脸埋在衣领中，鼻头红红的，一双朦胧的桃花眼被冻得黯然失色。
她手抖地叫着车，忽听见有人喊。
“璃姐。”
陈璃抬头，一辆网约车里坐着李朗，隔着敞开车窗，可以看见那边还坐着江敬寒。
侧脸比外边的气温还要冷。
李朗扒着窗户：“你是在叫车吗，别叫了，坐我们这辆，让司机送你。”
他这话对于陈璃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她也不客气了，要上车。
李朗叫住她：“等下。”
只见他下了车，坐去了副驾。
“你坐后面，我好和司机交涉。”
陈璃紧着大衣坐去后边，关上门的时候，车里的空调包围着她，浑身的暖意。
李朗转过头来：“璃姐，你要去哪？”
“汀水食府。”
报了位置后，司机就往那赶。
他说笑着：“这汀水食府的菜真的贵，上次去吃就只敢点两道。小姐，你是自己去吃还是和朋友一起啊？”
陈璃：“别人请客。”
司机羡慕不来：“唉，我怎么就没有朋友请客的。”
说完他保持沉默，认真开车。
陈璃见他没了谈话的意思，打算闭眼歇息下，胃部隐约又开始不舒适。
刚搂着大衣要睡，手背传来搔痒，一看，上面躺着块绿色糖纸的薄荷糖。
她歪头看向江敬寒：“谢谢。”
江敬寒连帽卫衣加单薄黑色外套，拉链拉下，喉结暴露在空气中，冬季的冷像是转移到了他身上来，他比以往都要冻人。既然本身就冻，穿少点对于他来说也没什么。
“不客气。”
陈璃剥开放进嘴里含着，薄荷香灌满整个口腔。
她想，应该是江敬寒喜欢吃薄荷糖吧，每次都随身携带着。
路程不远，加上又有江敬寒的薄荷糖保驾护航，陈璃顺利的没晕车。
下车前，她把车费说明白了，说是先算在他们那里边，到时候钱还给江敬寒。
李朗表示知道：“你先进去吧，朋友要等不及了。”
陈璃下了车，对他们挥挥手，就往食府赶。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李朗回过头：“璃姐和哪位朋友吃饭？”
江敬寒漠然的欣赏窗外的景色：“不知道。”
“你就不好奇吗？”
江敬寒：“她反正一堆烂桃花，好奇也没用。去奇龙。”
这话咋说的他可怜兮兮的。
“好嘞。”
奇龙是两人经常去的网吧，江敬寒游戏技术好，李朗有天心血来潮把他挂在世界里，顿时不少人找他代打。
江敬寒一开始是不接的，但看到报价，他低头了。
这次有位女生找他打，江敬寒登上了她的号，简单的看了下战绩和拥有的人物装备。
人物翻了三遍，眼睛快看瞎了硬是没看到想要看到的。
江敬寒瞬间就没了手感。
“靠，这女的没有凛容，差评。”
一旁的李朗听见了翻了个白眼：“既然这样，要不接单前，你先标注一下，说人物要有凛容，不然就不接。”
江敬寒和这位女生交谈，听了李朗的话，认真想了下：“你说的挺有道理。”
“……”
江敬寒问对方：“为什么没有凛容这个人物，这么好的你都不买？”
“我不喜欢这个角色，就没买。”
江敬寒：“哦，那抱歉，恐怕不能帮你打，钱我会退回去。”
对方显然没料到会这样：“为什么啊，我还有很多其他人物，你要不玩玩那些。”
江敬寒固执已见：“不好意思，我只喜欢凛容。”
和对方协商好，江敬寒放下手机，回头睨了眼偷看的李朗。
“看够了没有？”
李朗啧啧两声，发挥语言天赋，又在那学：“我只喜欢凛容。”
江敬寒给他来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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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璃根据葛望发来的信息找到包厢号，这里边很大，她花了一点时间找，推门进去，意料中的没很多人，就两位。
一位是黑西装的江哲华，一位是他那个小莫。
江哲华坐在中间，整个人庄严，不怒自威，伸手示意，请她入座。
陈璃莫名觉得这是场鸿门宴，她坐在离江哲华最远的位置，想不通这场饭局的意义。
而且，为什么葛望没在？
“陈小姐，别拘谨，就是单纯请你吃顿饭。”江哲华表现出友好的态度，暂时击碎陈璃很多的幻想。
没一会儿，就有服务员端着菜进来，一道道的，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陈璃想起那位司机的话，猜测着这些菜的价格。
江哲华拆了碗筷，让她用餐：“咱们边吃边说。”
陈璃慢吞吞的拆着餐具，等江哲华夹了一道菜吃后，她才敢上手。
碍于不知道江哲华要说什么，陈璃也不过问，等他开启话题。
大概安静的吃了十分钟，江哲华说话了：“上次在医院看到你和一位老人，他是你的爷爷又或者外公吗？”
陈璃咬着块排骨，思忖着。
他这话很不对，明显的就在套话。
明明和他一块，看起来像他父亲的那个老头都认识卫玉文，他要是想知道大可去问他父亲，又何必大费周章的跑来问她。
难不成是有关他们之间恩怨的事？
陈璃不知全貌，也揣不透江哲华的心思，再说卫玉文又提醒过她，陈璃不想把事情搞砸，斟酌着话语。
“我一朋友的，怎么了？”
江哲华拿起桌上的餐巾优雅的擦了擦嘴：“是上次在你家门口碰到的那个男生吗？”
他这话一出，陈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不，应该不是，就算不说这些，他也有的是办法把话题转移到江敬寒身上。
不然他怎么能一下子想到江敬寒。
言简意赅，他就是冲着江敬寒来的。
陈璃打量着江哲华，一种大胆的猜测在悄然滋生。
只是在他没挑明之前，陈璃不会说出来。
她稳了稳心绪，也不太肯定自己的猜测，万一只是巧合呢？
“是。”
江哲华笑了，笑容没什么情绪，还带点阴冷。
“陈小姐，今日前来是想和你做个交易，成功的话，我捧你。”
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商人气息自带压迫感，一瞬之间，陈璃好像被押上了断头台，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
陈璃温和一笑，迂回道：“能否听听看什么交易？”
身后的小莫拿了一沓文件过来，放在她面前，陈璃仔仔细细的看过了，生怕遗漏什么。
看完后，她平静的关上文件。
“江董，恕我办不到，我不做强迫人的事。”陈璃尽量好言好语，“再者，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插手恐怕不好。”
江哲华双手交叠，搭在桌上，似是知道她会拒绝：“我开出的条件这么高，你都不乐意？”
是诱人的，但陈璃还没愚钝到那种地步。
“不是不乐意，是承受不起。”陈璃想离开了，天知道她出了多少的汗，背部湿透，让她很不舒服，“江董，我等下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她点了下头，想走，还是被叫住。
陈璃维持住神情，等待着他的判决。
江哲华又笑了，他笑起来完全没有笑意，就脸上一层皮在动。
“陈小姐，你不用怕我，我这个人还是很好说话的。”江哲华看着她，“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等你考虑好了，可以再来找我。”
说完，小莫就过来，递给她一张名片。
陈璃捏着那张名片，惊魂未定的出了汀天食府。
刚出去，一阵冷风刮来，吹散了她身上粘腻的汗，没一会儿，陈璃就感受到无边无尽的冷。
她拿出手机叫车，在看到名片时，想扔了，又怕身后的楼里有眼睛盯着。
只好收下。
三十分钟后到家，这下没有薄荷糖，陈璃吐了。
在汀天食府吃的那些，全吐干了。
她蹲在地上缓着，司机的车子已经远处，留下一地的尾气，问到这种味，口里又在疯狂的分泌唾液。
这晕车的毛病也是没谁了，陈璃想着到时候得寻个时间去看医生。
缓过劲来后，陈璃乌龟似的往家里赶，长长的小道上只有她一个人，这条回家的路在今天不知为何，有些难走。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江敬寒已经家教完超过五分钟，但他还没有出来。
陈璃想着，按他那脾性大概率在等她，又或者李姨留他了。
陈璃也不想在外边耗，想赶紧回去洗个澡。
进了屋，就看到三人放着电视有说有笑的，见她回来，李姨起身迎接：“怎么回事，小璃，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陈璃不想说自己晕车的事，免得又让她们担心：“外边好冷。”
李姨扯了下她的大衣：“这种天气不穿棉服，当然冷了。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不用了。”陈璃拉住她，“我上去洗个澡就好。”
她什么也没说，上了楼。
客厅里顾楉吃着薯片：“我姐看起来心情不好，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
江敬寒也看出来了：“或许又晕车了。”
顾楉点着头，挺赞同他的话：“看脸色应该是。”
“那我给她下碗面去。”李姨听闻马上就去厨房忙碌了。
江敬寒也不是第一次关心人了，顾楉没记在心上，只觉得，江敬寒和她们相处多了，变得亲切不少。
顾楉：“天黑了，你还不回去吗？”
江敬寒看了眼楼梯，拾起自己的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