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那头是霍啸寰低沉如大提琴般的声音。
欧阳晴川听到他一声“喂”，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这么晚还打扰你。是这样的，我今天收到了乙方公司一份厚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霍啸寰听她简单说明了情况，便道：“我去找你。”
霍啸寰到欧阳晴川居住的小区，已经是晚上快10点了。欧阳晴川打着哈欠，在路边等他。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全身都是沐浴液和洗发液的芬芳。
“包呢？”
“这里呢。”欧阳晴川把收到的钱夹交给了霍啸寰。
霍啸寰打开来看了一眼，对欧阳晴川嘱咐道：“这事儿你别跟第三个人提起了。包我来处理，回头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
欧阳晴川直说不用，没有必要。霍啸寰道：“你听我的，我自有安排。”
霍啸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要来一招引蛇出洞。
第二天，欧阳晴川在前台那里领到一个董事长办公室转交过来的牛皮纸袋，她躲进厕所里拆开来，是跟昨天一模一样的香奈儿钱夹。
既然是霍啸寰送的，她就明目张胆地用了起来。
中午去食堂吃饭，自然是要带上钱夹和手机。
像往常一样，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地产公司的同事们照例看不上她，离她坐得远远的。
王梦眼尖，看到了她的新钱夹，便上前去攀谈：“哟，欧阳，这是你新买的钱夹吗？”
欧阳晴川道：“是别人送的。”
吃过午饭，回到办公室，乔安娜过来问欧阳晴川：“影视城项目的第三方咨询机构，你评估得怎么样了？”
欧阳晴川道：“我又仔细了解了一下，这些年，在京城，乾德联行很是做了几个超大型项目，特别是在打造旅游目的地方面很有经验。虽然他们报价最高，但是我想价格是和质量挂钩的。所以我已经修改了报告，推荐乾德联行。”
乔安娜道了一声“不错”，便让欧阳晴川去向艾迪汇报。
艾迪一听欧阳晴川推荐了乾德联行，便让她把比价报告联同各家公司的报价方案一起发给自己。
业务很自然地落到了乾德联行头上。
艾迪召开了项目启动会。
艾迪让乔安娜简单介绍项目情况，乔安娜却让欧阳晴川作介绍。
会后，欧阳晴川回到座位，只见周围的同事都神色诡异地打量着自己。
这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敌意的眼光了。之前前台转交霍啸寰的三枚金针，还有邀请她去总裁办公室和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周围都出现过类似的目光。
她不明就里坐下来，打开电脑，却看见OA讨论区一篇匿名帖子，标题是：
举报！房地产开发公司研策部收受贿赂，出卖公司利益！
欧阳晴川打开帖子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近期，房地产开发公司研策部进行了影视城地块前期研策的招标，中标企业报价比其他公司高出整整三分之一！这里面不是猫腻是什么？恳请公司彻查！”
不一会儿，艾迪叫乔安娜和欧阳晴川到了自己办公室。乾德联行和霍氏高层关系要好，是以房地产公司很多项目都聘请了乾德联行担任第三方顾问机构。虽然乾德联行每一次报价都比较高，但是因为他们有这么一层高层关系，每一次也没有人深究。
但是艾迪没有想到，欧阳晴川第一次担任项目经理，就被人抓到把柄，公然违反公司纪律。纵然她背后有穆特助的关系，自己怕是想保也保不住她。
想到这里，艾迪正色道：“你们谁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乔安娜也是一脸严肃：“乾德联行和霍氏高层关系要好，这是公司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跟高层关系那么密切，谁敢私底下向他们索要什么东西？”
艾迪又问欧阳晴川：“你本来推荐的是视邦，后来又忽然改成乾德联行，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晴川道：“根据报价，我是想推荐视邦来着，但是您告诉我，要看对方公司近年来做了哪些大项目，我查看了几家公司的过往案例，发现京城几处大规模开发都是乾德联行做的，这才改变主意，推荐的乾德联行。”
艾迪问：“他们请你吃饭没有？你收了什么不该收的东西没有？”
欧阳晴川道：“是一起吃过一顿饭，收了一盒茶叶，我见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收下了。”
艾迪道：“OA讨论区发了这样一封匿名信，集团肯定会派审计部来查。要知道，董事长在公司不分管任何具体业务，唯有审计部，是他老人家亲自管着。公司不允许有任何贪腐案件发生，否则，轻则开除，重则报警。”
欧阳晴川还是镇定地回答道：“我确实没有收过任何贿赂，就只收了一盒茶叶。”
“吃饭总是有的吧？吃过饭，你就改变了主意。”
欧阳晴川看了一眼乔安娜，回答道：“是吃过饭，但是吃饭与我改变主意无关。我并没有私底下联系任何乾德联行的人，你们可以去查我的手机通话记录。”
艾迪见她说得信誓旦旦，便道：“审计部是集团公司最强悍的部门，他们来做审查，可比我严肃得多。”
欧阳晴川道：“我问心无愧。”
下午，审计部门的一位审计员来将欧阳晴川带到了审计部的会议室。
一共三位审计员坐在她对面。正中那一位问道：“欧阳小姐，集团OA上的举报帖子，想必你已经看到了吧？”
欧阳晴川道：“我没有收受贿赂。你们可以去调取我的银行对账单、所有邮件往来，以及所有通话记录，我和乾德联行确实没有过任何私底下的往来。”
审计员问道：“那为什么你们部门选用了乾德联行，而不是其他价格更低的公司？”
欧阳晴川道：“因为开发超大型项目，乾德联行更有经验。这也是我们部门集体商议的结果，包括总经理艾迪，也对最后的方案签了字。”
审计员问道：“我们接到举报线索，说你收了对方一个香奈儿的钱夹？”
欧阳晴川还能怎么解释呢？她以为霍啸寰会直接把钱夹送到审计部，但是他没有，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她又不可能告诉审计员，自己用的那个钱夹，实际上是霍啸寰送的，因为霍啸寰说过，在公司里面，不能公开他的身份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思忖了片刻，她答道：“前几天，确实我和乾德联行两位员工一起吃了个饭，乔安娜也一起参加了。临走前，乾德联行的员工送了我们一人一盒茶叶。”
审计员道：“但是乔安娜可不是这么说的。”
“哦？”欧阳晴川问道，“她怎么说的呢？”
审计员道：“她昨天来过审计部，说乾德联行给她送了礼物，是一个香奈儿的钱夹。”
说罢，审计员将乔安娜上交的钱夹，和欧阳晴川自己在用的钱夹一起扔在了桌上。两个钱夹一模一样。
审计员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没有？”
欧阳晴川心里信任着霍啸寰，如果她此时说明钱夹的来历，就会曝光她和霍啸寰之间的关系。她只有选择沉默。
于是她最后倔强地告诉审计员：“钱夹是别的人送的，跟乾德联行没有任何关系。”
审计员道：“欧阳小姐，看在你收的礼物金额不算太大的份上，我们做出开除的决定，就不报警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欧阳晴川心中充满疑惑地回到办公室。原来乔安娜早就把钱夹上交了。她起初还担心上交钱夹会连累到乔安娜，所以才直接找的霍啸寰。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收拾东西走人吗？
不，她相信一切都在霍啸寰的掌控中。她应当信任他。
于是，欧阳晴川默默来到自己的座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抬头，看见王梦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
欧阳晴川心下了然，匿名举报信多半是王梦写的。可是乔安娜也间接出卖了她。一个直接上级，一个同事，都对她充满恶意。其他同事，对待她也是不冷不热。
她明白，自己这是“怀璧其罪”。
一切，只因为她不能公开说出自己与霍啸寰的关系。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公司，却被王梦一撞，东西撒了一地。她默默低下身去，一件一件捡起来。
只听见王梦说道：“你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欧阳晴川抬起头，问道：“匿名信是你写的？”
王梦道：“没错，是我写的，你想怎样？”
欧阳晴川又问：“上一次我电脑里存的PPT不见了，是不是也是你干的？”
王梦道：“你已经被公司开除了，还是因为收受贿赂被开除的，我看你的这个简历，怎么在京城找得到工作！”
欧阳晴川道：“我和你远无怨近无仇，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王梦冷冷道：“你才刚来半年而已，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落到你头上？”
欧阳晴川不想再和她争论什么，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
走到前台，前台小妹对她报以惋惜的目光，帮她按开了玻璃门。
就在她要走出门的时候，忽然艾迪在她身后叫了一声：“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