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

    这一晚,小泉浅睡得浑浑噩噩,脑中画面不断。疯狂地交织在一起,疯狂侵蚀她的脑袋,熟悉的面容不断在她眼前放大,越来越大,陌生得仿佛他恨她入骨。

    她承受不来。

    一身冷汗。

    小泉浅从噩梦中惊醒,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酒店的房间。

    不是梦。

    床头留着一盏淡淡的灯,淡得很温柔、宁静。

    小泉浅往旁边看去,身边的床位是空的,冷冰冰的,仿佛从来没有人睡上来过。

    逃——

    必须得赶紧离开,趁他现在不在。

    小泉浅掀开被子,着急地就要下床,往走向紧闭的房门跑,可是光着的脚丫刚一踩到地毯上,就传来一股酸痛。

    “砰”的一声,瘫软在地,两截纤细的腿横在深色的地毯上。

    视觉差对比强烈,触目又惊心。

    小泉浅咬了咬唇,苍白的小脸上难堪。

    腿内侧的一块玫红色吻痕,明明褪了色,还是绯红的像是一抹肮脏的蚊子血,证明着一夜的疯狂。

    “喂,你醒过来好歹穿件衣服吧?”直率的少年声音夹杂了些许的羞涩和懊恼。

    小泉浅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被人用袋子砸了个正着。

    吃痛一声。

    反应过来,连忙攥紧手中的袋子,后怕地警惕着来人,后退,“是他要你来的?你要做什么?!”

    大声,带着惊吓过度后的草木皆兵。

    切原赤也揉了揉后脑勺,别扭地转过头,不去看她裸露的样子,“我不知道你说的他是谁,总之你先把衣服穿好吧,像什么样子!”

    幸好他从副部长那儿顺来了照片和地址,不然要是真田副部长找来,指不定要怎么黑着脸教训她了!

    “我···我不认识你~”小泉浅虚张声势地扫了他两眼,又看了眼袋子里面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轻声道。

    “我也不认识你!”切原赤也撇了撇嘴,幽怨道,“我是通过别人介绍来找你帮忙的。”

    “找我···帮忙?”小泉浅微微怔了一下,不解。

    “嗯。”切原赤也点了点头,“我们部长和···额,学校的两个前辈和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人,被关了起来。”

    小泉浅盯着他后脑勺两眼,窸窸窣窣地穿着他扔过来的衣服。

    “他说他认识你,还说你和那家的小姐很像。”

    “所以呢?你要找我假扮那家小姐,然后救你的前辈们吗?”小泉浅轻声轻脚地站起身,即使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还是勉强地支撑着自己,费力地贴着墙边。

    一步一踮脚的小声移动,像是防备人的猫儿。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因为那个介绍的人···额,怎么说呢?反正我就是不太信任他,所以我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小泉浅喘着粗气,看向切原赤也的目光中充满了敌意,巧妙地拖延着时间,有一搭没一搭地的陪他聊着。

    “你说的介绍人是谁~”

    “我也不认识他!他只是说他的办法可以帮我们救出部长和那个叛徒!”切原赤也暴躁地跳脚。

    对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他脑袋疼。

    本来就不太擅长应付这些问题。

    要不是为了副部长他们···

    “你换好没有?!”

    小泉浅握着门把的手一僵,着急地大声道,“还没!你再等一下。”

    “切!你们女生可真够磨蹭的!!快点!!”切原赤也没有耐心地催促道。

    部长那边生死未卜,连幸村爷爷都救不出人,现在晚一分钟就多一分的危险。

    都怪锦织那个叛徒,做什么都要把部长拖下水!

    部长上辈子是不是欠她的?!

    “砰——”的一声,打断了切原赤也揉成一团的思绪,回头——

    背后早已空无一人。

    “······”

    风中石化了三秒。

    切原赤也立刻回过神来,连忙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大骂,“你个坏丫头,我好心帮你买衣服,你竟然还跑!!”

    “喂,等等!!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忙!!”

    “不帮忙也成,把买衣服的钱还我!”

    那可是他这个月一半的零花钱。

    回应他的只有背影。

    小泉浅不顾一切地狂奔,她什么都听不进去,也顾不得,只能拔了腿的往前跑。

    眼看就要被追上,电梯还没过来,慌里慌张之下只能心一横,朝着安全通道的楼梯跑去。

    切原赤也恨恨地咬牙切齿,同样地快速地追了过去。

    看着挺柔顺,挺乖巧,现在窜的比兔子还快!!

    “你慢点!你听我说!!”

    “你先别跑!!”

    仍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切原赤也再怎么不济,也是网球部的正选,平日的训练在这里充分发挥。

    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在渐渐拉小。

    对方的步步紧逼把小泉浅急红了眼,眼眶通红,剧烈的运动和备受折磨的心里压抑的快要崩溃。

    “阿冲~”

    心底忐忑,胸口因为喘息而上下起伏,使得她原本就惨白的小脸此刻更加没了一丝血色。

    要被追上了!

    不行——

    她不要被抓回去!!

    阿冲!

    “唔~”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泉浅狠狠地咬住了手腕。

    痛呼。

    “喂,松口!你是属狗的吗?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切原赤也吃痛地脸都皱成一团,原本抓着对方的手也被迫松了开,大大咧咧地叫骂。

    小泉浅看到他松了手,匆促地就要往楼下跑。

    “不行,你不能走!!”切原赤也也急了。

    绝对不能让她离开。

    她走了,就更没有人能救幸村部长了!

    他慌张地去抓对方的手腕,小泉浅挥舞着个胳膊,不想再让他抓到,情急慌乱之中,右脚往后退。

    可是她忘了,这里不是平整的地面,是楼梯。

    一脚踩空。

    “啊~”

    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跌了下去。

    “喂,你——”

    切原赤也脸色大变,想要帮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脚落空地摔了下去。

    “砰!”

    女孩儿如同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残忍地滚落至最底,磕的头破血流。

    这里的台阶本来就很抖,两人争执的地方还是最上面的位置。

    将近20节的台阶。

    大片的鲜血从小泉浅的后脑涌出,如同死亡途中的盛开鲜艳的曼珠沙华,深红刺眼,醒目,滚烫的血液浊湿了她新换好的衣服。

    空气在一瞬间窒息。

    鼻息间已然全是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切原赤也大慌,什么都顾不上了,冲到最下面,一把抱住她,“喂,你没事吧?等等,我送你去医院!”

    伸手,拦腰将人抱起,拔了腿的就往楼下冲。

    大脑一片空白地连电梯这种东西都忘了。

    血打湿了小泉浅的羽睫,模糊了她原本的视线,她张阖着嘴,想要说什么,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头脑昏昏沉沉的,体力已经透支,无力疲惫感迅速地蔓延上来,眼前渐渐地暗了下来,面前的人影也开始模糊。

    好痛。

    哪里都是痛的。

    “喂喂,你别睡过去!!”

    “你再撑一撑,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你千万别出事啊,你要是出事了,副部长一定会杀了我的!!!”

    切原赤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人儿,吓得一脸菜色。

    “不~~”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说什么?”切原赤也没听清。

    小泉浅微弱的央求,懦弱地逃避着什么,摇头,“不··不能···医院···”

    阿冲一定会知道的~

    她不想···

    不想他讨厌她···

    虽然模糊,切原赤也这次听懂了,却被她的话气的吼道,“为什么不去医院?你已经伤成这个样子了知不知道?!得赶紧找医生包扎,还要检查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他现在能深刻的感受到他胸口处和手上的血,粘稠,温热,那不是没有温度的东西。

    “别~”冰凉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

    昔日的自尊和骄傲早就在昨晚被人彻底碾碎,跌落进尘埃里。

    只有那件事···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不能让阿冲知道···

    “算··算我求··求你~”小泉浅卑微地请求。

    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尘土和可怖的血,眉眼上方一道狰狞的伤口格外扎眼,如同被贬到凡间,活生生折断翅膀的天使。

    切原赤也真恨不得的扇自己两个嘴巴。

    真是魂淡——

    有什么话当时不能好好说?!非要把她逼成这样?

    他咬了咬牙,心底打定了主意,“我知道了,不会把你送医院的。”

    一定会被臭骂一顿的。

    “谢··谢谢~”

    “你是笨蛋吗?”切原赤也气的胸口上下起伏,急促地奔跑已经让他满头大汗。

    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

    以前丸井前辈他们经常用这句话教训他,他当时不懂,现在终于明白,他们当时的无可奈何和恨铁不成钢了。

    “对··对不起~”小泉浅费力地扯着唇角,冲他扬起一抹淡笑,如同白玉兰花般,不争不抢,淡泊,清雅。

    是她··她误会了···

    “别说话了。”切原赤也鼻头微酸。

    这个年纪的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出来卖自己。

    他进来的时候,她被折腾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手腕还铐在床头。

    切,别让他见到那个畜生。

    ——————

    世田谷区,小泉宅的书房。

    房间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烟草气息,清冽干净,又泛着丝丝魅惑。

    “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

    尔弋和高山庭月相继而入。

    藤田冲困倦的靠在沙发上假寐,衬衫的领口被胡乱地扯开,露出里面的锁骨,金丝边半框眼镜遮挡了他眼底的薄凉。

    高山庭月的目光捕捉到的他手中还未燃尽的香烟时,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下。

    “还是没有阿浅的消息吗?”低沉的嗓音透过淡淡的烟雾。

    “还在查。”

    窗外,瓢泼大雨冲刷着玻璃,响彻在耳畔嗡嗡作响,房间内空气稠闷的令人喘不过气,诡异无言的气氛缓缓酝酿。

    藤田冲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铅灰色的雨幕,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尔弋,你去查查赤司家最近的动作,尤其是阿浅出事前后,赤司征十郎在干什么。”

    “是。”尔弋恭敬道。

    “少爷您是怀疑赤司君?”高山庭月怔愣过后,眼底划过一片阴影。

    藤田冲回头,轮廓分明的半脸仿佛浸在雨中,眼皮掀开个寡淡的弧度,“阿浅自杀后,他的表现太平静了。”

    高山庭月背脊一凉。

    “我被阿浅的事情昏了头脑,倒是疏忽了他。”藤田冲慢条斯理地掸了掸烟灰,一举一动都带着由内而外的矜贵优雅。

    小泉家的几个老匹夫还想不出这么高明的办法,幸村家和那个筱田有暗探盯着,不是他们做的。

    熟悉阿浅,更加了解她身份的没有几个。

    更何况,三年前他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绑走阿浅整整一个月。

    这个人的手段向来高明,要想找两三个人的来混淆视听的话,再加上自己关心则乱···

    藤田冲眯了眸,视线仿佛淬了冰。

    “庭月,你去趟地下室,问问筱田兮,当时的宴会上她是不是对赤司做了什么?之后再去查一下风间结衣在阿浅出事前做过什么。”

    “是。”

    藤田冲捻灭了烟,摘掉眼镜,抚了抚自己的额角,眼底晦暗不明。

    阿浅的反应也不对。

    她当时哭着闹着要救赤司,自杀醒来后却对他绝口不提。

    是他大意了。

    最好别是他想的那样。

    ——————

    东京的千代田区,柳生分宅。

    一楼的卧室中,小泉浅安静的躺在床上,额头上被缠上绷带,胳膊和双腿的擦伤也都被细心地处理过了。

    “前辈,她怎么样?”

    柳生比吕士擦了擦额上细微的汗水,放下听诊器,转身,淡淡道,“中度脑震荡,身上多处擦伤,之前自杀的伤口也裂开了,还有一点细微的□□撕裂。虽然目前是没什么大碍,再有两三个小时就能醒了,但具体情况还是得去医院详细检查一遍。”

    “自杀?什么自杀?!”切原赤也脸色着急,关切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问你。”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家小学弟。

    再怎么说脾气暴躁,爱惹事,但他自问对他的为人秉性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一些。

    把人折腾的中度脑震荡这种蠢事他可能干的出来,但把人逼得自杀,还有她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他没那胆子。

    柳生比吕士轻叹气,无奈道,“慌张地给我打电话,让我匆忙地神奈川赶来,就是为了给她看病?为什么不去医院?”

    切原赤也一个激灵。

    完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而且,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她是谁?你又和她是什么关系?还有,你不是应该在神奈川吗?怎么跑东京来了?”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散弹木仓,质问地切原赤也脑仁疼。

    “我可以说实话,但是柳生前辈你先答应我一件事。”切眼赤也认命地颓废着肩膀,有气无力道,“无论如何别告诉副部长~”

    “哼。”柳生比吕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你还知道自己闯祸了。”

    切原赤也双手作揖,可怜巴巴地讨饶,“被副部长知道,我一定会被铁拳教育的。”

    “先把具体情况说给我听吧。”

    看罪行量刑。

    柳生比吕士既没拒绝,也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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