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了

    郝烟雨再睁眼时,是被硬生生冻醒的。

    大雨倾盆,噼噼啪啪砸在脸上不啻于拳大的冰雹砸身。紧接便是浑身传来剧烈的痛感,疼得她骨颤。

    郝烟雨口中难以忍受的传出几声嘶哑泣嚎,风鼓进嗓子眼里赫赫喘息,挣扎着侧翻身,下意识想抱腿。

    那里是最痛的。可身体不听指挥,感受了下才发现,她的左臂也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一动不能动。腹腔里火烧火燎的绞着,更让她如在热油上备受煎熬。

    意识逐渐回笼,才忆起她昏迷前曾所见。想起那处骨头都外翻了,郝烟雨压抑不住惊得大口喘气。

    努力做好心理建树,这才视线一惊一颤的缓慢下移,果然就见森白的大腿骨顶穿了膝盖薄薄一层皮肉,而张牙舞爪的斜向上戳在外面,像列什么耀武扬威的旌旗一般。拼命再吸口气,泪顺着瓢泼的大雨瞬间从脸颊冲刷而下。

    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压抑着声音小声啜泣着,那里被翻出来的皮肉甚至隐隐都有了泛白的趋势。郝烟雨没敢再看,避过眼抬头,如今已是深夜。

    望了望四周,右边一条湍流,她身在的中间地方是一道狭窄的露天河床——两边河流在退下去之后所留出的沙土平地,还有些碎石块等物。

    左边一道垂直的只有人腰身高的土壁,翻上去就是葱郁的森林。但现在夜间看来,枝枝丫丫颇有些阴森。

    郝烟雨想到什么,不确定,离水不过一臂的距离,尝试了下用自己现如今唯一还算能动的右手,推着一块略大的石头往前,笔直驻在了离岸边水线最近的位置。

    不过平时看来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小动作而已,等做完这一切,她却已经咬着牙,疼到冷汗涔涔、浑身发抖的地步。

    喘着粗气头顿地上,蜷着身体强自缓了好一阵,天上大雨还在弥漫,也不知究竟会下到何时。心知这样下去不行的,她的身体遭不住,颤抖着手摸了摸自己耳垂,一愣。

    居然是空的?

    难怪!难怪还没人能找到自己,徒劳垂下手。

    当下也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弄丢的,现在只希望它是摔在了崖底,而并非顺着河水一路往下游吧,不然......郝烟雨缺衣少食的身体,想到前途未知,此时更感寒凉。

    但远还不到绝望的时候。重新振作起精神来,既然先前那样的绝境老天都没有收她,那就是她命不该绝,郝烟雨现在更没有理由先自我放弃,想了想,重又撑起身来。

    当先的最紧急情况,她得想办法避雨。伤口太多太大,一直淋下去,哪怕侥幸血没有流干而死,怕也会迟早因感染而致命。

    每动一下,都带起浑身剧痛无数,但她没办法,只得强忍。仅靠着右半边身体的爬蹭,勉强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好歹挣扎到了土臂边上,在身后岸边拉出长长一条血印。

    期间难以避免刮蹭到了左臂左腿上的伤口。

    左臂还好,不管脱臼也好骨折骨裂也罢,许是身体各处的痛感前所未有飙升,导致她的耐受程度也同时升高,那处再如何疼,也勉强还在可承受范围内。

    但左腿外翻出来的骨头、以及受伤暴露出的向上翻卷皮肉,每在地上多磨一步,简直堪比销魂刮骨。

    郝烟雨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一忍再忍,直忍得双目赤红,太阳穴青筋绷紧,连高高扬起的脖颈上,大动脉都一震一震惊人的膨起。唇边已见了血,只留下牙印深深,郝烟雨攀着半人高的土壁边沿,缓慢翻过了身。

    直到吐气半靠在壁前,得以泄力塌下肩去,郝烟雨窝着脖子瘫在那里,手抱左肩处,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越发不适,面色已经几近惨白。

    这里树盖撑过来些,倒能暂避一避雨。

    缓歇片刻,腹中饥肠辘辘,左右看了看,自然不可能有可供她入口的东西。郝烟雨口中干巴巴嚼了两下,闭目养神。

    忽然间惊醒,是因不知从林中何处传来了某种像是野兽的鸣啸,凄凄厉厉。时间不知又过去多久,在这大晚上的,还是荒郊野岭尤引人凄惶,郝烟雨猝然打了个摆子,面色一下子更显黯淡。

    不确定这里到底会不会出现什么食人的凶兽,毕竟泰州也算是出了名的野性王国。郝烟雨又不知道自己被顺流送到了什么地方,不敢心存侥幸,为了不使自己身上的血气招来极有可能的未来窥伺,再说这么大的伤口老敞开这么暴露,时间长了也不行,垂眼看了看身上。

    发现实在没什么可用物。便偏头叼起衣领,嘴边作固定,右手反向用力撕扯下来两缕布条。好在因为先前的经历,此刻身上衣物本就稀稀拉拉,倒也没费多大劲,否则就她如今这左右支绌的样,掀唇自嘲一笑。

    不过这样一来她身上衣裳就更加没法看了,条条洞洞跟破落抹布似的,风一吹,都能支支条条迎风招展。好在当时为了爬山郝烟雨也是早有准备的,里面穿了半截的运动小背心,倒也不担心走光。只是布有了,怎么扎上去,却又成了个问题。

    郝烟雨蹙眉看着自己形状可怖的那条左腿,一时间心沉到底。

    想来想去无法,单凭一只手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此时才开始愈加关注起动弹不得的那条左臂来。

    捏了捏,其它暂不确定,但肩胛处软塌塌的,至少脱臼是无疑的。又撤身摸了摸后壁墙土,倒也不是太过松软,有几分可行性。

    目光坚毅,便下定决心只能如此了。

    面部绷得死紧,咬牙抱着软垂的臂膀,死马当活马医,捋直了便使了目前所能用的最大力气,眼一闭,使劲撞向了背后墙土。

    咔一声,第一回却没成。

    郝烟雨疼得眼前一道道白光泛起,生理盐水再度不受控制的汹涌上泛,脑门一回回硬是怼土壁上,才好歹没有昏死过去。

    这时候不得不承认她是想回到过去的,从小到大,自己何曾受过这么大的苦楚?最痛的也不过崴个脚,仅此而已。

    哭着想起了自己爸妈,还有最后,“易安阳——”惨笑闭眼,她不该不听他话的。

    ————————

    易安阳虽心焦,但到底直乘的飞机从上京到泰州,最快也得五六个小时,许是先前连续熬了几个日夜,此时再紧绷的神经也扛不住,中间机上有过短暂小几分钟的浅眠。

    只是到底心中有事,就连睡梦中,都眉间紧皱,一副无法安眠的疲惫样。

    易安阳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家原本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此时却浑身浴血看不真切,挣扎着向他爬来。口中喊痛,还一声声求助唤他的名字——易安阳,易安阳......易安阳!

    突然间惊醒,易安阳绷紧的身躯在座椅上剧烈一挣,张开了他那双泛满红血丝的眼。

    周身低气压的厉害,狠狠捏了捏鼻梁骨,缓了缓神,转头看窗外,夜,已经深了。

    他这次带了一支国内最好的私人侦查队过来,虽然登机前泰州那边传来消息,当地警方基于对我国籍人员人身安全的高度重视,又听说还是公众人物出事,已经效率奇高地赶到,并开始了搜救行动。

    想来当地尤其旅游业基本全赖我国人支持,所以他们也怕处理不当一旦该不利消息广泛传播的话,会影响到当地创收吧。所以对方才会着急,但,易安阳对对方依旧无法全然信任。

    又与侦查队长简单就有关几种可能交流了几句,他现在不惮以最坏的心思揣测郝烟雨这次落崖的诸多可能。如若不是偶然,那他势必......沉了眼。

    飞机刚一落地,这边易氏旗下产业的当地几位大亨俱都集齐,大气不敢喘的来给对方接机。

    来之前就已经听说过怎么回事了,而先前......几人互视一眼。

    他们也曾没少见过那位姑娘的身影,时不时便在自家BOSS的视频会议上随便闪现又随便划走。

    要知道易安阳可是出了名的在公事上铁面无私,那位姑娘却能让他做到在这种触他逆鳞的事情上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往因为类似事情而开罪过他的某几个集团高层,如今还被发配非洲蛮荒之地正在辛勤开垦中的前车之鉴,麻烦了解一下?

    所以对这位姑娘的重视程度,噫!那简直都不需要动脑筋想。

    易安阳一下机,迎着几位当地管理层废话都顾不上多说一字,迎头就甩来句:“给当地警方施压!”

    管理层几人:“???”不是警方已经接到消息就赶去了吗?

    易安阳想到这里,也是脸色立马又黑了几个度,望着头顶被助理撑伞外的该死瓢泼天气,暗自握拳。

    助理知他心情正不悦到了极点,代替答:“刚才来了消息,由于天黑又下雨的关系,泰州这边警方的有关行动,”觑了一眼易安阳,“都暂缓了。”

    几位管理层一听就头大如斗,心道这后腿可是给拖的......立马点头:“明白明白。”

    泰警方接到上层痛批加督促:“让你们抓紧时间跟进这件案子,怎么现在回过来的消息是一切搜救行动都停了?!”

    地方副局脑门抹汗战战兢兢的回道:“这现在天也黑了,外面还下大雨的,sir,咱们出警也实在不利啊。”谁都知道东帕拉山又险又峻,赶这么个时候上去,那就是再专业再身手好的人,它也都是有危险的呀。

    上层可不管这些,语气不容置喙:“知不知道出事的那位当事人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堂堂易氏!在咱们这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人要活着还好,一旦死了,一看咱们还办事这么不积极,是你能得罪的起还是你能担待的起?”

    “别废话!赶紧派出全员去搜,我会另外再派周围府县的警员尽快赶去支援。”

    劈头盖脸一顿骂砸下来,命令已经下达,就不管不顾啪一声挂了电话。该副局:“......”消息来的这么突然,就很懵。

    易氏他倒是知道,还非常清楚,就在前年,他们伟大的国王还曾专门设宴招待过该家家主。

    其旗下在本地所开办的产业更是遍及医药、汽车装配、电子设备制造等诸多方面。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一旦这些企业厂家从本地撤出,他们泰州原地就得有四分之一的人失业......

    折回头又忆起当时申报上来的出事人名字,疑惑歪了歪头,好像也不像是发声姓“yi”啊?

    旋即妈了个巴子也不管了,一把警帽扣脑门上,得,考虑那么多干啥?上头一条令下头跑断腿,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冒雨加班去吧。

    于是等易安阳一行人冒着大雨好不容易赶到了东帕拉山上,全员已经基本齐备了。

    不管是剧方留下的导演演员一众,还是曾经指派给郝烟雨的保镖,再还有数十个警员,都在这里集体开大会。

    见状的易安阳:“......”

    按压额角暴跳更甚的青筋努力想要平心静气,不气不气,人生地不熟,如今还需要当地这些尸位素餐认真为他接下来带路。

    强势插入,才知道了警方现在的担忧与顾虑。

    对方雨披下依旧被灌满雨水的脸上焦急,还由于风声雨声太大,而声音不得不劈着嗓子高喊:“您不知道,这座山里白天可能还不显,但夜里十分危险,随时都有熊、虎,甚至豺狗这些野兽出现。”经介绍也知道了来人身份,不敢托大都开始不自觉用上了敬称。

    “豺狗倒是相对还安全些,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其它的就未必了。即便是这样的大雨夜,也不容轻易忽视。”

    易安阳一听,这回更加脸上的黑气如有实质,干脆化作浓浓黑水随天上的瓢泼倒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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