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赫尔原来所居住的宿舍后方，筑有一座历史悠久的灯楼。它应该是在没有电力之前的时候修建起来的吧？现在有接入电线，接口箱露在塔身外侧。

    圆柱形的楼身，纵剖面是一个等腰梯形。门打开后，通过旋转的阶梯能绕上塔顶去，最顶层布置着大的照明油灯，如果点亮的话也能照亮方圆内好几十米。

    只是随着时代过去，这顶层也没有人再点灯了，不远处就有明亮的路灯在夜里开启。不仅如此，由于年代久远，灯楼也总是隔三差五地进行维护。

    学校想彻底拆了这灯楼，可现在白昼这么短，工人们干不了多少时间的活就得停工回到地下。高成本低效率导致地面上在建的工程几乎都停滞了。

    灯楼也因此躲过了一劫，只是被围起来，免得有人误入。

    原本这样的楼，应该消失在时代的洪流中。

    世倾带着三个助手，连同李夕默一起，在校内外追查失踪学生消息。好几个工作日之后，他们总算来到了校外这片林子里——近些年的缺乏打理，到处长满了高到小腿的杂草，把原来的小径给盖住了。

    “你们三个去附近看看，我和夕默检查灯楼。”世倾分配好了任务，带头朝灯楼走去。

    越过了原本设置的破旧不堪的隔离带，灯楼的大门上带着一把厚厚的锁，看样子没有人进去过。

    世倾从腰间掏出枪，击碎了锁链，锁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这震动似乎让这楼都颤了一下，一阵灰掉了下来。

    “还是我先进去吧。”夕默把世倾拦在身后：“这种地方男士优先比较好。”

    世倾无所谓地笑笑，两个人穿好防护服踢开门谨慎地往里走。

    他们从市政府获得的结构信息，灯楼最上方分为两层，下层曾经是守楼人的住所，上层是一个大型的油灯。

    就算明面上说灯楼每隔几年就在维护，可毕竟没再使用，梯上全是尘，踏上去就是脚印。

    下层的居所几乎是空的，只有几个木箱子堆叠在一起，箱子上也布满尘。夕默懒得理尘土，直接撬开箱子——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生锈的农用工具和消防器具。

    一番检查拍照之后，两个人来到顶层。

    顶层好大的对开空窗，身临上方，视野、光照条件都非常的好。水泥的地面相对干净，用来夜间照明的灯座底层还有灯油残留。

    除了这些之外，也没其他的东西。

    “这里干净得像有人常来。”夕默站在窗前远眺——这里能看见学校。

    世倾用棉棒采集了一些灯油的样本，看了看四周，估摸着面积也就30多平米吧，窗这么大，风吹着里面确实应该比现在脏才对。

    “夜里应该有恶魔或者其他黑暗生物在活动，夕默，你就算负责守着地表特殊结界而在外面，但也不要任意妄为，不要忘了我们也只是普通人类。”世倾交代道。

    现在这世界各方的关系就很乱，可人类总归是最弱势的，在恶魔和天使的对立中找寻自身的位置。

    “那学生已经没了这么久，我们很难再找到和他有关的线索了。”夕默看着窗外，俊毅的脸上蒙上一层阴影。

    “确认他的死因很重要，”世倾道出实情：“施洛恩大学是教会下辖的大学。雨漫去那里读书，是教会的意思。如果教会学校中的学生被使魔标记了没及时发现拔除以至于死了，这样的消息传播出去会引起整个社会的慌乱。”

    夕默不语，如果现在这个城市信仰崩塌，那地下城普通人的生活也被牵连。术者和神职者虽然都能运用梵音中所蕴含的灵力，可源头皆是来自至高天的庇护，人类从心底信任着光明的护佑。

    那如果最坏的情况出现，人类不再被守护了呢？

    ——至于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心之力，现在只能当个护身符罢了，再使用只会让雨漫陷入更为难的境地。

    “别泄气，去下一个位置再找找吧。”世倾拍了拍夕默的肩。

    她记得曾经认识的夕默是稍微带点别扭的稍微有点弱不禁风的男孩子，现在他却高大结实充满了男性魅力……

    “你还喜欢雨漫吗？”

    走下坡路楼的时候，世倾突然问起来。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了？”夕默觉得意外。

    “看你现在很少找她，觉得好奇。”世倾笑了起来，似乎是给自己找个话题放松一下。

    “想让她融入普通的生活中，忘记历经的痛苦。和她一起长大，以前的她反而没有现在脆弱，总感觉魔焰印对她影响很大。”提起这个，他就心痛。

    世倾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命运的安排没人能反抗得了，夕默也是个苦情的孩子。

    没有回去夜阁，凌丝的寒意稍稍衰减。雨漫整个白天几乎都在睡眠中度过，直到临近快日落才醒过来。

    她身边守着她的不是阿斯兰，而是小孩子形态的多玛。

    “漫漫，那东西去地下了，好像说要帮你借几本书回来。”多玛就不咋喜欢阿斯兰，更何况现在他还是个病怏怏的臭男人，连美貌都没了。

    “他去了很久了吗……”见不到就会有不安的思念。

    “没有，天亮着的时候，他在弄楼下的花园。”多玛见女孩醒来，也就安心的去电脑前玩游戏了。

    雨漫也无心学习，她坐去茶几边上等阿斯兰回来。可没一会儿，才醒的她又睡着了。

    ——待她再醒过来，又躺回了床上，身旁阿斯兰正微笑着看着她。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好像饿了很久那种无力。阿斯兰似乎知道她的情况，坐得离她更近了一点，把她拥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

    “睡太久了是会浑身无力的。”他安慰着她。

    “多玛呢？”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小魔龙居然跑不见了。平时里它蹲她头发里，总能感觉得到它拽着发丝，现在它没在她身上，也没在房间里。

    “它说渊回来了，明天他们会来这找你……带你回夜阁。”阿斯兰舍不得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只是眼下回去夜阁等世倾调查的结果更好。

    “这里的学生再怎么说也是只是人，伤害不了我的，我不想走……”她也想留下来。

    “不行，如果他们知道了你已经非人类之躯，会如何？”

    “我……”如果这个世界接纳不了自己，自己应该去哪里呢？阿斯兰他……未来会是至高天的神，不可能一直陪着无归属的自己，也不能因为自己无处可去，而总跟着渊——无尽的时间终会带来只有自己的一天。

    现在只是个人的阿斯兰无法真正察觉到雨漫的内心，他只是担心着外面的变化……这一切发展得太不自然。

    “你在光屏之中的时间，是如何度过的？”说起来，他对她之前的情况真的不了解。

    女孩尴尬地笑了起来——光障不能出入的时候，她就是过着普通的中学生活，再后来就一直晕了那么久。

    “算不上真正意义的度过吧，你走后我就直到离开了那里才醒过来……”说到这她又怕他担心自己，赶紧补充道：“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在那个镜像中，我一直用着心的力量，后来就觉得太累了，一睡就醒不过来。”

    不过为什么自己出来之后就醒了，她也没想过其中的缘由。

    “原来是这样，你没事就好。”他抱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脸上带着几许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