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带他去营帐里休息一下。”那人说完,把她交给士兵后就匆匆地离开了。是那个骑着黑马的将军,不若初见时的英姿勃发,此时他的背影都透着疲惫。

    伤患太多了,随军的大夫仅有一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燕海城里的大夫能来的都来了。

    初七坐不住,她强打起精神,压制着恐惧感,奔向了属于她的战场。

    士兵的伤口多为箭伤,和刀剑伤不同,这种伤口可深至脏腑,极易感染丧命。初七剪开甲胄和衣物,插着箭的伤口处已经肿起一个大包,她咬着嘴唇别过脸去,额头沁满了细密的汗珠,老张割开伤口取出箭头,用酒冲洗消毒后,涂上自制的金疮药,接着初七来包扎。

    老张年岁大,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初七就试着自己来,事实证明,只要狠下心,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

    一直忙到暮色降临,大夫们才拖着疲惫的身体陆续离开。

    初七已经累得不想说话了,心情却格外的轻松愉悦。今日的她,和一个真正的医生别无两样,她为自己感到骄傲。

    到了医馆,门敞开着,远志又跑出去玩了。

    待到晚饭端上桌,菜都放凉了,老张坐不住了要出去找,刚要踏出院门,远志就回来了,气得老张一顿训斥。

    更夫打过五更,初七便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衫后,手习惯性地向衣袋里摸去,玉佩不在了!她慌了神,再次翻了翻仅有的两个口袋,又掀起被子,撩起床盖,把整个房间都找了个遍,就是找不到那块玉佩。

    她在心里回想去过的地方,一一找了,还是没有。

    “可是昨天早上还在......难道是遗落在军营了?”她这么想着,跟老张招呼了一声,就出了门往城东走。

    到了宁军大营,天才擦亮,守卫不认得她,初七说了半天也不能通融,只好绕着营地走,想找机会进去。

    “什么人!”巡逻的士兵发现她行踪可疑,上来盘问。

    “我是昨天来这的......大夫,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过来找找。”自称是“大夫”,初七有些不好意思。

    “找东西为什么不跟守卫说呢,我看你这鬼鬼祟祟的,不像是找东西,倒是要偷东西!”说完不容初七解释,抓起初七来到了一顶营帐前。

    待人进去通禀后,一个温润的声音说:“带进来”。

    士兵连拉带扯地把初七带了进去。

    营帐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对着门口是一张竹木屏风,后面应是卧榻,屏风前摆放着一张玄色书案。那位周将军正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书卷,一位身着戎装的男子侍立在旁。

    见初七进来,他抬眼看向初七,眼神凌厉。

    “你是何人?”

    这质问的语气让初七有些生气,心想,昨日还让我去休息,今天就不认识我了?

    她屈膝跪拜在地,回道“草民初七,昨日来此行医,东西不慎遗落在此,过来找找。”

    “什么东西?”将军起身,缓缓走到初七面前,打量起面前这个瘦弱的男子,十四五岁的年纪,面容清秀俊逸,眉头微蹙,眼眸低垂,朱唇紧闭,怪事,怎会有男子生得这般娇俏。

    “回将军,是一枚玉佩。”初七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低下头。

    “来人,去查问一下有没有人拾到一枚玉佩。”一名士兵领命下去,他转身又坐回到书案旁继续看书卷,“起来吧。”

    初七起身站在一旁,悄悄地看向将军,他的头发高高束起,两道剑眉下,深邃的眼睛似装了万般柔情,鼻梁高挺,纤薄的嘴唇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温柔的五官,搭配极有攻击性的下颌,有一种矛盾的美感,很邪乎。

    不多时,士兵回来复命,无人捡到玉佩。

    “会不会是哪个士兵捡了藏起来了?”她小声嘀咕。

    将军听了虽面无表情,但初七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我大宁的将士训练有素,军纪严明,怎会贪恋一个小小物件!”

    他起身踱到了初七跟前,眼神冰冷,一步一步逼得她连向门口退去,“倒是你,鬼鬼祟祟出现在大营,你凭什么认定东西一定是遗落在这里?”

    初七怯了,支支吾吾地说,“将......将军息怒,找不到便罢了,我再回去找找。”

    他不说话,一副玩味的表情看着她,然后猛地伸手,吓得初七抬手护住头,大喊:“将军饶命!”

    他的手并没有落下来,而是突然挑开了营帐的帘子。门口一男子正伏在帘后倾听,见了周将军,他勉强笑着把头转向一侧,双手背后,阔步进了营帐。

    初七缓缓放下手臂,见那人长得十分英俊,一袭白衣,风度翩翩,看向她时,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

    “周翊,听说你满军营的找玉佩,我昨日刚好拾到一枚。”说着伸手递给了他。

    周翊接过白衣男子递过来的玉佩,在手里摆弄着,这是一枚水仓玉制成的玉环,饰以云纹,纹路中可见一个“陆”字。

    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初七,眼里却多了一种复杂的东西。

    “这可是你的?”他把玉佩递给了她。

    她接过玉佩看了看,欣喜道,“回将军,这玉佩正是我的。”

    “那就好,慢走不送。”

    “......”

    “等一下,”白衣男子突然踱步过来,嘴角上扬,“我叫沈夕河。”

    沈夕河突来的热情,让初七摸不着头脑,她敷衍地笑了笑,执手告辞,快步出了营帐。

    初七刚一离开,沈夕河便收起了笑容,懒懒地坐在书案上。

    周翊把门帘掀开一角,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跟着他,看看他是哪家医馆的,”侍卫领命,跟了上去。

    “侍剑,给京城去封信。”

    “是!”侍立一旁的男子应了声,出去了。

    ......

    仁济堂对面住了个刘婆子,开了个小店卖炊饼,每日不忙了,总会来说会儿闲话。这日过来串门,张罗着要给初七说门亲事。

    “城西老李家闺女,长得花容月貌,又很是能干,你若中意,我去替你说说?”刘婆子边嗑瓜子,边拿眼瞧初七。

    “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说这些事还早,不劳您费心。”看她扔了一地的瓜子皮,初七有些不耐烦。

    “哎呦,你这么想可不对,”刘婆子说的起劲,“老话说成家立业,总要先成个家,才能立业不是?你看看老赵家那小四子,跟你同岁,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那小四子也没啥本事.......”

    初七见她没完没了,拿起扫帚扫地,专往刘婆子的脚上扫。

    刘婆子冲着老张嚷嚷,“看看你这好徒弟,把人好心当成驴肝肺喽。”

    见老张不言语,跺着脚呼呼地走了。

    刘婆子刚一走,另一个不速之客就来了。

    “有话好好说,让老人家动这么大肝火,就是你的不对了。”沈夕河依旧穿了一袭白衣,干净整洁得不像话,他一笑,眼睛弯弯的,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像一只小猫咪。

    初七还挂着脸,也不搭理他。

    沈夕河见状,捂着肚子凑过来,“哎呦,我肚子有点疼,你帮我看看。”

    初七看向老张,老张要去内屋抓药,示意她给他看。

    “坐下吧!”沈夕河乖乖坐在了初七面前。

    “伸手,把袖子撩起来。”

    他很配合地露出手腕,初七用三指按压在他的脉搏上,认真地诊着脉。

    沈夕河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的盯着她。

    “你整日这样女扮男装,不辛苦吗?”

    初七一惊,心想他怎么知道,一时语塞。

    “哎!问你呢!”他拿指尖轻轻地点了点她诊脉的手,提醒她。

    初七被他冒犯到,瞪着眼说:“我想怎么穿便怎么穿,这个不归你管吧!”

    “哎~你还真是女扮男装啊!”他突然凑近了打量她,眼里带着几分得意。

    意识到他在诈她,初七气得狠狠掐住他的手腕,沈夕河疼得大喊:“啊~”

    老张掀起内屋的帘子,问初七:“怎么了?”

    初七松了手,“没事,病人压力过大,情志失调。”

    老张没有过问,掩了帘子。

    “你不认识我?”沈夕河揉着发红的手腕。

    “认识,昨天刚见过。”

    “在那之前,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燕海城不大,许是曾见过的,小民记性不好,没什么印象了。”

    “我是说,在京城。”

    初七迟疑了一下,“大人说笑了,我从未出过燕海。”

    “从未?”沈夕河并不相信,他直直地盯着初七,似乎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破绽。

    初七浅笑着避开他的视线,只是不理,见老张从内屋出来,方起身对沈夕河道,“大人这病是饮食积滞,就是吃得太饱了,不用浪费钱抓药,少吃点就好了。”

    沈夕河讨了个没趣,悻悻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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