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所未有地对夏油杰这个人感到害怕。直到他看出你脸色有些苍白，对你伸出手，「你不舒服吗？」

    你下意识拍开他的手，见夏油杰愣怔，你才回过神来，「啊、刚才走神了一下，哈哈……」

    「你没事就好。」夏油杰也朝你笑了笑。

    你感觉自己有点傻。

    你竟然把夏油杰当作了现实里的人一样，那样害怕他。

    但他只是虚拟人物。

    就算和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有所联结又怎样。游戏退出后，你又可以当个遵纪违法的普通女孩，活在一个安和平定的社会里。

    如果是在现实，你根本不可能去接触一个有心理缺陷的危险人物。

    再一眨眼，你又恢复了平常心，假装遗憾地回道：「很抱歉，我不知道你父母的下落。」

    你又告知他，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自己的组织——盘星教。等他痊愈之后，你就会亲自把他送回大本营。

    「至于其他更多的事，你就问你的同伴们吧。」你说道，「毕竟我也只是在老师们口中听说过你，然后一时兴起救下了你。在此之前，我跟你可都不认识呢。」

    「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事情。等我恢复记忆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他看向你的眼神带了点深意，「——如果，你确实是我的救命恩人的话。」

    「不用啦，你帮我做了这么多家务，我已经很满足啦！」你权当作没听到后半句带着怀疑和试探的话，只是把他做的饭菜塞到了嘴里，「——真好吃！」

    ……

    你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的记忆能够左右横跳。

    午夜，你又听到了夏油杰痛苦的□□。由于你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像上次一样静静地坐在旁边陪着他。

    这次他的发作时间短了一倍，头疼结束后还保持着清醒，用一种十分恍惚的神情呆呆看着你。

    你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不会又失忆了吧？」

    夏油杰像是没听见，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你，问出了一个非常匪夷所思的问题：「死后的世界长这样？感觉和现实也没什么区别。」

    「什么鬼啊，你发烧了？」你摸上他的额头。

    夏油杰眼中的呆愣褪去，转而变得非常温柔。他握住你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颊上，「你的手，还是这么温暖呢。」

    这下轮到你愣住了。过了几秒后，你嘴角抽搐。

    额，好恶心的台词！

    你把自己的手收回，「你在说什么呀……」

    「你不记得了吗？」夏油杰看起来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欣慰，「不记得也好，死亡是痛苦的回忆。」

    「喂喂，失忆的人是你才对吧！」

    「嗯，也许吧。」夏油杰应道。

    但你看出来，他根本没有把你的话当真，只是为了迎合你。

    经过一番对话，你发现夏油杰好像又又失忆了。

    但他失忆得很奇怪：不记得百鬼夜行被你救下，也不记得之前变回dk时跟你相处的几天。可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教主，也知道你的名字，了解你的喜好习惯。

    而且，他好像以为自己死了。

    「你怎么死的？」你问他。

    「被我唯一的挚友亲手了结。」

    倒是和原著一样的死法。

    为了让自己凌乱的大脑冷静下来，你看向窗外的风景。夏油杰也跟着你走过来。

    在看到路上的行人时，他皱着眉冷声道，「就算是死后的世界，也有这么多猴子。」

    很好，味对了，确实是教主杰。

    他转过头，「你是不是累了？要我给你按摩一下吗？」

    但是为什么偏偏对你这么温柔似水啊，好诡异。

    虽然被他用那种慈祥和蔼的眼神看着很不舒服，但你还是得再一次向这个夏油杰介绍现状。

    因为他的脚伤基本已经好了，你也不想再拖延他回去的时间。

    放学后，一开门，只见夏油杰正坐在沙发上，一只腿盘起，一只手放在腿上握着脚尖。

    嗯，豪放的坐姿。

    你在心里小小地感叹了一下。

    但是不知为何，夏油杰像是做错事情被发现的小孩一样，立马把腿放了下来，低下头非常谦逊地认错，「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抠脚的，只是一不小心就……不过我的脚洗得很干净，也没出过汗，一点也不臭。」

    见你愣愣看着他，他以为你还是不满意，「我现在就去洗手，你别介意，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看着他匆匆跑进厕所，你缓缓开口：「……啊？」

    你开始头脑风暴。

    他为什么要道歉？

    他为什么这么介意被你看到抠脚？

    他抠脚关你什么事？

    难道你因为这事说过他吗？

    ……

    咦，好像是有过。

    在非常久远的、最初的周目里，你从房顶上跌落下来，被冲击波贯穿腹部，然后躺在了被你阴差阳错救下的诅咒师怀里。

    「你，为什么……」他不敢置信地呢喃。

    你用死前的最后一点时间，绞尽脑汁说出了一句阴损之言：「夏油杰，你是不是经常抠脚？」

    ……

    这、这……不会吧。

    急于求证的你，冲进厕所里一把抓住的夏油杰的手臂，「停，别洗手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好。」夏油杰洗耳恭听。

    「我和五条悟是什么关系？」

    「恋人。」

    「我曾经送过你什么？」

    「一串佛珠手链，还有一个青蛙胸针。」他眼里又出现歉意，「抱歉，当着你的面把胸针碾碎了。但这些其实我都很喜欢。」

    好的，基本可以确定，这是一周目的夏油杰，保有死前的所有记忆，所以才以为和你一起到另一个世界了。

    这个发展简直是天马行空。但你居然只是异常淡定地想：你发现了一个可能是这款游戏目前最大的bug。

    「听好了，夏油杰，虽然我因为给你挡刀死了，然后你也被五条悟终结了，但我们其实还没死透，是我把你拖回了这个屋子里。」

    也许是疲于向一个又一个夏油杰解释，这次你懒得再说得那么详细，只想连蒙带骗地把他哄回去，「现在你的伤都好了，赶紧找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到盘星教吧。」

    「我还活着？」夏油杰有些惊愕，然后有些严肃地问，「你怎么做到的？——从那个六眼手中救下我。」

    他一开始的温和宁静褪去，那股子精明算计的气质又回来了。

    这就是夏油杰。他只是以为自己死了，才有闲情逸致对你这个救命恩人温柔以待。一旦他知道自己活得好好的，就急于要弄明白各种现实因素，盘算如何安全地回到盘星教，继续去实现他的大业。

    不过，这样的夏油杰反倒是最方便你完成任务的夏油杰。他知道盘星教的地点，有着必须要回去的意志，所以不需要你太操心。

    你现在只需要随便糊弄一下他：「神明让我们活了下来。」

    「神？」夏油杰挑眉。

    「我知道你不信神，杰。」你说的振振有词，「但死亡的感觉你应该很清楚，那一刻我们确实死了。可是，我们还活着。」

    「除了神，还有谁能做得到这事？」你试图用认真的眼神增加可信度。

    夏油杰没有否认，「也许，确实是这样吧。」

    见说服成功，你建议道：「那么，你今晚就赶紧离开吧。时间拖久了反而会被发现。」

    他没有立刻答应，「在离开前，我想弄明白一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要为我挡下那致命一击？」

    「这……」你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脚滑的事实。

    不等你决定，夏油杰又道，「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很心软的人。和悟吵架后总是你先道歉，觉得自己把悟抢走了就送我礼物安慰我。甚至在我叛逃后，你也独自一人跑到盘星教想来劝说我。」

    「这些，我尚且可以理解为你在同情我。但是，你为什么会宁愿抛下悟，也要选择不惜牺牲自己来救我？」

    他语气平静，漆黑的眸子却定定看着你，无端透出几分热意。

    你被这样注视着，不禁后退了一步。

    夏油杰又上前一步，用手捧住了你的脸，「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终于得出了唯一一个勉强可以解释的答案。」

    「——在你心中，我和悟同样重要。虽然可能还是悟占了上风，不然你就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但是，你还是放不下我。」

    「但看到我即将死去的一刻，我用生命换来了砝码，让你的天枰最后倾向了我。」

    「你是不是也希望，我像五条悟那样对待你？」他俯下身，在你额头上落下一吻，手放在了你的大腿上，一寸寸往上摸。

    「是不是希望我对你说，我喜欢你？」

    你僵了许久，直到那手碰到了腿根，你才终于抽动了两下嘴角，猛地推开他。

    「开什么玩笑啊，我那时候可是一心一意喜欢五条悟的，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也喜欢你啊？」因为觉得太过不可思议，你有很多想骂人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只能从桌上随便拿起一张抹布甩在他脸上，「自恋也要有个限度啊。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那我现就救告诉你——我他妈只是在屋顶上脚滑了！」

    说完，你就头也不回地打开大门，离开了出租屋。

    夏油杰没有来追你。

    还好没有来追——半路冷静下来后，你如是想到。

    你那么激动不是因为有多生气，而是单纯觉得他的说法太扯淡太傻逼了。就像你看到一个人自己拿枪打仙人掌，结果被倒下来的仙人掌扎死一样感叹：「卧槽，怎么会有这么傻逼的人！」

    但是在夏油杰眼里可就不止这样了。要是他追上来，你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现在的他，应该也因为被骂了一通而郁闷不爽吧。兴许你明天回去，他就已经马不停蹄地跑到盘星教了。

    只不过，你要在外面待一晚上了。

    「阿嚏！」稍微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