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酿

    拂熙在空中越飘越高,初时,她还能瞧见相爷那张涕泗横流的老脸,久了,下面的人和物都小如蝼蚁,她只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想来是犯了恐高症,横竖都已经死了,她干脆扭过头来,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空中飘荡。

    就这样不知道飘了多久,拂熙隐约感到身下有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到一白胡子老头儿正笑眯眯站在眼前!

    拂熙心道,见鬼!!!

    她忙将眼闭上,如此反复三次,眼前景象依然未变。

    该来的躲也躲不过,拂熙将心一横,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怎知脚下之物软如棉花,一个踉跄,她竟一头撞向那老头儿。

    别看老头儿年纪大,身手却是矫捷,他一闪身形,手腕随意那么一扣,便令拂熙堪堪定在他的面前。

    拂熙忙拱手道:“多谢多谢!老人家好身手!”

    那老头儿却不开口,只是持着拂尘,笑而不语。

    拂熙心生惊讶,思虑再三,偷偷将手潜入衣袖之中,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嚯,好疼,不是做梦!咦?不对啊,话说,人死了还会知道疼吗?

    拂熙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她对着神秘莫测的老人家深鞠一躬:“敢问老人家,这是何处?”

    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头儿捋着胡须道:“小姑娘,想知此间为何处,请随我来。”

    拂熙鬼使神差一般跟在老头儿身后,脚下“棉花”软趴趴的,她深一脚浅一脚踩下去,好不难受!

    老头儿似乎身后有眼,“咯咯”笑道:“你双脚放轻松,跟着我念,可解你现下困境。”

    拂熙跟着老头儿念了一遍诀,学着老头儿的动作,放松双脚,竟也在那“棉花”上飘了起来。

    估摸着飘了半柱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座气势磅礴、金光灿灿的大殿,拂熙怀揣着满心的疑问跟着老头儿进了大殿。

    “殿下小仙,见到君上还不跪下?”突然,一个垂髫小童的稚嫩之音传出,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来回晃荡了十几次,终于传进了拂熙耳中。

    拂熙怔怔望着那说话的小童,心道,这小屁孩儿说话好生老成。

    白胡子老头儿见拂熙还在发愣,拉了拉她的袖子,拂熙也来不及多想,忙识相跪下。

    殿堂高台上,一长相威严的中年男子呷了一口酒,玉颜酡些,飘飘乎道:“下跪小仙,因何机缘得以升仙?”

    其身侧白衣小童忙掩袖小声道:“君上,今日西王母派人给您送了一壶酝酿三万年的桃花酿,您浅尝一口后,说天上地下无酒可出其右,直言要与天同庆,遂破格提升一品行高洁、积德存善之凡人升仙,这位就是经升仙轮·盘抽中的仙子。”

    君上晃着手中夜光杯,若有所思地望着拂熙:“想不到西王母一杯桃花酿,竟酿出一个如此貌美的仙子!”

    大殿下方,那小童所说之言争先恐后想要闯进拂熙的耳朵,奈何,那耳洞它就那么大,最后,拂熙似乎只听到了几个词:什么品行高洁?什么升仙轮·盘?什么仙子?

    拂熙双瞳骤然放大,难不成?说不定?莫非?莫非她成仙了?

    那厢,君上轻咳一声,说道:“新晋小仙,卿唤何名?”

    拂熙扫了扫脑海中的“浮云”,学着平日里来相爷府溜须拍马的客人,行大礼讪讪道:“小……小仙名唤拂熙。”

    “春风拂面,暖阳和熙,皆为欣欣向荣之态,甚好,甚好。所谓成仙者,必先舍弃凡人之身体,拂熙,你是因何放弃了肉·体凡胎?”

    因何放弃肉·体凡胎?拂熙心道,自己也没有主动放弃啊,这不是被迫的吗?身侧,白胡子老头儿以为拂熙没听明白君上的意思,遂在旁小声提醒道:“君上问你因何而死?”

    拂熙忙拱手道:“拂熙……拂熙是因为替人挡箭而死。”

    君上点头:“舍己救人,虽身死而得道。常言道,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你此番因祸得福,也是你的造化。”他又呷了口酒,道:“太白金星,今安排拂熙去哪位仙家府邸修行?”

    金星唤出一卷轴,传至小仙童手中,仙童缓缓打开卷轴,高声道:“兹有新晋小仙,名唤拂熙,仗义有为,舍己救人,现命其前往月老姻缘府修行,望卿能秉持初心,虔心修炼。”

    太白闻言,指尖一抖,险些扯断长眉长须。

    君上睨了眼桌案上堆成小山的奏本,随即眉开眼笑:“太白果然知本君心意,近来诸神频繁抱怨姻缘府乱点鸳鸯谱,导致凡间年轻男女为爱跳崖、为情跳河、追爱不成便自焚……土地神、水神、火神等每上奏本,必参此事。本君思来想去,这与月老府里皆为一群没有成亲的单身汉有很大的关联,如今,卿将拂熙安排进月老府,调节月老府阴阳比重,说不定可解决姻缘线紊乱之问题。”

    太白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君上道:“拂熙,你对去月老姻缘府府一事,可有异议?”

    拂熙拱手道:“君上,拂熙愿意去月老姻缘府,拂熙在人间虽然只有短短十几载,至死未知情爱是何滋味,如若能在天上成就无数人间美好姻缘,于拂熙而言,也算是弥补了生前一大憾事!”

    君上展颜:“哈哈哈哈!甚好!甚好!这三万年一酿的桃花酿有些意思,你这丫头也颇有些意思!看来,本君要向西王母好好请教这酿酒之术了,让这天界多些像你一样有意思的神仙!”

    拂熙跟着太白金星离开大殿后,笑到嘴都没有合拢过。

    每逢有人得道升仙,君上都会让太白金星去接那些仙人,新升仙人往往都是在人间苦练多年,历经磨难,所以,他们大多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面孔,似拂熙这般,笑到见牙不见眼的,太白还是头一遭见到。

    太白忍不住问道:“小拂熙,什么事儿这么开心,笑成这般?”

    拂熙忙收了收嘴角的笑意,恭敬道:“我觉得我可能走了狗屎运,要不就是我祖上八辈子的福气都积攒到我一个人头上了,我竟然成仙了!对了,太白金星老神仙,适才我见君上让我去姻缘府的时候,您好像有话想说?”

    太白心道这小姑娘好眼力:“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怕你一个姑娘家在月老府会吃亏。”

    拂熙一拍胸脯:“这您就放心吧,从小到大,我还没遇过能欺负到我头上的人,而且,这不是还有您嘛,要是他们欺负我,我就去找您给我撑腰,有大名鼎鼎的太白金星为我撑腰,我看谁还敢欺负我?”

    太白大眼睛一亮:“大名鼎鼎?老夫在人间很出名吗?”

    “当然啦!您在我们人间的信众可多啦!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都对您非常爱戴,家家户户都有您的神像,我从小不抱着您的石像都睡不着觉呢!”

    拂熙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堂子里,晚上怕黑,抱着太白金星石像睡觉的场景。

    金星笑到胡子一抽:“你这丫头,果然很有意思!”

    拂熙猛一拍金星的臂膀:“老前辈也很有意思啊,拂熙我很欣赏你,你是我来到天上的第一个朋友啦!”

    金星差点没喘过气来:“你这丫头看着瘦弱,手劲儿倒不小。”

    拂熙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我平日里除了练剑,还喜欢在院子里举大石。”

    太白领着拂熙往月老府走,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沿途太白指着云雾中一座座金銮银阙,给拂熙一一介绍着,拂熙大概记了一下什么府邸里住着什么仙人,方便日后串门。

    眼看着就要到月老府了,太白忍不住叹了口气:“哎!老夫适才的担忧可能确实有些过了,你姻缘府的那些师兄们,大多数都是好相处的,小拂熙,你只要记住,不要随意靠近卿……”

    太白话未说完,一道天雷炸裂,炸的他老人家胡子开了花,当场呆住。

    拂熙伸手在太白眼前晃了晃:“卿什么?金星,您还未说完呢!”

    金星回过神来,却早已忘记自己要说的话,此时,前方一道红光闪烁,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小拂熙,到了,那里就是姻缘府。”

    拂熙顺着金星所指方向望去,一栋红红火火的建筑映入眼帘。果然是掌管人间男男女女姻缘的地方,够红够喜庆!让人看了直想立刻拉个人拜天地入洞房!

    拂熙倒是个执拗的,她直揪着适才太白的话尾道:“金星,您适才是不是让我远离什么人?”

    金星转过头,颇为迷茫的看着拂熙:“是吗?我说了啥,老头年纪大了,记不得咯记不得咯!”

    ……

    拂熙仰天长叹,脑海中浮现自己之前在相爷府跟着小姐背诵诗词,每次背不下去,她都会对着看起来颇具夫子风范的太白金星拜了又拜,奈何就算她磕破了额头,那些诗词还是极其不愿意被她记住,现下想想,也有可能是自己所求非人哪!

    果然,人不可貌相,神仙亦不能乱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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