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午曲香凝睡了一觉,她醒来时只有青儿碧儿两名小宫女侍奉,前者年龄大了月余,较碧儿沉着冷静。

    “青儿,把镜子拿过来。”

    青儿有些踌躇,她深知女人最为重视自己的容貌,特别是想要夺得皇帝宠爱的妃嫔们,先前就有一位吃了辛辣脸上冒了痘而打杀宫人的。明华娘娘额上受伤后,临安就吩咐她们把一切反光的东西都收起来,怕她看到自己破相了会情绪崩溃。

    曲香凝知道她在犹豫什么,“没事的,这点小伤本宫不会放在心上,过两天就自己好了。”

    奴才还是要听主子的话,青儿应是,退下去找铜镜去了,碧儿笑嘻嘻靠过来,甜甜的嘴说道:“娘娘最是好看,当初陛下见了三天三夜走不动道,非要在晨曦殿过夜陪您。”

    曲香凝对她的奉承不以为意,等青儿端着铜镜上前时,神色依旧没什么变化。

    她这张脸虽然在镜面里模糊,也看得出跟上辈子有几分相似,柳眉弯弯,透着一股山茶花的清纯无害,到了后期,这样清纯的女主会为了男主的爱而黑化疯魔,最后被打入冷宫遗恨终天。

    额上的疤有绷带遮住,像是为了美观一些,青儿心灵手巧用花汁描了漂亮的图案,如同贵族戴的额带,稍稍朴素一些。

    “把镜子挂在墙上,正对着本宫。”

    “是。”纵然不解,青儿还是照做。

    “碧儿,你过来。”曲香凝把最爱表现的小宫女叫过来,“本宫许久不曾出去过了,难免有些无聊,你说说近日发生的趣事吧。”

    碧儿对主子一直使唤青儿还有点落寞,听到这话立马滔滔不绝起来。听她所言,晨曦殿是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殿宇,每回皇帝去上朝,都要顺路看望她一下。

    最近皇帝忙,没时间来。说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帝,小女孩语气透露对偶像的崇拜和向往,反而是青儿担忧会惹曲香凝的不满。

    曲香凝不和小女孩计较,她听了一会就去看书了,临安给的书大多是皇宫礼仪的教案,约束她作为皇帝女人的身份,给曲香凝都看困了。

    临近傍晚,天光昏暗,青儿点燃一盏盏琉璃灯,橘黄色的暖光一下子照亮曲香凝白玉的面庞,她眉宇温婉,这两日的静养可算是把气色补回来了。

    “青儿,找些兵书来。”

    青儿有些为难,“殿下,兵书……晦涩难懂,也不好看的。”

    “书房在哪,我自己去找。”

    “殿下,您没有书房,往常您都是睡觉静养,偶尔弹琴听曲,不爱看书的。”

    曲香凝不是原来的她,也未曾想过扮演角色,她直接了当道:“御书房总可以去吧?”

    “不行的!”青儿连忙摇头,“御书房乃是皇帝行政要地,万万不可未经过同意就去,而且殿下身为女子,理应远离朝堂,若是大臣看到了,也要担上耽误国事的罪名。”

    话说得这般严重,也的确是不能进。像是为了让曲香凝打发时间,青儿又找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曲香凝只看中了一个类似魔方的小玩意,三两下就被她修长的手指解开了。

    碧儿青儿姐妹花满脸崇拜,“这机关木极为难解,就是圣上也要花点时间,不想殿下就这么轻松解开了。”

    曲香凝不以为意,她单纯是失去敲代码的日子手痒了。上一世她开发游戏技术赚了很多钱,她只想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也不管家人贪婪她的财产,直到后来才意识到车祸并非偶然。

    “青儿,我累了。”

    “殿下,奴婢这就扶您上床歇息。”

    姐妹花左右搀扶着,也并未在意曲香凝好好地为何腿脚不便,只当是创伤后遗症。

    看着曲香凝闭上眼睛,青儿蹑手蹑脚吹灭几盏亮堂的灯,掩上门扉后碧儿扯了扯她衣袖:“青儿,你不觉得娘娘好似变了一个人?突然变得正常好多,都不爱哭了。”

    青儿蹙眉斥责:“做奴才的就要看清自己的身份,不可编排殿下,何况殿下说了不能称呼娘娘,你为何每次都犯?”

    “这有什么,不太合宫规了呗。”

    青儿麻木着脸,“我问你,你是谁的奴才?”

    “自然是明华娘娘的。”碧儿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挺了挺胸脯,自豪道。

    “那你就要以明华娘娘为尊,在她面前都要事事顺着她,莫要忤逆。”

    “知道啦,你怎么老是教训我呀?不就大了我一个月么,哼。”碧儿无所谓摆摆手,先一步回房。

    她们俩是贵妃的贴身宫女,要时时刻刻侍奉主子,因而休息的地方也安排在了最近的厢房,走两步路的距离。

    青儿忧心于碧儿大大咧咧的性子总有一天酿成大祸,正想着如何委婉提点她时,余光瞥见一抹黑影掠过,她疑心是别的地方跑出来的小猫,并未放在心上。

    曲香凝闭上眼安详躺着,很快就陷入睡眠,只不过这次她陷入了奇怪的梦境,她以旁观的视角看到一个赤着上半身的男人手握长剑坐在虎皮座椅上,旁边有医师神色郑重包扎伤口。

    男人伤得太严重了,利器所致的伤口狰狞地从左肩横跨右肋,皮肉外翻,才敷药止血到一半,血液又汩汩涌出,尽管如此,那人一声不吭,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说是男人,他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青涩的面庞污了血泥,目光幽深昏沉,曲香凝从旁人口型得知,他正是本国的国君乾璟帝张舒樾。可未免太年轻了。

    曲香凝小小吃了一惊,随后感觉男人锋锐的目光射来,那微妙连接着的感知倏然掐断。

    “哼……”江慈白听到皇帝闷哼,还以为自己下手失了轻重,赶忙停下,张舒樾眸光微沉,示意他继续。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那种感觉又来了。先前就频频有预感,他的身体状况会因为曲香凝而受影响,前两日她还妄图自刎而受伤,这让战场杀敌的张舒樾失神中了敌计,险些命丧黄泉。

    “圣上,您何必过于心急,敌军节节败退,再无还手可能,只要我们接纳了俘虏壮大御林军,将更加势不可挡,哪怕是其他两国,也要忌惮三分。”

    “不留俘虏,全杀了。”张舒樾的声音铿锵有力,“今晚收尾,明日启程回京,再举办庆功宴。”

    江慈白知道自己的劝谏又是一场空,只幽幽叹气。乾璟帝骁勇善战,也重用贤士,治国有方,奈何打仗如狼似虎,领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恐怕长此以往,我大瑾国失了民心,而皇帝也会被背负骂名,被指责成残忍无度的暴君。

    他如今却在意的是,“圣上,您伤势过重,还是暂缓两日吧。”

    “不缓,若不是这伤,朕今晚就想走。”张舒樾在临安传来的信息得知,曲香凝性情大变宛如换了人,他想知道,又是哪个孤魂野鬼入了她的身体。

    曲香凝如遭反噬,捂着作痛的头坐起来。更深夜重,外头稀稀拉拉下着小雨,不断打在砖瓦上,一下子清醒没了睡意,曲香凝打算起身找书看看。

    烛火烧灼,有风从窗缝挤进来,火苗忽而打了个颤,映照在地上的影子跟着抖动一瞬。空气稀薄得厉害,曲香凝敏锐的感知屏蔽外界自然的嘈杂,努力倾听房中的细微动静。

    有脚步声,很浅很浅,谨慎踮着足尖,不似青儿碧儿的轻快,更像是做贼心虚的外来人。

    “曲香凝,你害我害得好惨啊!”凄厉的女声由远及近回荡空旷寝室里,伴着从窗沿钻进来的尖锐风声,颇有坟头哭号的惊悚,胆子小的或是心中有鬼的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了。

    曲香凝躺了回去,心想能躲开暗卫和护卫进来的,居然只为了装神弄鬼,她也不配合,只冷冷等着那人接下来动作。

    曲香凝的平静出乎那人意料,没等一会狂风大作,拍的窗门乱打,曲香凝抬眼看着正对她的镜子。镜子对着窗外,倒映一片宛如地狱的场景:墨色翻滚,遮掩得不泄天光,时而惊雷闪现,随时都要劈下来。漏风吹灭好几盏灯,唯独距离曲香凝最近的一盏残烛顽强苟活。

    曲香凝依旧八方不动,她摇起挂在床头的铃铛,清脆的铃声穿过雨幕,不一会,披上外衣的青儿匆匆而来,她手上提灯的光芒照亮满堂,看到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曲香凝,她立马跪下。

    用颤抖的声音说:“殿下……碧儿她……她不见了!”

    半刻钟前,狂风和暴雨交加,青儿被吓醒去关窗,回过神发现碧儿不见了,她找了一会,才听到紧急铃声。

    曲香凝并不在意碧儿的去向,她被青儿搀扶着起身,探出窗外一看,只见地上两根黑色的鸦羽,还有一抹淡淡的夜来香香味,而窗扇有人动过手脚,很容易就被风吹开,她对这种低劣的小心机嗤之以鼻。

    先前占了身子的小宫女险些活活吓死,就是有人搞鬼。她也不急于揪出幕后主使,让青儿把窗关死,不吵着她休息就好。

    “殿下……”这明显有人作祟,青儿欲言又止,她担忧于曲香凝的粗心大意。

    曲香凝摆摆手让她退下。

    次日天还未亮,青儿早早起床,曲香凝嗜睡,一般都是辰时后半才起来吃早膳,她在曲香凝房门前候了一会,才看到步伐匆匆的碧儿。

    “你去哪里了!”向来好说话的青儿语气不免加重,“昨夜雨大风大,殿下都被惊醒了——”

    碧儿打断她:“我就是出去了一下,哪知道雨下了一夜,没能回来……困死我了,让我去睡一会,你就跟娘娘说我生病了吧!”

    “你还要再撒谎!跟我去跟殿下请罪,快!”青儿去扯她,碧儿挣扎间捂在怀里的东西掉落一地,青儿脸色大变,“你……你又去偷东西了?怎么这般不听劝!”

    “嘘,小声点,娘娘还在睡。”碧儿也急了,她弯腰去捞地上的珍珠,捡起一个掉一个。

    青儿恨铁不成钢:“这都是从哪来的,你快说!”

    “自、自当是我正规渠道得来的。”

    “定是你半夜私会何太监,他送你的是不是?”

    碧儿暗暗吃惊,“你怎知这回事?”

    “半月前你半夜不归,我顺着脚印寻过去,看到你跟他幽会。”青儿别过脸,她收敛了情绪,木然道,“你把东西收好,我不告诉殿下。”

    碧儿这才放下心来,“我的好姐姐,见者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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