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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辰昨夜风(四)

    一晃数日过去,如鸢在草庐内也呆了一个多月了,其间楚逸之亦兄亦友,一直对她精心照料,就是有时候也不知为何,她总是忽然就犯困,然后躺在床上一睡就是一两个时辰。

    楚逸之只道是她服用的汤药虽可让伤口极快地愈合,但却也易让人精神困顿,为的就是要人安养休息,利于伤情恢复。

    如鸢一心想快点治好背上的伤,便也罢了,而楚逸之医术精湛果然名不虚传,数日下来,她背上最重的那道刀伤也见好得差不多,便见她日日在草庐里忙进忙出,不是帮着楚逸之晒药,便是去山头别处转转,其间楚逸之教她辨识草药,她又帮楚逸之做些装药的竹篓竹篼,学得很是上道。

    萧云也如先前所说,从元安城中南月人开的铺子里带了一堆奇巧的机关玩意儿给她解闷,每每来看她,三人常在草庐前把酒问月,快意又热闹。

    自双亲故去后,如鸢一直飘零在外,多是久别离,少是长相聚,不曾有过什么长久的朋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过上这般热闹的日子。

    只是该来的总会来,她到底还要完成自己未尽之事。

    是日,三人一如既往地又坐在一块儿用着晚饭,如鸢趁着今日自己刚好为他们做了尾烧鲤鱼,便夹了菜给二人,终于开口道:“我想求先生一件事。”

    楚逸之放下筷子,顿了顿,“我知道你要求什么,你可想好了?”

    他神情肃敛沉着,萧云淮眸光忽沉,也当即收敛了笑意。

    如鸢扫了扫二人,郑重点点头:“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断然没有再继续拖下去的理由,人在最想要做成一件事的时候,在未达成之前惟恐的就是它生变,一日未成,我便一日念着它。归心似箭,只愿早日以血融了辟阳珠,公子还在家中等候。”

    “融辟阳珠用的可是你的心头血,九死无生,你可知结局?”

    凝眸间,楚逸之神情已极为肃穆,九死无生这几个字他更是咬得极重,只盼如鸢能明白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萧云淮也因这几个字眉宇一瞬再蹙紧两分。

    如鸢顿了顿,道:“我知道,所以我都想好了,我明白此事其中利害,也明白自己极有可能的结局,所以我若得天庇佑能侥幸存活自然是好,若不能活,也是天意。只将辟阳珠交托给殿下,望殿下能派人帮我将其送去泽月山。”

    “泽月山?”二人闻言微微一顿。

    “府上公子超然物外,不问世事,一直隐居在泽月山间,我便是在泽月山时为他所救。我若不能活,只望殿下能将辟阳珠带去泽月山交给他,如鸢先行谢过殿下。”

    说罢,如鸢起身朝二人深拜大礼,并未瞧见二人眼神迅速交会。

    回过头来,楚逸之奈何不得地一声沉叹:“罢了,你心意已决,无人可拦你。不过毕竟你重伤才好,就如此着急要把自己性命赔了去,但我却还是盼你能得安然无恙的万一。”

    说话间,萧云淮也朝她看了看。

    如鸢微愣,眼眶氤氲。

    她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遇上他们这么好的人。

    “故而你还是得再休养几日,七日之后,我定达成你所愿,如何?”

    楚逸之笑着扬首,敛去方才诸般沉凝神色,终归他跟萧云淮都知道,迟早都有那么一天。

    ......

    晚些时候,今夜如鸢着实多喝了些楚逸之的玉罗春,也没再偷吃解酒丹,便踏踏实实地早些睡下了。

    萧云淮立在竹林外山崖处,迟迟没有离去,楚逸之知他在想什么,便又提了坛清酒与他。

    楚逸之的草庐本就在元昭山山顶,掠过一片竹林便是断崖,从断崖处远眺便可见整个元安繁华万千,气势磅礴,人杰地灵,聚尽人间烟火热闹气,夜里的元安远远望去,是那般恢弘光耀。

    从前每每萧云淮望着元安盛景,总是慨然万千,而今繁华依旧,心中却不知何时起了疮痍。

    “这些日湛王身边的李奕来过几回,每次都是我给如鸢熏了梦枕眠叫她睡了过去,李奕那边我也搪塞自己尚不得辟阳珠法门,只求再宽限些时日。前日李奕又来传,我便随他去见了湛王。”

    楚逸之立在萧云淮身旁随他一同望着不远处的元安,徐徐道,梦枕眠是他独门秘制的安神香,微微熏之便可叫人一夜安眠无梦。

    “他说什么?”

    “周旋至此,再推脱不得,我便告诉了他要如何才能使辟阳珠生效。”

    萧云淮回过头,语气紧促:“他要你取如鸢的心头血换辟阳珠可用?”

    楚逸之定定地看着他,点点头:“不仅如此,他还要我力保如鸢活着,再放了如鸢带着辟阳珠走。”

    “你说什么?”

    萧云淮一霎惊骇不已,“他要你力保如鸢活下来,还要你放她带着辟阳珠走?”

    楚逸之又再颔首:“他道如鸢自会寻得那只大妖。”

    “这是何意?如鸢会替他去寻妖?”

    萧云淮愕然,心中一瞬有万般思量翻转。

    如鸢既不是湛王的人,又怎会主动替他去寻那大妖?这其中恐怕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辟阳珠与妖物之间有某种关联,待以如鸢心头血解得辟阳珠可用后,便能用其寻到大妖所在;其二,便是如鸢已经见过了妖物。

    而楚逸之自然也早想到了这两点,又道:“辟阳珠与妖物之间是否有关联尚且有待论证,但倘若真是另一种可能,这便牵涉到如鸢离家后到底何时何地见到的妖物,尤其是湛王又是怎么知晓的,他是如何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寻到她的?”

    萧云淮点点头,眉头紧锁:“自那夜湛王将人送来你这里,我便将此事从头梳理了一遍,前些日子又再去了一趟玉阙关。”

    楚逸之惊讶:“你是说,前些日子你告病府中,那几日却是悄悄去了玉阙关追查此事?”

    萧云淮微微颔首,眸光聚拢,“你还记得,她家对面的那一户人家吗?”

    “记得,那又如何?上次咱们也去那家问过,那家虽与她家相识,却也并不熟络,也并不知道别的什么事情。”

    楚逸之颔首,自玉衡楚家出事,他跟萧云淮得知此事后没多久,当时就去了一趟玉阙关,只是那时如鸢已经离家,二人上门后也并未追查到许多东西。

    “那不过是你没有问对人罢了。”

    萧云淮扬眉淡扫他一眼,徐徐又道:“你我上次前去,只知他们两家是对家,自然是相识。但你不知,他们两家不仅相识,且甚为熟络,那家的公子更是如鸢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楚逸之一愣,听出其中大有文章,萧云淮轻轻点点头。

    萧云淮同楚逸之第一次前去玉阙关调查楚家变故之事时,彼时装作楚家远亲问及楚家对面那一家门户,那家的公子便是如鸢同昆玦所说的哥哥元赫,元赫本就与如鸢青梅竹马,相知相交,早知楚家人丁单薄,从未听闻过楚家有什么远亲,便对萧云淮二人心生警惕。

    二人同他家问及楚家的变故,元家二老所答便也同官府的说法的一样,惟说及如鸢时却是元赫在答,只道楚家是个儿郎,名作楚玄,家中横遭变故后便出了远门,消匿无踪。

    他当时这般答话,便是因为担心萧云淮二人并非良人,惟恐又是别处来的泼皮上门来骚扰,毕竟当时如鸢守孝期间,受了多少泼皮骚扰的污糟事,元家最是知道。

    当时元家二老明白他的心思,便也一概都说是楚家的是个男子,只为维护如鸢。彼时萧云淮二人也不知如鸢服丧期间受人搅扰之事,见问不出什么便也作罢。

    而此番萧云淮又再前去,一去便见楚家的宅屋是元赫在打理,心知元赫定然与楚家关系匪浅。

    元赫一见是他,想起了一年前他也曾来过一次,原本心中更生戒备,然萧云淮这次却径直同他说明他知道如鸢是女身,也知道如鸢在何处,只望能从他这里打听一些消息,好保全如鸢。

    元赫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一听到事及如鸢,便对萧云淮松了戒备之心。随后萧云淮同他说明来意,元赫方知如鸢如今身在元安,又听萧云淮提及许多有关如鸢之事,方才真正相信了他,于是便带他去了楚家。

    二人说及当初楚家发生的那一场事,萧云淮方知,如鸢当初在家时,本是要为双亲守孝一年,然则总有一些腌臜泼才见楚家如今只剩一个孤女,又生得好颜色,便欺负上门来。

    纵然有元赫护着,日夜看守,但如鸢又怎忍心?再有便是,纵然如鸢一身好武艺,然那些上门来的泼才里,寻常的地痞流氓或是泼皮户她能自己动手打了去,可找上门来的可不止是些泼皮户,有当地豪绅,有权有势中那等不要脸的,她若出手,立时便要把她关进牢里去,双亲灵位又有何人看守?

    如鸢心里再清楚不过,到时元家必会去牢里把她捞出来,上下打点,必定折耗极多,且不知要如何对人低声下气,元家世代清流人家从不曾向谁人低头,元家二老对她又那般好,如鸢又何曾愿?

    如此种种,元赫都最是明白不过,奈何不得,加之如鸢也深觉徒留无用,她便从此收拾行装江海飘零。虽是如此,然元赫不愿如鸢若有朝一日回来了却无归处,便一直替她打理着楚家宅屋,供奉双亲。

    萧云淮本以为如鸢只是因为孤苦无依才行走江湖,同元赫见过面后才知其中原因并不止如此,更因为后来遇上的那许多腌臜事,他方才知道,如鸢所受都是何等的苦辛。

    ......

    “他二人自幼一同长大一同玩耍,自然是青梅竹马。彼时你我前去,同他家说你我是楚家远亲,那元公子很是聪明,看出一些端倪,以为你我又是想来吃绝户的泼皮。虽明面上同你我答了些话,但实则不知你我底细便藏着话不肯说与你我听。”

    “当时我也不知他同如鸢的关系,虽有所察觉但也觉得是情理之中,此番我又再前去,却正好瞧见是他在打理着楚家的院子,一来二去,方才知道了这些事。”

    萧云淮说完,楚逸之已然恍惚,相比他而今也是孤家寡人,果然女子在这世上一旦孤苦无依,才当真是活得比谁都难。

    “此前也未问过她,未曾想到她一个姑娘竟如此过活,不过那元家公子心地倒不错,比我......更有一个兄长该有的样。”

    他恍惚地道,心间忽然明白了如鸢那日那句,说他为何不早些出现,心里便又一阵揪心。

    “只是打小宫女走后,起初还偶尔在清明或重阳时有一两封书信寄给那元家哥,同他报个平安说一说见闻,让元家二老不必担心,后来日子长了,便彻底杳无音讯。这期间咱们与萧云澂都没有追查到她的踪迹,直至她今年打开春遇上那公子,其后便一直待在那公子身边,我想,萧云澂必定是在这期间觉察到了她的踪迹。”

    话至此,楚逸之也恍悟地点点头:“想来便是如此了......”

    只是一提到那公子,楚逸之忽地聚拢眸光,意味深长地道:“事已至此,那位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你我想必也该明了了。”

    萧云淮神情忽滞,眼神却并不意外,而楚逸之又再添了话:“其实我此前就有所怀疑,我想你心中其实也早就猜到。”

    知他者,莫若眼前人也,萧云淮略微垂下眼眸,目色愈发黯然,的确,他心底也早就猜到了,方才又闻如鸢提起泽月山,便几乎是直接肯定了他的猜想,哪怕现下没有湛王说的这般话。

    “的确,最初我也并未将她所说的公子与那妖物相联,她说公子生着不可见光的怪病,而后你又告诉我那妖物也见不得光。尽管如此,我却也想或许救她的那个公子就只是个得了隐疾的凡人,你行医数载,不是也医治过肌肤有疾见不得光受不得日晒的人吗?”

    “直到方才她说府上公子就在泽月山,三百多前的那场恩怨,最后的结局便是在泽月山脉深处的泽月城......若是身患罕疾的寻常公子,又怎会恰好在泽月山上有这么一位......”

    萧云淮神情恍惚,事到如今也都明了了,楚逸之观他此模样,只能沉叹,又接着分析道:“湛王这个人胸中城府深似海,生性又多疑,至今仍不肯将计划全盘托出,然他欲借大妖助力重演三百年前的历史却是肯定。”

    “我若猜得没错,既是大妖,必定不是轻易能控制的,他定是要先借如鸢之手寻得大妖,再进一步有所行动,届时他要如何让那妖物归顺于他又是个问题,我只怕......他要先拉拢如鸢。”

    楚逸之想到的是那秦柔儿,当年的宁王便是借她的手办成了许多事情,只恐如今的如鸢便会成为湛王利用的那一把利刃。

    然萧云淮却摇了摇头:“小宫女虽看起来柔弱,实则心智极为刚毅,行事果决,心间惟一个善字,却也傲气,绝非俯首他人之人,以她这样的性子必不会归顺于他,又如何能如三百年前的秦柔儿一样从头到尾都是在替宁王萧元璟办事,哄骗妖物?”

    “且此前小宫女行走江湖多时,我们跟湛王派出那么多人却都没寻到她的踪迹,你时常都在湛王身边,他不可能跟她先搭上线,萧云澂必定还有别的计划。”

    说到这里,楚逸之已见眉头紧锁,语气中颇有些无奈:“萧云澂这个人,行一步棋方才说下一步,从不显露出自己到底多看了几步,实在叫人难以揣摩他的布局。”

    萧云淮回过视线又盯着远处光华璀璨,只道:“他自幼生在宫中,一直围绕在容贵妃身边,自然心思极深,既然他现在始终不肯露底,你我与其不停猜测他究竟如何,不如静观其变。”

    凉风乍起,高处不胜寒,山崖之巅二人衣袂随风摇曳,一道看向元安夜景,冷风刮在脸上,萧云淮的眉眼却半点也不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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