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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喑啼风雨晦(十五)

    露华园屋内灯火彻夜通明,案上宁神香整夜袅袅不断。

    直至晨曦破晓,历经彻夜长谈,元赫终于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只是在昆玦是妖这一点上,萧云淮犹暂且并未同他说明。

    妖物这种事不是谁人都可以接受跟相信,萧云淮也不想他一旦知晓了昆玦的真实身份,又因如鸢这层关系而打草惊蛇,湛王那边迟迟没有举动,关于昆玦是妖这一点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没想到她竟为了那公子入宫去窃一颗能治病的珠子,三番两次,最终至此......”

    枯坐一宿已是清晨,元赫瘫坐在榻尾一声苦笑,仿佛坠了千斤巨石在心头。

    “救命之恩竟几次以性命去报,呵,那又何必救她呢?这都不够,还要伺候在他身边做个奴仆,呼来喝去,任由拿捏。”

    冷笑间,元赫原本清澈温和的眼神倏忽锋利,如今知晓了这些事情,又想到如鸢同昆玦签的是非死不得赎回的死契,他就恨不得立马拔剑斩了昆玦,跟着就要起身冲出门外。

    萧云淮看出他的意图,一把拦在他身前:“你去做什么?”

    元赫目色凛冽,“我去找那公子,替如鸢拿回身契!”

    “她还躺在这里没醒,那长庚公子也根本不知去了何处,你如此冲动,能找得到谁?”

    萧云淮语气沉冷,却一针见血。

    元赫终于顿住,他缓缓转过身,看着榻上还昏迷不醒的人,眉头不由得蹙紧,“殿下的话我不是不明白,可是她一旦好了,又要去替那人做牛做马,她昨夜变成这样一定跟那公子有关,我不能看她受人挟制如此辛苦,不知什么时候就丢了性命!”

    “此事我定会替她解决,让她一辈子为奴为婢这样的事我也绝不会答应。”

    萧云淮斩钉截铁地答他,眼中神思却愈发复杂,他心中思虑更多的是,昆玦与如鸢之间,只怕比他们想的还要复杂。

    自真的见到昆玦其人以后,他跟楚逸之便一起思忖商讨过,以昆玦妖物的身份,跟如鸢定立的未必是寻常主仆身契,并非如常人那般,一纸契约赎回,再去官府销了档子便能解除,他二人只怕昆玦是以别的手段牵制着如鸢。

    元赫顿了顿,怔然半晌,到底还是垂下目光,终究作罢。

    没一会儿,紫玉跟春桃端来早膳,萧云淮跟元赫都守了一夜,纵然现在没胃口,还是多少得吃些。

    二人才把东西放下,忽闻榻上两声轻咳,几人当即回首,惊喜地瞧见如鸢迷蒙着缓缓睁开双眼。

    “哎呀!姑娘醒了!”

    紫玉跟春桃立即凑上前去,元赫跟着唤了楚逸之。

    楚逸之打着呵欠从里屋出来,手里尚且还端着捣药的石臼,本劳累了一夜刚睡着没多久,一听元赫唤他,瞬间惊醒。

    如鸢面色苍白,先是看向萧云淮和元赫,吃力地笑了笑,又见紫玉眼眶微红,春桃眼泪巴巴的模样,只道:“小春桃,你哭什么?”

    春桃挂着两圈泛光的眼泪,紧抿着嘴唇:“姑娘你可醒了!昨晚可把我们吓坏了!”

    “昨晚......”

    她微地恍惚。

    楚逸之嗔怪地瞪她:“怎么?昨晚的事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如鸢愣神,恍惚间思虑,喃喃着轻声道:“昨夜......昨夜我就是,我就是在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见殿下来了,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几人能看出,她并不那么想提起昨夜的事,萧云淮同楚逸之交会眼神。

    “罢了。”

    楚逸之轻叹,凑到她跟前又再替她诊脉,见脉象已经平稳,热症也退了,算是没有了大碍。

    萧云淮这才放下心,让紫玉跟着端来莲子粥,他接了过来,神情再温和不过:“方才醒来,肚子定然饿了,先喝口粥吧。”

    紫玉跟春桃轻轻扶着她起身,折腾了一夜,如鸢犹觉得疲乏,一看有粥喝,总算是生了些笑,只她刚尝了一口,却又吐了出来,旁人又纷纷紧张。

    萧云淮忙轻抚了抚她后背,如鸢吃力地摆了摆手,蹙眉笑道:“没事,就是忽觉恶心,殿下......我能,我能换个东西喝吗?我想喝银耳红枣羹,要甜甜的,嘴里实在苦得慌......”

    “只要你想,自然能换。”

    萧云淮见她还能说出自己想要吃什么,心间欢喜,温和地把粥递给紫玉,冲她二人一点头,紫玉含笑:“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做羹!”

    春桃也添道:“姑娘放心,一定给姑娘放多多的蜜糖!”

    如鸢这才笑了笑,面色虽依旧苍白无力。

    没一会儿,紫玉跟春桃便端了新做好的羹来,萧云淮一勺一勺地给如鸢喂下,正逢凌秋来报,寻了一夜,还是不见昆玦人影。

    如鸢垂着眼眸食不知味地将一勺羹汤咽下,淡淡道了句:“不必找了。”

    几人皆是一愣。

    她神情恍惚,仿若怅然若失,又仿若一场大梦,元赫忍不住问她:“楚小二,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日午饭后,如鸢便同昆玦出了门,萧云淮同楚逸之也才知,原来她在元安此前还认识的有朋友。

    哪知一去便是一下午,而后入夜已深,雨也下大,都不见二人回府,萧云淮跟楚逸之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当即带着凌秋一道出去找人,再后来便是萧云淮只找到如鸢一人,又将她带回。

    “昨日我同公子一道去拜访完朋友,后来夜里回来的路上,他忽然说要自己去个地方,他功夫好,走的是屋顶,自然无人瞧见他,”

    她勉力笑了笑,一刹抬起头:“所以不必再去找他了,我想他过几日......过几日大概自己就回来了。”

    如鸢话说得很轻,眸光低沉。

    她并不确定昆玦还会不会再回来,她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如若昆玦不想叫旁人找到他,纵然旁人就算掘地三尺也定然寻不到他的踪迹。

    萧云淮三人彼此交会了眼神,如鸢这寥寥两句说得简单随意,却对她缘何会动了伤势只字未提,定然有实情没说出口。

    只是她眼下如此状态,仿佛多说一句便要倒下,萧云淮自也不勉强她,笑着温言就道:“好,既如此,我就让凌秋不必再去寻了。”

    他转首过去,凌秋便点点头。

    ......

    凝晖堂内,萧云淮跟楚逸之泡好茶后等了一会儿,门外终于来了两道人影。

    一来贺青便同萧云淮解释:“什么事催得这么急?昨夜我当值,今日一早下值交了班,便回屋睡了会儿,故而耽误了片刻,抱歉抱歉!”

    适才萧云淮遣凌秋暗中来唤,他以为又是叫他晚上来商议要事,不想却要他当即前来,想必事情紧急。

    “无妨,先坐下。”

    萧云淮点点头,让凌秋也随之坐下。

    从昨夜到如鸢醒之前,他都不曾得空给贺青递去昆玦不见的消息,现下索性让凌秋传信让他直接过来面谈。

    等他坐下,萧云淮径直便道:“大妖不见了。”

    “你说什么?妖物不见了?!”

    果然是头等的要事,贺青刚吃了口茶,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

    “怎么回事?他去哪了?什么时候不见的?是湛王的手笔?”

    他一连几问,萧云淮眉头紧皱,“昨夜不见,尚且不知怎么回事,也不知去了哪里,暂且不知,与萧云澂到底有没有关联......”

    贺青愣眼,怎么什么信息都没有。

    楚逸之叹息地接过话,将昨夜之事同他讲了讲,说完之后凌秋又回道:“根据末将的查探,那妖物跟楚姑娘二人昨日下午先是去了城东拜会朋友,后来夜里又在盛兴西街出现,再然后下了雨,街上行人都散了,因此没什么人看见他们。”

    “再后来便是楚姑娘说的,夜深了,那妖物要去什么地方,没走路面,从房顶上离开的,如此更无人见其踪影,不过我已经派人接着暗中搜寻妖物踪迹,不久应该会有消息。”

    “拜会朋友?”

    贺青微狭眼眸,满目思虑,眼下要弄清妖物为何忽然不见,必定要先弄清昨日他们的踪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既是下午前去,夜里又才出现,那中间的痕迹呢?整整一下午,有没有查到?”

    他冷静又敏锐地问,凌秋微蹙起眉头:“这却是没查到......”

    说完,三人交会眼神,贺青又问:“楚姑娘昨日去拜会的是什么朋友?可有跟你们提过?”

    这正是凑巧之处,楚逸之叹:“昨日我回了趟元昭山拿药,午时殿下也还在宫里没回来,恰好都不在。听元家哥说,午饭时她提起,因这几日连绵下雨,好容易等到阴雨初霁,她也想出去走走,才说下午带着妖物出门,去拜会一姓沈的朋友,元家哥不知情,当时便也没多问,只知是在城东。”

    贺青惊讶,当即蹙紧了眉头,“城东?城东这范围就太大了,若要找家姓沈的,没有百家也有千户,这怎么找?”

    萧云淮又何尝不知,本就晦暗的眉眼也愈发低垂。

    他昨日入宫处理完要务后午时前本是要回来的,只是又去了昭阳宫一趟,去看了看娴妃,这才留在宫里用了午膳。

    “不过既是去了城东,夜里却又在盛兴西街出现,这两个地方可隔得老远,尤其不在一个方向,盛兴西街离王府分明更近些,他二人昨日去了城东之后,定然又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贺青又再细细思虑,萧云淮点点头:“我跟逸之也是这般思虑的,这中间的踪迹既然查不到,要么是被人抹去了,要么不过是因他们当时坐的马车,直接到了目的地,故而无人看见,又不知是哪个沈家,也就追寻不到。”

    “这......那这妖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楚姑娘半点也不知道?”

    贺青也实在犯了难,楚逸之仍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此事说来的确蹊跷,那妖物一向依赖于我家如鸢,自来了元安后与她几乎形影不离,便是做什么都要她跟在身旁,且多时都容不得如鸢跟旁人亲近。此次却是抛下她说走就走,半点讯息也不肯留,看来当真是有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方才问起如鸢昨夜之事,虽然她并不大想提起,但也看得出,她仅仅肯说的那几句也并未撒谎,甚而最后说到过几日大抵妖物就回来了,其实她自己都不确信,想必妖物此番出走的确是事发突然,连她自己都没弄清怎么回事。

    “非去不可的地方?会不会,会不会是去了湛王那里?”

    凌秋忍不住道出心中猜想,他想着或许是湛王萧云澂暗中跟妖物有了联系。

    萧云淮一瞬否了他这个想法:“那妖物与湛王一直以来并无联系,他恐怕还不知自己怎么一路来了元安,如今辟阳珠还在他身上,若不取下此物,暂时还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压制他。萧云澂如今且还在研究挟制妖物的法子,定然跟那几页造物的丘郎古文有关,这便说明他也不过是还在想办法,定然不敢轻举妄动就贸然同妖物扯上联系。”

    凌秋点点头,但越这般说,几人眉头便越发紧皱,妖物此次实在反常,谁也暂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半晌,萧云淮神色恍然,心中一边思量,沉声又再开口道:“虽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不过我想大抵跟长乐街的那棵古槐有关。昨夜我是在那棵古槐那里寻到的小宫女,此前她就曾问过我那棵古槐的事,当时我以为她只是好奇,随口一问,而今想来是她二人此前走在街上时便见到了那棵槐树,昨晚妖物大抵就是从那个位置离开的。”

    “长乐街的那棵大槐树?那棵槐树素来都在那里,不知其几百年了,有什么特别之处?”

    贺青眸光微狭,对于这点,萧云淮也一直没想明白,但一瞬思虑,转首便对凌秋道:“你且再去查查那棵古槐,重要的是站上去看看,从那棵槐树的位置能看到些什么地方,说不定能查到些线索。”

    凌秋当即颔首,贺青却疑:“你纵然知道了立在那槐树上能看到哪些地方又有什么用?那棵槐树那么高,站在树上扫一圈能把整个元安都看完,既是深夜又无人看见,走的又是屋顶,又如何知晓他究竟去了何处?”

    “我又岂会不知,不过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罢了。”

    萧云淮无奈间只叹,教贺青又顿时怔住,语滞了半晌,最后只低声轻叹,神色愈发凝重。

    “现如今,尚不知此事到底是妖物自己的心意,还是跟萧云澂有没有关联,是否是他在暗中推动......你若得闲,凭你的身手也暗中查探一二,萧云澂倘若不知此事最好,尽量赶在他前面找到妖物。”

    萧云淮又再交待他,贺青点头应下,兹事体大,他自然明白轻重,而楚逸之细细思虑间,神情恍惚着又道:“我倒是担心那妖物会不会一去不复返了......”

    “他若真的一去不回那岂不是正好?湛王的谋划便也扑空,咱们也就轻松多了,我也不必再日日担心有个妖物会祸害元安。”

    贺青一瞬扬眉,他巴不得那妖物别回来了,倒省却许多烦恼。

    萧云淮抬眸扫了扫,“只怕没这么简单......这些时日我暗中观察那妖物虽行事不按常理,但却定然事出有因,他平素无论什么事都要小宫女跟在他身旁,然这次却忽然说走就走,且不要如鸢同他一起,不仅说明那个地方他非去不可,且这个地方很特殊,就算是小宫女,他也不愿意让她一起。虽是走得突然,但未必不会再回来。”

    听着他的分析,贺青刚刚放松一点的眉头不得不又再绷紧,“说来说去都是这妖物叫你我甚为忌惮,对于他本事到底如何,究竟是个什么路数,你们楚家家史跟那秘史上是一点记载也没有吗?”

    他凝神看向楚逸之跟萧云淮二人,如今陷入这般困境,说到底还是害怕妖物的实力,惧其为湛王所用。

    楚逸之抬眸只道:“惟宫中秘史所载,一人之力退十万大军,再就是屠了泽月城满城百姓。”

    便这两句话,教贺青眉头深拧到一块儿去,这般身手,说来便是天人一般,只又没个具体实际,教人怎么应对?

    但说到这个,凌秋却开口添话:“不过殿下此前吩咐我去查楚姑娘去岁遇到山贼那件事已经有了结果。”

    此前萧云淮也是为了探妖物的底,才让凌秋去查了这件事。

    三人一并把视线投过,凌秋接道:“楚姑娘当时在泽月山之所以招惹上山贼,原是为了救一对被贼匪掳去的父女,那伙山贼常年盘踞泽月山附近的小泽山上,杀人越货无数,实为一等一的恶匪,安营扎寨几十号人。”

    三人骇然,尤其萧云淮跟楚逸之没有想到如鸢当初不慎惹上的竟是这样一伙恶匪,人数如此壮大,楚逸之紧跟着问:“然后呢?”

    凌秋又续:“当时楚姑娘从贼人手里救下那对父女后,父女两人便去官府报了官,官府上山后只抓住了山寨里留守的人,然大部分贼人却是追着楚姑娘去了泽月深山,想必便是这个时候被妖物所救。但官府后来一直未追寻到那伙贼人的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已去查探过,那寨子被火烧了,一直没有人再回去,走访了附近所有人家,都说没有再听闻那伙贼人的踪迹。”

    “整整几十号人,就算被料理了,我本想多少都该留下些痕迹,一直查到泽月山,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萧云淮凝眸。

    几人都屏息凝神,凌秋顿了顿,道:“泽月山山势险峻,鲜有路行,我也是好容易才在一处沟壑里找到几柄早已生锈的刀兵,甚而还有些撕烂的衣裳,但那些贼匪的尸首......没有半点痕迹。”

    “没有半点痕迹?骨头都没有?”

    贺青顿时惊骇,纵然那些贼匪被妖物出手料理了,尸首丢在山里,就算是喂了山间野兽,也合该留下点白骨才是,不可能半点痕迹都没有,惊道:“难不成被妖物吃了?!”

    他这揣测一出,楚逸之当即瞪他一眼,贺青愣了愣:“难道不是么?话本子里不都这么写的!”

    “大统领你这猜测为免太骇人听闻了点,我观那妖物素常的样子,倒不似会吃人的地步......”

    凌秋小心地接过话,贺青跟着瞪他:“那你说,那些贼匪的骨头哪儿去了?就算是山里的猛兽,也不至于把骨头全啃了吧?”

    凌秋一脸讪讪,再说不出话,当时他在山间追查此事时也是觉得奇怪,故又往深处走了许久,到后来依旧一无所获,却险些迷了方向,才不得不退出山。

    “罢了,暂且先这样吧,这几日先继续搜寻,过几天的春分雅集也依旧要办,探底细跟解古文,总要做成一桩。”

    萧云淮摆了摆手,徐气沉叹,他薄唇轻抿,眼中思虑依旧似云海浮沉般一直缭绕不断,仍旧在心间揣摩昆玦说走就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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