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乌岸看起来心情不错,沈清宁吃完手上的糖葫芦,怀中又被塞了一碗热乎乎的红豆汤圆。

    她愕然抬起头,只见乌岸站在摊主面前,操着一口熟悉的乡音,轻车熟路地吩咐道:“添红糖,糯些好伐。”

    沈清宁怔怔点点头,手头又被塞满,她低头一看,红糖糍粑。

    乌岸非常擅长投喂,沈清宁咬了一口红糖糍粑,登时眼睛一亮,她惊叹道:“这么好吃的东西,我竟然是第一次吃到。”

    走在前面的乌岸忽然停住了脚,停得太急,沈清宁不防,砰地撞到了他的后背上。

    她捂着通红的鼻头,眼睛里都蓄满了泪水,抬头凶狠瞪道:“停下来做什么。”

    乌岸回过头,定定地看了她片刻,抬手刮了一下沈清宁的鼻头,目光淡淡,却又几分沈清宁看不懂的情绪。

    沈清宁一头雾水:“???”

    二人一道逛吃,大都是乌岸负责买,沈清宁专心吃,沈清宁边吃边想,乌岸挑的口味竟然环环扣在了她的嗜好上,难道天凶竟然连这种琐事都会知道么。

    正逛到一半,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人声:“姑娘,公子——”

    沈清宁捧着满怀的点心回头,惊讶地点点自己:“我们?”

    追上来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穿着长袍,面色俊秀,沈清宁一回头,他脸上即刻浮上几分薄红,他羞赧道:“我可以为二人做一张画吗?”他指指不远处的街口,“就在那里画。”

    沈清宁想了想,打算拒绝。

    毕竟她与乌岸也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一同框进一幅画里,总让人感觉怪怪的。

    正当她出声之际,乌岸忽然越过他,抢先道:“行,带路。”

    沈清宁茫然地瞪他:“你不去给季淮青找设祠的地方了?”

    乌岸勾唇一笑,揽着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沈清宁往前带:“沈姑娘如斯美貌,就不想留下来,等面白发苍苍时,做个纪念?”

    待青年把路带到了,沈清宁才发觉,这并非是一个画铺书房之类的地方,而是一家板上钉钉的食肆。

    此时不是客人用饭的时候,人少清净,店里只有几个杂工擦地抹桌,看起来昏昏欲睡的,青年吩咐人下去了,从柜子里面掏出笔墨,羞赧一笑道:“随意动作,我要开始作画了。”

    沈清宁捧着满怀的糕点,乌岸肩上还扛着一个大糖葫芦串,上面缀满了晶莹可爱的串串糖葫芦,沈清宁依稀记得,雪阳宗和宋家挂画,似乎是挂山水文字为主,哪怕偶尔挂个人像,也大都是仙气飘飘,看起来飘飘然不似人间一样。

    现在的打扮和仙气飘飘是搭不上边了,但是抱着的这些糕点还是能放下的,沈清宁瞄了瞄,找准一处桌子,便吃力地将糕点往桌子上挪。

    一旁的乌岸察觉了她的小动作,忽然回头道:“栗子糕,给我吃一口。”

    沈清宁正好举着栗子糕小心翼翼地往桌子上放,闻言便拆开一块递过去道:“正好放到这个,难不成你背后长眼了。”

    她本以为乌岸会伸手接过,不料乌岸垂着眼睛,低头就着她的手,牙齿轻轻地咬了上去。

    沈清宁目瞪口呆。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指尖,死生隙的头号凶兽在她面前垂着眼睛,仿佛一只乖巧的小动物。

    轰地一声,沈清宁血气冲头,她当即感觉自己要熟了。

    一旁的画师当即眼睛一亮,刷刷两笔,二人的大致形貌跃然纸上,他双眼放光,笔走如飞,兴奋得眼睛都亮了:“就这样子,不要动,太好了!”

    沈清宁这才反应过来,烫到一样抽回手,乌岸叼着栗子糕,眼睛眨啊眨,模糊不清道:“人家都让你不要动了。”

    缩到一旁的沈清宁气急——什么时候天凶这么乖巧了,说不让动就不让动?

    画师握着笔,见二人转瞬间换了动作,当即可怜巴巴地看向沈清宁,沈清宁被他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乌岸把栗子糕叼着咬了,又道:“小孩画个画也怪不容易的。”

    被这二人一直率一婉转的表达,沈清宁想了想,目光停在乌岸扛着的糖葫芦串上。

    她踮起脚,从乌岸的肩上越过去,取了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下来,勉为其难地举着道:“这个行么?”

    画师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道:“行,这个也行!”

    乌岸微微眯了眯眼睛,半晌,还是叹了口气。

    沈清宁别过头去,心虚地把糖葫芦举到乌岸的嘴边,不知为何,从乌岸刚才到现在,沈清宁隐隐有些不敢抬头看他。

    青年很快画完了画,兴高采烈地举起来,画上的男子着红衣,女子穿青衣,举着糖葫芦,看起来温柔惬意。

    乌岸揽着沈清宁的肩膀,笑着道:“店家,我们先走了。”

    沈清宁被揽得匆忙,闻言恼着挣脱,青年捧着画卷站在原地,看着神仙似的两个人笑着走远。

    他与她踏入黄昏的夕阳中,渐渐在他的面前消失不见,青年恍然失神。

    好像做了一场长梦。

    进了死生隙的沈清宁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路过群妖若有若无的视线,乌岸站在她的旁边,一道眼刀飞去,众妖当即慌不择路地跑了,沈清宁搓着自己的手臂,强行把手上的鸡皮疙瘩压下去:“走到哪里都被人当做食物的感觉,真是最恐怖的感受。”

    乌岸默不作声地与她并肩,他垂眼,忽然不做声地将手绕在了她的颈后。

    是一个十足十的、保护的姿态。

    沈清宁感觉方才身上的寒意好了许多,絮絮叨叨地道:“我说啊,等我把谷子种到死生隙的每一处地方,死生隙的妖魔都能吃饱肚子,你能不能多告诉我一点沈家的消息?”

    她被修真界作为礼物送给了乌岸,以无法回去为代价,换得了沈家的一丝消息。

    在被宋家关在柴房、几天几日水米不见时,在被雪阳宗关在后山,只有一山冰雪为伴时。

    沈家,是她一点微乎其微的期盼。

    她常常在想,为什么沈家宁愿给宋家留下足够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族扶成三流世家的宝器灵石,也不留她在身边生活?

    是有苦衷?是不要她?

    乌岸一时不察,发觉身边的小丫头不知为何陷入了沉默,她精神有些萎靡,连对手上的糕点都不是很感兴趣了,乌岸低下头,长发轻轻抚在沈清宁耳畔:“我沉睡方醒,很多东西记得不清楚。”

    他垂着眼睛,声音仿佛羽毛落在沈清宁心头:“只要我记起来,我会把沈家的所有消息,全都告诉你。”

    沈清宁抬眼,眼睛骤然一亮。

    她笑道:“一言为定。”

    到了死生人间的路口,沈清宁与乌岸分道扬镳,他虽说要搬到她的隔壁来,但魔宫事务繁多,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安置好的,沈清宁便独身向村子里面走去了。

    山洞里静悄悄,沈清宁先把头往里探了探,室内空空如也,没有摞成小山的陶瓶,沈清宁松了口气,悄悄地迈了进去。

    她的目光停在了来的首日,乌岸杀了放在外面的猪兽上。

    这猪兽她也曾取肉尝过,但一尝便忍不住地皱眉,就好像乔殷曾经端来的那晚肉粥一样,尝着粗糙无比,又腥又擅,味道简直称得上离谱。她实在咽不下去,便把猪兽放在外面,取了油便不再使用了。

    这么大的一头猪兽,看着斤两也结实,个头也不小,要是因为味道而没有办法吃掉,岂不是太可惜了。

    沈清宁略一思忖,拍板道:“这猪兽看起来和人间的野猪不差什么,不如试试驯化了,说不准还能有肉吃啊!”

    光种谷物,向来吃肉喝血的死生隙妖兽吃腻了怎么办?还得养出能够全然解决问题的兽类才行。

    魔物食魔气,养出的肉自然也能喂饱魔物,沈清宁想了想,决定过几日,便出门一趟,去死生隙里面看一看,能不能找出能喂猪的谷物来。

    反正乌岸以后就住在她的身边,要是想出门,拉着乌岸走人就是了。

    沈清宁这样想着,感觉驯养猪兽的幸福生活已经在前面向她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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