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身后人撞程煦元的力不大，没有导致他整个人不可控的往前倒下，但身后几位明显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停下了。”边说边探头往前看。

    喻川还没完全站稳，鼻头的痛感袭来，喻川下意识伸手摸向鼻子，踉跄之间，程煦元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程煦元忙问：“没事吧？”

    喻川循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居然是程煦元。

    这是自跨年结束那天，两人再次遇到。

    刚想摆摆手说没事，喻川感受到一股液体似乎在鼻腔中流动。

    人生第一次流鼻血，喻川没经验，下意识仰头。

    程煦元在她面前，立马注意到她流鼻血的情况，眼疾手快，长手一伸从老师办公桌上拿过整包抽纸，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然后抬手落在她后脑勺微微用力，制止了她往后仰的动作，提醒道：“别仰头。”

    学工部老师见此情况也连忙大声提醒道：“这会人多，同学们不要一个劲往前挤，注意安全！”

    程煦元把高文臣给他的书单拍在身后男生的胸前，“你们先清点教材。”

    喻川这会太紧张，总是不自觉仰头，见状，程煦元把手又放回了喻川后脑勺上，微微向前推着她，流鼻血时仰头会导致血液回流，加重鼻腔出血，严重的话更是会导致气管呛咳。

    众人看见这一情况，也自觉向两边靠，让出一条路来，两人走出这会人挤人的办公室。

    出来后，喻川感觉呼吸都顺畅多了。

    程煦元把她带到女生卫生间门口时，拿过她手里攥着的发票，把抽纸递给她，又提醒一遍，“别仰头，血液会倒流，微微低头，正常呼吸就行。”

    喻川进卫生间洗手池先冲洗了手上的血渍，一手捏着鼻翼两侧，一手抽了张纸巾。

    这时，听见外面程煦元的声音，“杨念慈，你来一下，帮个忙。”

    听见这个名字，喻川顿觉鼻血越流越多了，别找她帮忙……

    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什么事？”

    “喻川，你认识吗？她流鼻血了，女厕所我不方便，你能不能进去帮下忙。”

    喻川心如死灰闭了闭眼。

    杨念慈刚进来，两人的视线通过卫生间的镜子对视上。

    喻川先移开目光，她感觉特别不自在。

    杨念慈走近，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感，“低头，我给你脖子上拍点凉水。”

    喻川很不想听她的，但又觉得杨念慈听见是她都进来帮忙了，自己也不能太端着，按照她的话弯腰低下头。

    杨念慈把她的马尾拨到一边，拍了些凉水在她后颈上。

    喻川直起身子站了一会，感觉鼻腔里没有刚才那种感觉了，尝试着放开手，杨念慈确定她鼻血止住后，直接转身离开。

    喻川听见程煦元询问的声音，“止住了？“

    杨念慈淡淡道：“嗯。”

    程煦元：“谢了啊。”

    喻川没着急出来，虽然止住了，但还是不放心的塞了纸巾堵在鼻孔里，然后清理了下卫生间洗手台，确定没有血迹和纸留在洗手台，才从里面出来。

    听得出程煦元语气有些紧张：“还疼吗？”

    喻川这会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额前和耳朵两侧的碎发沾了些水，看向程煦元的目光带了些不悦，这人叫谁帮忙不好叫杨念慈。

    但又觉得不知者无罪，不该把脾气迁怒于他，喻川感觉有口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把从老师办公室拿的抽纸还给他，有气无力道：“谢谢。”

    见她没事，程煦元也松一口气，接过纸巾，“有什么好谢的，我给你撞成这样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呢。”

    喻川摆摆手表示没事，“你又不是故意的。”

    余光瞥见学工部办公室门口有人探头谈脑的往这边看，她记得好像是八班那个很厉害的体育特长生，指了指程煦元身后，“你们班的人好像在等你，你去数教材吧，我回教室了。”

    说完就走，就程煦元转头再回头的功夫，喻川已经转身走出段距离了。

    鼻子撞到的地方还有微微的痛感，喻川总忍不住抬手去碰。

    身后传来程煦元略微不耐烦的吐槽，“林四金，你命里缺的不是金，缺心眼是吧？”

    “我看看怎么了，撞得不严重吧？”

    林四金？

    哦，那个体育生好像叫林金鑫来着，的确是四个金。

    喻川在拐角处进入楼道口上楼，隔断了他们的声音。

    因为肺部生过病，喻川爬楼梯本就容易气短胸闷，这会撞到鼻子，她感觉呼吸时鼻腔里有股都火辣辣的感觉。

    走走停停，四层楼花了好一会时间。

    踏上最后一个台阶，喻川走到垃圾桶旁把塞在鼻孔里的纸团扔了，捏住鼻翼两侧，用嘴巴小口吸气吐气，调整呼吸频率，一班在走廊最那头，经过四班门口时，有人叫住她，“喻川。”

    喻川循声看去，是四班的任可欣。

    看喻川停住，任可欣站在班级前门往里面招手叫人，她叫出来的女生喻川倒是不认识。

    喻川：“有什么事吗？”

    任可欣挽住她的手腕，几个人走到靠近楼道的墙边。

    任可欣：“喻川，听说了吗！”

    是八卦的气息。

    喻川问:“听说什么？”

    “程煦元。”

    “哦。”

    程煦元是一中的大红人，平时总能听到他的名字以及各种他的相关事宜，喻川早都已经见怪不怪，但这会心里郁闷，听到这三个字，倒不是很想理会。

    任可欣叫出来的那个女生补充道:“听说百日誓师大会，学校要让程煦元做学生代表发言。”

    喻川淡淡说：“挺好的啊。”

    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既然学校有人选了，那田贵肯定就不会找她了。

    喻川做过几次国旗下演讲，还有一次学习经验分享，她上台也不容易紧张，但说话的语调很平，明丽君评价她讲话的调调“年纪轻轻又好像一把年纪”，上台演讲像很多大领导开会发言，不温不火，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激情四射。

    任可欣意有所指，“往届誓师大会学生代表可都是年级第一。”

    一模考第一的喻川不接她的话茬:“丁一拿国奖保送以后，我们这届年级第一就没定过，谁讲都一样。”

    丁一是他们这届名副其实的学神，高二参加全国物理竞赛，拿金奖保送了清华。

    开玩笑还说呢，他父母真是会起名字，一共就三笔，做题时间都比别人多十秒。

    扯远了，反正丁一保送以后，原先争第二的几个人有机会争第一了，他们这届年级第一没定过，这次是喻川，下次就可能是高建宇或者别人，猜不准。

    喻川掂的清自己几斤几两，不会执着于第一这个噱头。

    至于让程煦元去发言这事，她也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他虽然不是尖子班的，也没考过第一，但能进清北班，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了。

    任可欣意有所指道：“我是觉得学校有点太想火了。”

    原来这才是找她的重点。

    喻川捏了捏一阵一阵袭来痛感的鼻梁，没头没尾的说了句，“刚刚流鼻血了，鼻子痛。”

    任可欣随口接了句关心的话，“最近换季太干了，你多喝水。”然后接着说，“程煦元火了以后，咱们学校各大平台账号下面全是他粉丝留言说想看他，我觉得学校就是想火才让他发言，回头把他视频一发，热度不就有了。”

    右边那女生附和道：“我们对程煦元本人没什么意见，就是觉得学校吃相太难看了，咱们一中在江洲要什么口碑没有，非得搞网红营销那套，真掉价。”

    说着没意见，两句话又把人骂进去了，不偷不抢，网红也没什么错吧。

    喻川撇撇嘴，没意思。

    程煦元在某视频网站上的账号programmer火起来以后，受到的关注度很高，他长得好看，是个没有才华也能靠脸吃饭的帅哥，但性子不高傲，讲话还挺有趣，和谁都能聊两句。

    火了后也不自大，没有自觉高人一等的看不起任何人，平日里开玩笑，接梗抛梗、插科打诨的度也把握的很好，不是油腔滑调让人不舒服的耍贫嘴，是能让身边人发自内心感到开心的幽默风趣。

    但程煦元再好，他也不是人民币，哪能人人都喜欢。

    显然，喻川面前的两位对程煦元就颇有微词。

    拉着喻川说这些话，明摆着想拿她当枪使，觉得她模考第一，上台发言这么长脸的好处本该落在她身上，结果让人半道截胡了。

    喻川轻轻揉捏着鼻翼两侧，那股辣辣的感觉真是让人难受，开口声音翁翁的：“我早上去办公室找陈老师，看见清北班名单了，程煦元也在这一届清北班里。”

    任可欣和那女生一愣。

    喻川自顾自继续说道：“清北班可不是按网络名气就能进的，程煦元既然进了，就说明他有那个实力，学生代表发言他上台也没什么问题吧。”

    “至于校长怎么想的，那我不知道，但如果程煦元誓师视频真火了，借由网络的力量，顺便激励下别的高三考生，也挺好，回头网上话题议论起来，他身上贴的标签除了programmer，主要还是江洲一中的学生。”

    喻川态度明显，别说程煦元现在还没毕业，毕业了一中也是母校，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清高看不惯网红，自己找校长和年级组长说去，别拉她下水当垫背的。

    喻川话音刚落——

    “阿元，我记得一班教室在那边！”

    林金鑫搭着程煦元的肩，从三个女生身后的楼道里出来。

    “诶，这不就是喻川吗？你鼻子没事吧？”

    喻川捏鼻翼的手顿住，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逮到的心虚。

    但她总归没说人什么不好，真说了程煦元坏话的两人此刻才真站不住脚，心虚对视一眼，程煦元刚上楼应该没听到吧……

    二人快速找理由离开：“喻川，我们有事，先走了。”

    喻川也不确定程煦元听到没有，林金鑫刚刚那一嗓子，像故意的，又不太像。

    不过她虽然背后议论他，但好在没说什么坏话……

    这么想着，喻川坦然开口：“你们找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