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底期中考结束，学校将举办一次假面舞会。
在这之前学生间大都很是期待，毕竟学校先前从未有过像这种的活动，而且这种事情，光是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心思大多一样，都幻想着能在这种场合上大放光彩，得到异性的青睐。
因此这段时间，女生间讨论的话题大多是舞会上衣服的样式，以及那家面具足够精美独特，还有双人舞是否练会了等等，男生间时昔都不大清楚了，不过纪术的确很上心，倒是难得。
他软硬皆施，总归是让时昔同意了跟他一起练舞。
虽然时昔不算特会，但练着练着也算出不了多少错。也不知道纪术为什么对这种事这么上心的。明明之前看月奕然跳舞时，他都坐在时昔旁边只打哈欠，一直嚷嚷着看时间。
还有车今数，时昔跟纪术练习的时候他就在一旁看着，什么都不做，就在一旁单看着。
纪术也提议过他也可以找个伴一起练习练习，不用跟着自己跟时昔。
车今数根本一点也不会，是该练练的。可他拒绝的很果断，没有一点余地。
纪术后边也就再没提了，不过每次被车今数看着，心里就有些不得劲。
他想借机朝时昔撒娇都被打扰了，想起之前被月奕然撞破时的尴尬以及那货后面还常常拿这个阴阳他，纪术心道可绝不能再让其他人看见这种事了。
不过近距离接触，他便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时昔身形的纤瘦。
腰上不见一丝多余的赘肉，只觉细的人心颤。
胸部的话，他没敢往上瞄，反正他瞧着，女生的身材瘦的都差不多。
他最近好像长高了些，与时昔平齐了，这让意识到这种事的少年感到微妙。
当然，长高这种事，他自是开心的。
“好了，我看也练得差不多了，没必要再练了，走，我请你们喝奶茶。”
她抽身时好似泥鳅般滑手，一个愣神间，就已经离他好远了。
纪术抿了抿嘴，有些帐然若失。
常去的奶茶店里已经没有了白思洛的身影，自从回归身份后，她就再没像之前一样忙碌打工了。
纪术今天不想喝这的，自己去别家买了，让他俩在这里等着他。
“你这几天怎么了？”
车今数闻言有些猝不及防，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道：“没怎么。”
时昔可不信，坐在对面咬着吸管，“那你是在跟我生气吗？”
“我哪有对你生气？”
车今数不解，不知道哪里让时昔产生了这种想法。
“之前你会追着我给我讲题，一有时间就陪着我逛街买好吃的……而且，你很久没有约我去你家看小呆和小瓜了。”
小呆和小瓜，就是那两只水母的名字。
“那还不是……你看起来挺忙的。”
“哦，原来真是我的错了。”
察觉到时昔话语中的情绪变化，车今数心头一紧，他真没有要怪时昔的意思。
正想要说些什么，纪术却在这时回来了。
车今数心里对纪术略微有些不愉，晚几分钟出现不行吗？偏偏在这种时候。
而且，找女生搭舞就找呗，为什么偏偏是时昔呢？他就是很反感纪术不知分寸地将手放在她身上。
虽然，跳双人舞的动作本来就是那样的，但他看着还是很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是在意时昔的，这不是对朋友的那种在意。从他在图书馆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没能忘记她的模样。纵使她过去从没注意到他。
待到后来相识越久，他就越发明了自己的心意。
可他从没打算挑明，总觉得两人认识的时间不够长，而且，对着时昔他总是很没自信。
他知道自己是个很没意思的人，简直可以说是无趣之极，时昔……应该不会喜欢上这样的他。
而且，就算仅是他一个人有着这样的感情，那他也很满足于现在的状况。
或许……
可是看到纪术跟时昔跳舞时亲密的距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不是那样想的，原来他这么不能接受她跟别人那么亲密。
纵使……他们是家人。
对纪术的抵触转瞬即逝，车今数知晓自己不该因为这个而跟从小一起到大的朋友生气。
他想，明天得找机会跟时昔道歉才行，他不想她误会并且冷落他。
……
好不容易得到了时昔言语上的原谅，虽然车今数之后总有种她早就原谅了或者根本没生气的感觉，但他还是笨拙地反反复复讨好她，也不觉得失了面子，相反，他挺开心这样迁就她的。
“纪术想要我陪他在假面舞会上跳舞。”
车今数在旁边写字的手停顿了一下，他忍着没有去看时昔的神情，怕一不小心就表露自己不满的情绪。
“那也好，你们很默契。”
他觉得自己真是奇怪极了，明明心里全是反对的意思，出口却是满口伪装的不在意。
“真的吗？”
“真的。”
时昔看着跟平时完全不同的车今数，有些好笑地再次开口：“本来我是拒绝了的，但你说的也对，这么一来，我倒是有点后悔了，那我等会找纪术重新跟他说吧。”
车今数才刚松动的眉眼又开始紧皱起来，想也不想就抬头阻止时昔。
“不行，嗯……我觉得拒绝了挺好的，已经拒绝了就别反悔了……而且纪术跳得也没有特别好……别去了好不好？”
说到最后直接是对她撒娇了，时昔笑得坏坏的，也不开口答应。
怎么说呢？车今数对她的在意太明显了，时昔也有意纵其发展。
她是个不爱寂寞的主，未被封在游离之地前，身边从未缺过人。
情人并不是她的必需品，但若对她本身有益无害，她自然乐意能天天抱着一俱暖和的身体入睡。
她对人身上的这种体温，有着不小的眷恋。
看着少年如她所料般紧绷着身体但还是耐着性子等着她的决定，望着她的目光隔着透明略厚的镜框，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幽怨跟期待以及难过。
早在练舞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他远远望着自己的表情，时昔装作没看见的同时也觉得新奇，这是她第一次在车今数身上看到了这种表情。
果然特别……可爱。
“那……我跟谁跳好呢？”
车今数像是突然才意识到，他自己对跳舞这种事一窍不通，纪术好歹是练了两周的。
可他还是不想她跟除他以外的人跳舞，尤其是把手放在她腰间上的。
他就是嫉妒，控制不住的冒酸水。
可是他也不想她不开心，大家都那么期待这次活动的，他还是希望她玩的尽兴。
她本就是那种闪闪发光，让人不禁停驻守望的人，他想，若是就这样跟着她身后追着她走，虽然累，但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这是你的自由，只要……你开心就好。”
车今数的话语不似刚才那种刻意的平静，时昔听懂了到他此刻的想法没有掺假。
真是出乎意料的回答呢。
可显然时昔这种坏人是没打算就此放过他的，毕竟她提起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为了逗他玩。
“那你会参加吗？”
只一句话，车今数又开始脑子发热了，他发现自己对上喜欢的人的最大特点，就是不聪明不冷静。
明明自己最擅长的就是冷静跟聪明。
“会吧，如果你希望的话。”他眼神飘向桌角，说话又开始软绵绵的了。
“那我等着。”
时昔嘴角笑意未减，低头将书本轻轻翻过一页。
两人没再多说什么，可车今数却觉得，好像无形中多了点什么，让他脑袋晕乎乎的，心也软趴趴的。
做题时竟然将数据都盯错了，导致白算了半天，那个根本不沾边的错误答案，像是对他这种丢人模样无声的嘲讽。
可他，就是很开心呢。
……
待到这天如约而至，时昔带着准备好的衣服在更衣室里一一换好。
她穿了件墨色的连衣裙，裙摆到膝盖处，胸前一片月白的花边，上面有一排向下分布的同色蝴蝶结。平时经常披着的长发难得挽了起来，头上也别了个蝴蝶结，不过是墨色的。
踩着全新的皮鞋，唇边勾起迷人的线条，大部分面容都被脸上黑色的面具遮住了。
却依旧让人不住的往她身上放，猜测面具下该是多漂亮的一张脸。
她不想被别人知晓自己的身份，毕竟这种舞会嘛，不就是不知道身份才好玩吗？
来的人有很多，这让时昔觉得心安，游走在人流里，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
手里拿着块从席间取的点心小口品尝，味道像是学生会的手笔，相当不错。
说起来她很久没怎么注意过学生会了，记得纪逢生毕业退位后，接班的那位对白思洛很感兴趣呢。
至于这两人什么时候接触到的，时昔就没怎么关心了，反正这次宴会上现任会长很快就确定了白思洛的身份。
两人一起跳了彼此的第一支舞，可把被拒绝在一旁的简珏气坏了。
时昔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简少爷是该好好受气。
很快舞池里陆续有人进入，随着音乐想起，时昔在旁朝里寻找。
认出白思洛并不难，不过朝她身旁的男生打量了下，这好像还是时昔第一次去注意这个已经从事有一年多的学生会会长。
意外地有些孱弱呢，虽然身高不错，但时昔总觉得这人跳舞像是很累的样子。
这个学生会会长身体好像……有点废？
第二支本该是和纪术的，不过时昔看现在两人平淡的关系，觉得应该是不会上演了。
这时，一只漂亮的手放到了她面前。
来人带着个漆黑的面具，倒是跟她的面具很是匹配。
头发上半部分扎成了一小马尾，剩下的部分披散着，有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将手放在了他手里，不仅是因为他清晰勾人的下颚线以及红润饱满的嘴唇。
看着他脖间跟衣服同色的丝带，喉结也若隐若现的，时昔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他的身份。
她不太确定，他是否猜到了她的。
放在他手心的手被捏的紧紧的，连同揽着她腰的力道也是不小，的确像他一贯的作风。
好像，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跟随音乐摆动身体时，有些时段，时昔需要倚靠在他怀里，男生领带上好像被喷过了香水的样子，闻着有种放松舒服的感觉。
很难不让人产生沉溺在他怀里的想法。
可时昔也不是第一次受他的蛊惑了，便也只是心里微痒，顷刻就已如常。
他不开口，那她也不开口。
像对习惯以沉默相对的恋人。
只是一舞完毕，时昔往台下离去时，他抓着她手的力气大的惊人。
像他这个人一样，执拗顽固。
他跟着她一起走出了舞池，安静在旁看着她接过推着酒水小车的学生递给她的粉红色液体。
另一只空着的手终于动了动，径直从车上拿起了另一杯一样粉色的酒水。
学着她的样子小口地啜饮。
甜甜的味道，他不讨厌。
周围人自是纷纷扰扰，可两人却像是旁观置身在外，至少他是这样觉得的，看着两人双手相接之处，嘴角便开开心心地勾起，他的喜怒总是表现地这么明显。
好喜欢，好喜欢这样。
他开心晃了晃两人紧握的手，虽然是他单方面在抓紧着对方的手，不过，她也没松开自己，不是吗？
突然间，时昔看到了穿着像只花孔雀没有的纪术，其他人都没有像时昔一样遮掩自己平时的打扮喜好，认起来十分明显。
他东筹西筹，明显一副找人的模样。
时昔往身边的男生靠了靠，用端着的酒杯遮住了嘴。
她一点都不想被他跟车今数捆绑在身边，至少在这才开始的时候，她想先自己玩玩。
要跟着他们，她肯定是没法随意跳舞，随便喝酒了。
感受到两人距离的再次拉近，雪离意的心情就像手中的粉红色液体般，不停地吐着雀跃的泡泡。
这种感觉……是幸福吗？
记得时昔给他的那本书上说过，异性好友之间不能太近，要保持安全友好的距离。
亦近亦远的距离最好。
他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跟时昔单独呆一起了，这段时间他们的距离已经够远了。
所以现在，雪离意眼光热切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需要“亦近”了。
那本书还是有点用的嘛。（大误）
这时，目光向原本注意着的人看去，才发现简珏跟那个和白思洛刚跳完第一支舞的男生吵了起来。
那会长的身体果然很废，不过说几句话，就开始不住地咳嗽。
而白思洛向着谁也十分明显，她把身体不好的少年护到了身后，虽然因为面具看不清他们的神色，但很明显能感受到白思洛对简珏的不喜，以及简少爷对这糟心的画面气急败坏极了，嘴一直不停在动，骂骂咧咧个没完没了了。
时昔拉着雪离意往那边走的近了些，好看热闹。
然后她就看到，在白思洛身后一言不发的男生晕倒在白思洛身上。
简珏也停下了叫个不停的嘴，帮着白思洛搀扶起那晕倒的少年来，似乎竟还有些……紧张？
白思洛这次竟然没有像之前一样拒绝简珏的帮忙，三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这里……变了好多呢。
时昔有些兴奋地喝完了杯中的酒，是因为开头就错了很多吗？剧情到了这后面对不上的有太多了。
不过，对不上才好呢。
没看的热闹了，时昔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放到了旁边人的身上。
“怎么想到把头发扎起来了？”
雪离意刚学着时昔一样喝完了他手中的那杯同款酒水，还在回味口腔里残留的味道。
“你觉得这样好，还是……像之前那样好？”
“真要说的话，我更想看你全扎起来。”她还记得那次他十分紧张头发的事情。
“……”
看着他又像上次一样缄默了下来，时昔便没打算接着这个话题了。
只是松开了他的手，再次从另一旁服务生模样的学生那里接过一杯新的酒水。
雪离意却当她是因为这个跟自己置气了，有些烦躁地摸了摸后颈上的长发。
张了张口，但最后还是紧抿了嘴。
不多时，就见时昔同他分别，走向了两个男生的身旁。
雪离意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比刚刚要他开口解释头发的事情还要难受。
他想起白思洛同他抱怨过的话，时昔的朋友太多了。
他现在是有些理解到白思洛的感受了。
因着情绪变化，他又开始觉得身上发痒，有些紧绷地望着四周热闹的人群，随后一脸低沉地快步离开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