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程世子过奖了。”谢景延同样淡淡说道。

    “不知融小姐可否再扔一环?”程远望向融玥,问道。

    程远此时的语气没有刚才的凌厉,眼底仿佛还带着一丝期盼。

    融玥看着程远却没有说话,她能感受程远此时的心情,能看出他眼中那隐晦的情意,但却不能回应他,也不愿回应他。

    “程世子想必刚回京,还没听说本王定婚的事。本王的准王妃敢扔,你敢射吗?”

    谢景延语气平淡,但此时的表情桀骜冷峻,带了几分压人的气势。

    从程远刚才的只言片语以及冰山美人那三分犹豫的表情,谢景延已经洞察到这二人可能存在一些情愫。冰山美人显然不愿折了程远颜面,但看着也不想跟他生什么瓜葛。

    “不过,愿意上场给世子你扔飞环的,怕是有不少人,世子不若再点一个。哈哈。”谢景延带着几分不屑戏谑的说道。

    说完,谢景延意味深长的看了融玥一眼,仿佛再说,本王算不算帮了你。

    融玥看谢景延的模样,有些想笑,明明方才还是一副凶的要吃人的样子,此时又像个求夸赞的幼稚孩童。

    融玥轻轻点了点头,谢景延拉起她的手大步离开。

    围观的众人只是凑热闹,看了谢景延护妻的模样,对那坊间传言倒是信了三分。没有人在意程远为何要惹这个阎王,只当是他运气不好触了谢景延霉头,更加坚定了要远离这个阴晴不定的大魔头。

    程远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看着谢景如此光明正大的延挽着融玥的手。他步伐有些颠簸却走的坚定,他挽着的人对身后的一切似乎也毫不在意,走的也那般笃定,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程远冷笑,拉起弓连发三箭,第一二箭以迅雷之速直中靶心,而第三箭竟直直的劈落前两箭后,不偏不倚也中了靶心。

    观看的众人鼓掌欢呼,不由感慨,程世子不愧为当朝最年轻的上将军,如此英姿,奉安城无人能出其右。

    喧嚣热闹中,无人在意程远这份好胜心,只当是年轻人心高气盛。

    融琪心中却泛起了一丝酸涩,她看到了程远那冷笑中的无奈,也看到了融玥拒绝的踌躇,更看到了谢景延的主动解围。

    从前融玥有天神一般的父兄,如今又有天神一般的男人在她左右,一个为她起了好胜心,一个为她起了保护欲。

    为何是她?

    没见过融玥的,今日见了她,说的最多的是:不过如此。

    可不过如此之人,到底哪里胜过了她们这些人呢,让程远如此念念不忘。

    “你跟他认识?”

    谢景延穿出人群后,放开了融玥的手,突然问了一句。

    “认识。”融玥答道。

    “你可以回答不认识的。”谢景延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问道。

    “认识便是认识,不认识便是不认识。”

    融玥说完,看了谢景延一眼,有些不解。他这是教自己去欺骗他吗?性情不定之人难道有这种癖好?她要记下吗?

    “哈哈,有趣,这是你今天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谢景延对融玥的好奇让他十分有斗志,他很想知道她是真的如此坦然还是在玩什么计谋。毕竟让未婚夫知道这个事,似乎对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好处。

    “王爷也是。”

    皇后看着二人边走边说话,一点也不像第一次见面。她心中又起了一些疑问,希望这一切不是谢景延布的障眼法。

    春猎还未结束,谢景延以身体有恙为由,告假离去。主持此次春猎的是二皇子谢景恒,见谢景延已上马,也未多做言语,只客套两句,让他好好休养。

    谢景延刚进城,便看到程远在城门口不远处站着。二人眼神对上的瞬间,程远有些恍惚。

    曾经他也这般,一人一马在城门口等着谢景延,等他凯旋。

    “不知平王爷可有空喝一杯?”

    “程世子相邀,自是有空。”

    谢景延翻身下马与程远并排走着。

    二人一时无言,思绪却飘回了几年前。那时候他们意气风发,志同道合,他听他讲战场上的生死瞬间,他听他研读兵法的心得体会,叱咤风云尽在觥筹交错间。

    此时,他们之间的情谊不知何时掉落,此时也不知该从何处拾起。

    “还好吗?”程远先开口问道。

    “你看到了,还好。”谢景延答道。

    “腿伤可还有复发?”只有程远敢在谢景延面前如此问。

    “冬天不好过,其他时候尚好。”谢景延如实答道,对着程远,他倒是不用照顾对方的情绪。

    “我从东疆寻的药酒,你为何不收?”程远前几日从东疆回来时,将寻到的治腿伤的药酒送到平王府,却被退了回来。

    “先前也用过,没什么用。以后也不劳费心。”

    这些药酒之类,别说东疆的,就算是邻国的他都用过,不过是寻个心里安慰,何苦费那事。

    “可用了总归有些好处。”程远劝解道,他知道谢景延这半年已经不再尝试用药了。

    “不用药时,我自觉尚好。用了药却免不了要生期待,生了期待便免不了会有失望,失望了又免不了要寻些事端,寻了事端自然有人要担心。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我一人的事,犯不上这么多人操心。”

    谢景延坦然说道,几年过去了,他越是想治好,越是觉得痛苦,已经分不清是腿伤本身的痛折磨他,还是那份一定要医好的执着束缚着他。

    头两年在这种痛苦中挣扎,谢景延做了不少荒唐事,他不怪皇后,只怪自己有了弱点,无力挣脱别人的设计。等他不再有所期待的时候,反而清醒了不少。

    □□的疼痛比心灵的折磨还是好对抗一些,除了腿不健全,至少其他方面他像个正常人。他不用担心自己发疯杀人,也不用担心自己挥剑砍伤自己。祖母和父亲也不会时时要过问他的状况,时时不得心安。

    “我倒是愿意费这个心,还望你别嫌烦。”程远说道。

    他这些年想好好关心这位老朋友,却总被拒之门外。前几年他还小,初上战场,胜了几次,便一心只想与好友分享战果。却不曾想过谢景延的心情。谢景延对他的热情冷眼相对,他只当谢景延小气,只当他不愿看自己立功。事后想来,程远也深深自责,责怪自己不懂好友的痛。后来,他所到之处,只要听到有善医腿疾之人都要请过来,得了方子也快马加鞭送回奉安。

    “那有劳了。”

    二人谈话间,走到了樊楼跟前,将马递给小二,便上了三楼雅间。

    樊楼有一些人认出谢景延,见他身旁跟着程远,不由奚落道:“哎呦,这程世子是稀客啊,我们平王爷是有什么好事?”

    程远冷哼一声不做回应。

    因为他现在与二皇子走的近,与谢景延相熟之人便觉得他攀附强势,谁强就跟谁好,说他早忘了曾经谢景延是怎么提点他的,对他经常是冷言冷语,阴阳怪气。

    谢景延看了那些人一眼,不再多言。他平时癫狂无形,严肃起来却又十分震人心魄,几人见状适可而止,笑着闭了嘴。

    “你今日找我所谓何事?”来到三楼,谢景延一坐下便开门见山问道。

    “你和融玥的事。”程远说完看着谢景延,想从他的表情里获取一些信息,除了冷漠却一无所获。

    “我和她今天第一次见面,如你所知。”谢景延平静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喜欢她?”程远受不了他这不冷不热的样子,直接问道。

    “算不上。”谢景延依旧平静的答道。

    “那你为答应何娶她?还立了誓?”程远看着谢景延,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

    谢景延挑眉看了程远,他倒是没见过程远如此急躁的样子,下一刻似乎全身的毛都要炸起来。

    “我祖母的意思。”谢景延答道,“倒是你,你为何如此在乎此事?”

    “你明明知道。”程远有些不甘的说道,他这位老朋友怕是早就把他的心思看穿,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来看他出丑。

    “我不知道。”谢景延心中虽想虽已得到证实,却还是觉得让程远自己说出来更有意思。

    “哼。”

    “你不说,那我喝了这酒就告辞了。”谢景延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得看着程远。

    “我喜欢她,我想娶她,你若是不喜欢她,能不能放了她?”程远饮了一杯酒,看着谢景延坚定说道。

    “哈哈。原是如此。”谢景延往后靠了靠,笑着说道,“可她似乎并不喜欢你啊。”

    “不是的,她。。。”程远一时语噎。

    他不想破坏融玥的名誉,又不知道该如何表明融玥的立场,从今天的种种看,她似乎确实没流露出对他有太多的情意。

    ?

    “就当我听懂了。那你先前为何没娶?”谢景延继续说道。

    “我就问你,能不能放了她?”

    程远此时有些讨厌谢景延这副看穿一切等他坦白的样子,他没有脸面说出他因为母亲的否定让他失去先机。

    谢景延收起笑脸,表情逐渐冷淡下来,他也不喜欢程远此时的样子。

    “程远,不论你与她到底如何,因为你母亲也好,因为你自己也罢,你错过了便是错过了,了,放弃便是放弃了。”

    “我没有放弃过,只是时机还没到罢了。”程远不甘心的说道,“可你并不喜欢她,你娶谁都一样,不是吗?”

    “那又如何?本王是不喜欢她,但我既然应了这婚约,就不会让她难堪。我退了婚,这天下还有谁敢娶她?你吗?她被我退了婚,你便有了希望?别太天真了。”

    谢景延有些失望,在他昔日的好友的眼里,他谢景延无非也就是一个名誉全无的荒唐人。他这种人即便退婚毁约,皇帝也不会怎么样,世人也不会怎么样,对一个他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期待呢。

    “可你娶了她,我与她便再无可能。”程远心痛的说道。

    “你与她早就没可能。你现在的坚定,在白日我可是一分未见。你只敢对我说这些,因此她不回应你。你以为她还喜欢你?我觉得未必。”

    “你胡说。”程远被谢景延戳中痛处,愤恨的看着谢景延。

    “哼。”谢景延冷哼一声,不屑的笑道,“你也未必就有多喜欢她。”

    “谢景延,你不要太自以为是。”程远忍无可忍,他对融玥的喜欢在谢景延的嘴里如此一文不值。

    “是吗?你可知,若我当真是你想的那般荒唐不羁之人,听你诉完衷肠,我可以杀了她。”

    谢景延说完饮了一杯酒,起身离开,他原以为昔日好友还能把酒言欢,不过是让他成全一番。哈哈,倒是他想多了。

    程远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有些火辣。

    何时他竟然与那些人一样,只把谢景延当成了那般荒诞不经之人。他即想让好友不顾名声的帮他,反正他名声已经坏透了,多一项退婚又何妨?又想让好友理解他和融玥的难处,成全了他们。

    可是,若他真的那般荒诞,得知未婚妻心中有其他人,岂会善罢甘休,他可能护得住融玥?若他真的念及旧情,成全了他们,他是否真的有能力娶了融玥,不枉好友一番苦心?

    太可笑了,他程远这么可笑啊。

    程远一杯一杯的喝着,他想起谢景延临走说的那句话,心痛的难以呼吸。他不禁想,如果受伤的人是他,不能上战场的人是他,臭名昭著的人是他,谢景延可会另眼看他?可会记住他从前的样子?可会坚定的信他?可会向他提这种无理要求?

    谢景延回到府上,怒气几乎写在了脸上。近侍无一敢上前,今日是他药浴的日子,所以他才从围场返回,可也没人敢提这茬。

    侍卫白柯远远就闻到了酒味,便知今日的药浴怕是泡不成了。只是不知道谢景延见了谁,惹得他如此不快,竟又开始疯魔着舞起了剑。

    “备酒上菜。”

    谢景延披头散发舞着剑,直到把一棵刚栽没多久的树苗劈成两半才罢休。

    “王爷,今日药浴没泡,酒就算了吧。”侍卫白柯鼓起勇气说道。

    谢景延自打用了王太医开药浴,腿部溃烂好了许多,只是一月需泡上十次,饮酒自然也少了很多,眼见着精神头都回来了,白柯不愿看他前功尽弃。

    “无妨。”

    谢景延收起剑,冲洗过后,换了一身衣服,看着镜中自己阴冷晦暗的脸,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也怪不得别人如此看他。

    谢景延刚喝了两杯,便有侍卫来报。

    “王爷,围场有刺客出没。”侍卫低声说道。

    谢景延眉头皱了皱,问道:“融玥哪里如何?”

    “刺客一共五人,有三人冲着融府的厢房,多亏了您临走时安排了人手,刺客未曾来得及出手便被制服。”侍卫答道,十分佩服谢景延。

    “其余二人在哪儿被俘获?”谢景延问道。

    “皇后和魏府厢房。”

    “都死了?”

    “咱们制服的抓了个活口。”

    “走。”

    谢景延束了头发,批了外袍,带了几名侍卫出城而去。

    此时围场遇刺的事已传到了嘉勇侯府,韩老夫人听说融府没事,才放下心来,后来听说是谢景延暗中派了人保护,不由对谢景延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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