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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

    朦胧一片的黑暗中,花已向和滕钰在马背上亲吻。

    孟葵就算只看得清轮廓,但那啧啧的声音却若即若离往她耳朵里钻。

    太羞人了!

    乐翊看得心痒痒,稍微一垂头就发现孟葵怒瞪着他:“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么凶险!”

    乐翊沉思。

    对于腾青州而言,祭典之上的刺杀之事并不突然,但从后宫救人却是临时决策,王宫被禁军包围,腾青州想要一石二鸟,即拉方家下水,又救出孟葵,这就是临时谋划,好不容易撕开一个口子已经实属不易。乐翊当然知道所有行动都会伴随风险,但当这个风险是孟葵承担时,他也懊悔得心里发疼。

    孟葵见他痛心疾首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玩:“你急什么?”

    “我怕你受伤。”

    “那就不找一个完全的法子?”

    “是我的错。”

    孟葵眸光映着乐翊:“好啦,这世间就没有万全之策,哪里有什么不会出现纰漏的计划?如若当时在后宫我找到你,你我并不相识,下药不成,你给我一刀咔嚓了,咱们也没后来的故事了。”

    乐翊皱眉:“我没想杀你。”

    “你当时可不像,”孟葵笑了,“所以我说,万事都有风险,最重要的不是风险。”

    乐翊不解:“是什么?”

    孟葵眨眨眼,顿了顿,额头抵在乐翊的胸膛上。

    在刚才的腥风血雨中,她希望乐翊像个盖世英雄,从天而降,那种望眼欲穿的期盼太过于深刻。孟葵不清楚是不是吊桥效应,她觉得不是,因为他真的从天而降,将她抱在怀里,带她离开了血腥混乱。

    如同脚踩祥云般,和所有小说里写的都一样。

    似乎,有什么东西变质了。

    她好像真的喜欢上这个男人了,这个存在于历史洪流中的少年将军、隐忍太子、未来一统天下的帝王,正抱着自己,问她疼不疼,难不难受,向她道歉,让她不要伤心。

    和生死蛊或者换命蛊都没关系。

    她单纯的喜欢上两人相拥的感觉,这份情感似乎穿过千年长河,熠熠发光。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凝视了半响,缓缓说道:“我只是想说,你及时赶来我很开心。”

    说完,孟葵拦住他的脖颈,嘴唇颤抖的,如同献祭般扬起脖子亲吻上乐翊的嘴角。

    乐翊深呼吸,倏然加深了亲吻。

    “欸,我的头发!”

    “别动。”

    乐翊紧紧搂着孟葵,似乎害怕她再被抓走、再消失。

    树叶沙沙作响,远离喧嚣后一切都变得沉静。

    坐在宫一刀马上的孟雅默默的看着两对难舍难分的小爱侣,忽然问道:“这是我的女婿吗?”

    宫一刀一惊:“什、什么?谁女婿!”

    “我啊。”孟雅说,“小伙子你怕什么,都差点掉下去了。”

    宫一刀暗自腹诽,这长公主的生母不是在若干年前就因病去世了吗?怎么进宫一趟到多出来了一个娘?

    孟葵好似听见了宫一刀的抱怨,嘻嘻哈哈笑道:“就是我娘啊!”

    宫一刀牙齿哆嗦:“孟姐你你你你别吓我!”

    “怎么了,我是个死人你就怕了吗?”孟雅脸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在惨白的月光下和那话本中索命的白面女鬼没有任何区别!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噗通,宫一刀摔下马!

    他没见过会说话会动的尸体啊!

    他还说为什么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只有丝丝凉意呢。

    孟葵皱眉:“娘你吓唬人做什么……”

    “好玩,出来真好玩。”孟雅驱着马继续向前。

    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蓝兔兔趴在孟雅头顶睡觉。在冷泉池剥落红烛花,与现在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它已经被榨干了,什么力量都没了。

    一路上,不管是孟雅还是孟葵都没有同花已向和滕钰说话,毕竟他们两个干柴烈火一亲吻,现在倒是像两只傻鹌鹑,满面水红,浑身发烫,只能一动不动的骑马赶路。

    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刚才的气息太炙热了,滕钰根本无法逃避,却又沦陷其中。她回忆着亲吻,当下亲昵的拥抱也让她茫然失措,脑子里乱得如同牛乳熬成的浆糊。

    她刚才做了什么?

    花已向亲吻了他。

    天呐,彩云娘娘她该怎么办啊!

    两人没再发出半点声音,安静如鸡。

    孟葵:……年轻真好,不像我,已经对于乐翊的态度十分随便了,并且越来越不放在眼里。

    乐翊:……也是好事。

    孟葵说:“不过太子殿下,毕竟我遭遇了危险还是需要补偿的。”

    “好。”乐翊沉声。

    孟葵掰开手指思考是要黄金千两,宅邸三座,还是丝绸万匹,最好能有一个源源不断的生意,省得她坐吃空山。现在不敲诈,以后更等什么时候?不过也不能胡乱许愿,要看对方有什么?

    孟葵问:“你想给我什么?”

    “万事万物有我一份便有你一份,不过还需要再等等。”乐翊说。

    只希望以后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等什么时候?”孟葵问。

    乐翊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指尖搓揉着她零散的发丝,漆黑的夜色中,男人的声音格外明朗:“等我返回大周,继承王位,封你为后。”

    滕钰一个激灵:姐姐要离开我?

    花已向:现在承诺是不是太早了?

    宫一刀:封什么……皇后?

    孟雅:我女儿到底和什么男人在一起?满嘴胡话比腾卓还过分!

    孟葵愣了半响,乐翊忽然笑出来:“怎么了?”

    他以为她被吓到了。

    孟葵揉着脸颊:“你的意思是,很快就要打仗了吧,昏天黑地,大开杀戒的那种。”

    “是。”

    花家别院立于半山腰,距离香穰并不远,但这里显然已经许久无人居住,在常年的风雨中显得有些破败。院子也不算大,只有五间小房和一后花园。房屋隐没在森林中,如同一处僻静修行之地。虽然无人居住,墙壁破碎,但这里似乎刚被打扫过,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花已向解释说:“这是我娘住过的小院,我时常会派人打扫。”

    滕钰不记得花爀的夫人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在她印象中花夫人和花已向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花夫人从头到脚有一种华贵奢靡之感,并不晴朗透亮,纵使她眉眼弯弯的微笑看她,也会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心有余悸。

    花已向则不同,他给自己的感觉舒服多了。

    “先留宿两日,怎么安排?”

    “我、我和姐姐睡。”滕钰羞红,支支吾吾躲到孟葵身后。

    孟雅看着孟葵和乐翊一副难舍难分的模样:“小丫头和我睡吧,你姐和姑爷都在,凑什么热闹?”

    “也、也好。”滕钰将头埋在阴影中。

    宫一刀守夜,前去休息。

    花园内有一口水井,灶火台旁也有干燥的木枝,一切应有尽有。

    滕钰和孟雅进屋,孟雅关上房门又张望了好一会儿问道:“欸小钰,葵儿的那个男人是谁啊?已经大婚了?”

    滕钰:……我就觉得还不如自己睡呢!

    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

    滕钰乖巧说道:“是大周的太子乐翊。南乌与大周交战,乐翊前来平乱被俘,眼下居于长公主府邸,还未大婚,此时腾卓也不知道。”

    孟雅不解:“他是太子,为何带兵打仗?”

    滕钰在最近没少从花已向口中了解乐翊这个男人,虽然因为他和姐姐太过亲密让她有一种守护的宝物被人抢走的愤怒,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她虽然因为之前狠虐乐翊之事有些心虚,但也将乐翊之前的累累战功说得清楚。

    孟雅去世得早并没挺过这一号人物,但她知道西域凶险,如果真平定西域,这人确实小小年纪但气势威震四方。

    如此,倒也与自己女儿相配。

    “我看你和葵儿挺亲密的,那你觉得乐翊怎么样?”孟雅猜想姐妹俩肯定有些不能说的心里话。

    滕钰欲哭无泪,她知道些什么?

    难道要说他和姐姐第一次见面差点把姐姐脖子掰断了吗?

    或者告知孟雅,乐翊在自己的蛊虫折磨下还能杀蛇?

    不得把王妃吓死啊。

    “怎么了?”孟雅察觉到滕钰表情不对,“是不是俩人经常吵架?”

    她虽然不了解,但可以看出乐翊是干大事的人,而这个身份即将带来席卷九州的狂风骤雨。孟葵若是认准了他,这一路也不会容易的。

    滕钰绞尽脑汁,终于憋出半句话:“就,他们挺好的。”

    “乐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滕钰:……

    “很能忍?”

    “不怕疼?”

    “挺厉害的,杀人不眨眼。”

    “啊,轻功也不错。”

    孟雅:……

    隔壁房间,孟葵枕在乐翊的手臂上,两人盖着厚被子,她的手指在他紧绷的胸膛上打着圈圈:“今夜月色不错……”

    乐翊眼眸晦涩了一瞬:“想说什么?”

    “没什么,月色不错而已。”孟葵翻了个身,趴在他的胸膛上,手指轻点着他的下巴,“你怎么想的,忽然就说封后了?不是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男人的承诺都不可信。”

    乐翊:“有生死蛊在,我若食言,你可以杀了我。”

    孟葵不说话了:“那岂不是要和你碧落黄泉,不死不休了。”

    乐翊笑了:“那你想怎么办?”

    “回了大周再说。”

    “从一开始你就笃定我能回去,为什么?”乐翊问道。

    孟葵摇头:“秘密。”

    “秘密?”乐翊忽然牵扯住孟葵的手臂,一个翻身压在她身上,“你有太多秘密了。”

    “对啊,所以我这么厉害,才能拿捏住你。”孟葵灿然大笑。

    乐翊看着她躺在自己身下,眼睛里氤氲着暧昧的水意,笑声如同柳絮抚过胸口,喉咙发紧,不由得肌肉紧绷。乐翊勾了勾嘴角,压下身子,声音温柔似水,将孟葵彻彻底底的包裹:“嗯,已经被拿捏了。”

    孟葵一缩,躲在被子里抱怨:“别这么看我,咱俩什么名分还八字没一撇呢!”

    “劫后余生不值得庆祝?”乐翊问。

    “那就……再亲一下吧!”

    这个夜晚,除了孟葵和乐翊两人酣畅淋漓的翻滚了几番,剩下的人谁都没睡好。

    花已向回味着马背上意犹未尽的亲吻。

    孟雅和滕钰聊了一晚上,终于知道自己女儿过得是什么如履薄冰的日子,不过这个女儿,确实比自己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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