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恩桃花了些力气，才让文烬的青剑虚抵上自己脖颈。
远远看去，衣裂血出，没有任何破绽。
江恩桃掐了自己手心一下，带着哭腔虚弱无助地连唤几声:“救命。”
文烬:“……”
小蝶暗暗咒骂:“恶心。”江恩桃没搭理她，她又忿忿地追着啐了口，“不要脸。”
系统无语了，【江恩桃儿，你又在搞撒子妖艳儿？】
江恩桃分出一些心神，“系统君，文烬的青剑，好像伤不了我。应该是你帮我动的手脚吧，谢谢你。”
【谢个锤子。老子才没那么闲。】系统本想搪塞含糊过去，却又突然想起，【对了，文烬这把剑不也是陆茂之当时送的吗？】
江恩桃原地没动，“有这事？”
难怪她看文烬的剑，也觉得颇有几分眼熟。
系统循循提醒，【你忘了嗦。你们去玄晶洞取了不少铸剑石，陆茂之用这批铸剑石搞了不少青剑，又给不少外门弟子都送了剑。你那青剑，也是那时候送的。】
江恩桃点头，“啊”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系统及时泼冷水，【你看嘛，那个时候他还要送你东西。你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不听我话不做任务，这段时间各自乱整一道，咋栽？现在换来撒子？你都听到了噻。他还有可能要害你，该背时。】
“陆茂之的打算，反正你我已经知晓。他想借势利用我，那我们变其道，避开他就是。”江恩桃并未理会系统时不时的打压，而是转了话题，沉吟了一会儿。
“就是不知道真正想引我去天河门的人，会不会如我所料出现在此处。”
……
不远处，为首由猫变成的符箓小纸人手一加力，轻轻一挥，身后一群本来朝着江恩桃方向而去的符箓小纸人齐齐停止了动作，紧紧贴俯在地。
……
一阵风起，伞铃轻动。
轻飘飘的脚步声传来。一柄紫竹骨伞横在几人面前。伞下，缓缓露出一张莹白美丽但却空洞的脸。
文烬不由自主唤了声“阿姐”。
但下一瞬，他却又皱眉疑惑道:“阿姐，怎么会是你？这会儿你不是该在天河门么？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还真是文嫣。
江恩桃身上瞬间起了凉意。
文嫣扫了一眼文烬跟文烬用青剑抵着的江恩桃，不答反问:“阿弟，你这是在作甚？”
面容温柔如水，声似冰冷刀刃。
“我……”文烬心中忐忑，但记起与江恩桃之前的约定，面色煞白着道:“阿姐说过江师姐的血可以填补小蝶的面容，我想替小蝶完成她的心愿。可无论我如何苦苦哀求，江师姐她百般不愿取血。我实在无法，无奈之下，只能悄悄给她下了毒，刚刚又用剑刺伤了她。”
江恩桃不说话，配合地做出一副伤者该有的神情。只嘴角隐隐上翘，流露出几丝赞许。
演武大会时大家有目共睹，她的剑修能力远在他之上。若说他伤了她，别人稍稍思及定会起疑。
她正担心这点。
可眼下，他搬出下毒的说辞，便刚好堵了这个漏。
“下毒？刺伤？”文嫣垂眸无情，一眼点破。“你就为了，取鸡血么？”
鸡、血。
她看出来了？
江恩桃怔了下，难以置信木头般僵硬地戳在原地。
鸡血本就是权宜之计，她并没有想过拖对方太久时间。但对方一来就直接戳穿，这点却是远在她计划之外。
江恩桃护住襟口，站直身体，“文嫣师姐既然知道我在插圈弄套，为何还要选择来此？”
“你也知道我使诈，伪造了棠舟师兄的信。我们扯平了。”文嫣转动伞面，嘲讽般讥笑几声，“我有我不得不来的理由。江恩桃，这世间，并不是人人都会如你这般好命。”
江恩桃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更不懂，这人怎么转瞬之间，已变了好几回脸。
文烬长舒一口气，攥住文嫣手腕，“阿姐，我并不是有意想骗你，江师姐她也不是存心。江师姐担心有人害她，才会如此。”
文嫣平淡地点了点头。“我只是想带她一个人去见棠舟大师兄，并不会害她，你放心。”
这事，真的只是这么简单么？
江恩桃有些迟疑不定。
小蝶听到动静，带着颤抖尖叫道:“有没有人害她，她是生是死我不在乎。我的脸我的脸，你们可不要忘了！”
“虽然文嫣她一早识破，但我们之间的约定还是作数的。”江恩桃又变回寻常神情，摸出一方手帕，在衣料上擦了擦，而后递给文烬。
她平静道: “不如，用这个试试。”
文烬以为自己眼花了，小蝶同时沉下了脸，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这不是鸡血么？”
“是鸡血，但我在鸡血上施加了符箓。符箓沾染了昨日做陶人时，我手不小心划破流的血。”
她一贯惜命，割血舍肉的事她做不出来。她只有这点血可以用。
江恩桃没解释太多，“若是你们不愿意，我收回去便是。”
听闻此话，方才还一脸嘲讽的文嫣眼底倏地闪过一丝诧异。
“愿意，自是愿意。”
文烬生怕江恩桃反悔，伸手去拿手帕，小心抻平画卷，细细蘸着。
小蝶破烂不堪的脸，渐渐变得完整，只有淡淡蜿蜒扎结的伤痕。
文烬小心呵护着，轻轻吹了吹画卷。
又过了一会儿，连淡淡伤痕也消失不见了。
画卷上裸露着一张清丽光洁的少女面庞。
小蝶感受到脸上一阵清凉，充满了惊讶。她在画卷上蜷缩着身子，不太适应地照着画中铜镜，怨毒的表情也少了些。
文烬同样弯眉轻笑，“太好了，小蝶，你终于完成了你的愿望。”
小蝶转过脸来，笑意有些闪烁，“文烬，多谢你。”
江恩桃瞥一眼面前的文嫣，直觉有哪儿不对。
忽然，伞铃清脆响起。
一柄剑直直贯穿文烬身体。
文烬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着文嫣，没有求恕，也没有闪避，连“为什么”三个字还未来得及问出口，眸光便已彻底熄灭。
小蝶亦是从画卷里款步走了出来，与文嫣交换一个眼神后，缓缓蹲下身，漫不经心摸了摸他湿又冷的身体。
她脸上造作神态不再，变成一副全然陌生的冷漠。
“傻子，我不过演演，你便当了真。真以为谁都稀罕感情呢？”
文嫣的表情则是更加微妙复杂，她的目光从文烬身上移开，直直落在江恩桃脸上。
一连说了好多个“果真如此。”
两人不约而同，移步向江恩桃走近。
江恩桃全身战栗，心道要完。
她心念闪动间，赶紧掐了一道符箓，向陆茂之传音。
——陆茂之，你不是要害我么？你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