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人

    赵云端跑回自己宅子时,正好见到傅明也拿着个扫帚在打扫院子。

    “诶?怎么是你在清扫?”赵云端拉着傅明也进了屋,将他手中的扫帚放在门口。

    “你院里的侍女在做饭,我闲来无事便清扫一下。”傅明也洗了手,拿过巾帕给赵云端也擦着手。

    赵云端院里人少,侍女也只有两人,是她从前在战场上救下来的孤女。

    留下她们也算给她们一个安身之处。

    “你先歇着,我看看她们去。”赵云端将剑放到木桌上,洗了手便要离傅明也而去。

    傅明也一把拉住赵云端,将她按在木椅上。

    “歇一歇吧。”

    赵云端笑着喝茶,“傅明也,你越来越像贤夫良父了。”

    “又在胡说。”傅明也斜睨她一眼。

    两人休息了没多久,赵崇果然派了人来请赵云端和傅明也。

    “你想去吗?”赵云端问。

    “随你。”

    两人把赵崇派来的侍从晾在一旁,毫不避讳地商讨着。

    “去去也行。”赵云端一挑眉,朝着傅明也使眼色。

    侍从们松了口气,还好女将军没有为难他们。

    赵崇的宴席办得盛大,这席位安排得也巧妙。

    赵崇竟和李昼平起平坐,赵崇身侧还留了一个位置,下方是李灼喜和赵别。

    李昼见着傅明也来了,立马站起身:“叔煜,坐这儿吧。”

    “不敢。”傅明也婉拒。

    赵崇却亲昵地向傅明也招了招手,“明也坐此处吧。”

    傅明也没理他,跟在赵云端坐了下来。

    赵崇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看着他俩形影不离,心中有了算计。

    赵云端坐在赵别身侧,咬牙切齿地盯着赵崇。

    赵别让人放了碗冰酪到赵云端的案几上,“只此一碗。”

    “多谢阿兄!”赵云端欣喜地捧着瓷碗,想大快朵颐。

    不知何时傅明也坐到了她的身边,接过了赵云端手里的冰酪。

    “凉的,我吃。”傅明也随手放到自己面前。

    赵别闻言,侧头对着傅明也翻了个白眼。

    多管闲事。

    赵崇在饭桌上常把话头往傅明也和赵云端身上引,“明也啊,为何老是与小女在一起呢?”

    赵云端偷摸着瞥了一眼傅明也,想听他怎么说。

    傅明也不慌不忙地放下筷子,又饮了一口酒,才看向赵崇:“自然是爱慕女将军。”

    赵云端伸手在傅明也腰上掐了一下,眼神警告他。

    这人总是这样,在她面前胡说就算了,在这么多人面前还是这样胡说八道!

    “哈哈哈,”赵崇大声笑道, “那不如我做主,将云端赐给你如何?”

    “阿父!”赵别起身,阻止着赵崇的话。

    傅明也眼神一凛,皱着眉头直盯着赵崇。

    李昼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众人百态,尽在眼中。

    赵云端咬了咬牙,站起身,“我是我自己的,谁允许由你赐来赐去的?”

    赵云端瞥过在场的人一眼,众人怜悯、好奇、复杂的眼神齐齐聚在赵云端身上。

    “放肆!”赵崇怒拍案几,将手边的酒盏扔向赵云端。

    傅明也挡在赵云端面前,残留的酒水洒到他的衣边。

    透过傅明也的身姿,赵云端看见李灼喜眼带笑意地打量着她。

    李灼喜向她挑眉,像是在鼓励她?

    “明也!”赵崇急忙走下座来,走到傅明也身边,耐心询问。

    赵云端正拔腿要走,被跑进来的仆从撞了个趔趄。

    那仆从慌慌张张地跑到李昼身边,伏在李昼耳边汇报。

    “赵将军!孤先带着公主回府了。”

    李昼起身,李灼喜跟着他身后,几人快步离开了宴厅。

    走时,李灼喜凑到赵云端身侧悄声说了一句:“你真厉害。”

    她厉害什么呢?

    被人随意赐来赐去的厉害吗?

    众人不欢而散,赵崇将赵别单独留了下来。

    赵云端带着傅明也回了自己的宅子里,一路上都不是很高兴,沉着个脸。

    “小午,我没有和赵崇联手。”傅明也拉着赵云端的手,解释。

    月光洒在他的身后,他细长干净的手,指节分明。

    暗色衣袍边上一处深色的污渍,赵云端垂眸就看得清晰,是傅明也为了挡住赵崇那盏茶沾上的痕迹。

    赵云端挣开他的手,“我相信你。”

    赵云端十分清楚,傅明也到了月州之后,都没有出过她的宅子。他哪有时间和机会去和赵崇谋划,再且,他这么聪明的人,若是只想要得到她,与赵崇联手是最蠢的办法了。

    傅明也没有这么傻。

    傅明也叹了口气,弯了弯腰,凑近到她的面前,低声哄着:“小午为何还不高兴?能告诉我吗?”

    赵云端咬了咬唇,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他好像在装什么?赵云端弄不清。

    “如果我能杀了他就好了。”赵云端望向遥远的明月。

    天朗气清,明月也格外明朗,她好像站在此处都能见到月宫之上的山脉起伏。

    不知道她的父母住在月宫上的哪个位置,他们在上面是不是能看见她?

    “那就杀了。”傅明也顺着她的话,口出狂言。

    赵云端瞥了他一眼,满脸黑线:“一州将军,是想杀就能杀的吗?”

    “只要你想就可以。”傅明也语气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赵云端踮起脚,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傅明也的额头:“他是我阿兄的阿父诶!怎么可以说杀就杀。”

    傅明也顺势握着她冰凉的手,将赵云端横抱起来,往卧房走。

    “那你不要把赵别当阿兄就可以了。”傅明也建议。

    赵云端正好犯懒,窝在傅明也的怀里,任由他抱着自己走。

    “你这什么想法?若是要你与家中兄长决裂,你愿意吗?”赵云端的声音闷闷的。

    “愿意。”低沉的嗓音从她头顶传来,赵云端愣了一瞬。

    赵云端不知道他们傅家是什么样的环境,总归比赵家好多了。

    傅明也说这话,也不过就是哄她的罢了。

    他向来喜欢说一些讨她喜欢的谎话,他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但傅明也是很会照顾人的,赵云端被他养的越来越懒了,连巾帕都要他挤干、叠好,放到她面前。

    偶尔傅明也还会直接给她擦脸。

    赵云端被傅明也放上绣床后,觉得自己这样颓废的日子不能再过下去了,半倚在床栏上,告诫傅明也:“你以后不要这样了。”

    傅明也正揉着巾帕的手顿住,长指上的水珠滑过,落进木盆里。

    “哪样?”傅明也明知故问。

    “不要再什么都给我做好了,我感觉自己像个废人。”赵云端思索着,她一方面又想依赖傅明也,一方面又不想自己过度依赖他。

    真是纠结。

    傅明也像是没听懂她说的话一样,自顾自地做手上的事,“我想这么对你好,你为什么不喜欢?”

    傅明也脱了外衫,蜷缩着坐在脚床上,高挺的鼻梁靠近赵云端的耳垂。

    “为什么不喜欢?”傅明也重复道。

    他凑得很近,刚洗过的脸上还留着些水珠,蹭到了赵云端的脸上。

    “我......”赵云端往后缩了缩,离傅明也远了一寸,“就是不想。”

    傅明也深邃的凤眸直盯着赵云端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我想对你好,可以吗?”

    “只想对你好。”他又啄了一下。

    赵云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埋在傅明也肩头:“你这样,像是麻雀啄米。”

    “是吗?”傅明也又轻啄一下,接着狠狠碾上去。

    挣扎中,赵云端的里衣被蹭掉大半。

    “哼,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好吗?”赵云端抵着傅明也,不让他靠近。

    傅明也坐在床边,声音低沉:“我可以留下来吗?”

    赵云端忍着笑,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可以哦。”

    傅明也像是没听见一样,翻身上床,将赵云端抱在怀里。

    “你这样,传出去不太好吧?”赵云端问。

    傅明也扬了扬眉,挑明:“你都将我带回宅子里,还在乎传言吗?再说,这也不是谣言,不是吗?”

    赵云端往傅明也怀里缩了缩,衷心夸赞他:“你真聪明。”

    傅明也手里把玩着赵云端的发尾。

    赵云端在傅明也怀里蹭了蹭,贪恋着被窝的温暖:“如果我说,赵崇杀了我父母,你信吗?”

    傅明也没有表态,灯烛摇曳下,他抱着她一动不动。

    赵云端想起自己八岁那日,阿父跟随赵崇出战后,再也没能回来,阿母也莫名消失。

    她阿父是赵崇的堂弟,也是他的副将,没有死在战场上,却被主将斩杀在野外。

    只因赵崇忌惮她父亲在军中的威信,一个副将的威名几乎要超过主将,这是赵崇不允许的。

    父母双亡后,赵云端被赵崇接走。

    不,准确的说来,应该是被赵别接走。

    赵崇装模作样,认下赵云端作为义女,却没想过好生教养她。

    好在赵别与他阿父不同,他全心全意地待赵云端好,教她识字,教她习武。

    虽然赵别严格,但对赵云端却是十分溺爱的。

    赵云端正因有赵别护着,才能安全地在月州活下来。

    至于往日的旧事,赵云端全是在赵崇身边的军师那处用毒药逼问来的。

    但这件事一直是埋在赵云端心里的秘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即使想给父母报仇,可又担心阿兄的处境。

    她曾经想着要是阿兄与赵崇决裂就好了,她就能毫不在意地杀了赵崇。

    可是要是赵别与赵崇决裂了,那赵别也成了没有父母的人了。

    这件事一直困扰着赵云端,从知道真相那日开始,已经快两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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