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琉璃此刻只想回到穿书局发表篇文章：《震惊！任务对象竟然知道我是穿来的。》
“南阳湖畔，精元洞外。你昏睡不醒，我不知病因，对你用了窥心之术。”
琉璃有种□□被人拉着游街的感觉。她艰难地道：“那你何不揭穿我？”
怀羽转头看她，目光中大有恚怒怨怼之意，琉璃不自主地又退了一步。
却听他低低笑了一声，转而道：
“公主此来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尽可说给我听，能做的一定做到。”
琉璃刚刚被他吓了一跳，此时听他语气中饱含苦涩，才知道他大概是怪自己不解他心意了。
若想哄他，对此时的琉璃来说当真不是难事，难的是尺度如何把握。
她小心翼翼道：“我最初接近你的确是有我的目的，但……我所做所言也不完全是假。你一定知道吧？”
怀羽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琉璃道：“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
怀羽沉默片刻，说道：“我在你识海里见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很多话我不太懂，只能慢慢自你的行为语言中揣测。我猜，我若高兴，你便有奖励可得。累积得够了，你就要回到那个世界，不再来了，对么？”
听到他竟然都知道，琉璃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没错。”
怀羽问道：“你是如何来去的，类似于佛家的神通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们管这个叫科技。”
“来去自由？”
“当然不是。我来这个世界的机会只有三次，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前两次即便是我在这出了什么意外，我的意识，也就是你们说的元神，也能完好地回去。说起来，大概就像你们这里那些有三条命的妖怪一样。”
“所以啊，怀羽少君，前几天我为了给你护法，散功自爆这件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她边说边观察怀羽的表情，但他这个人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半晌也没得到什么有效反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这次回来，却不是自己有什么心愿未了，而是和少君你有关。”
怀羽的眼睛却蓦地亮了。他喉节滚了几下，才道：“殿下说与我有关？指什么？”
见他眼中满是希冀，琉璃本来要说“来同你告别”的话，又说不出口了。
思来想去，她换了种委婉的方式，道：“我心中仍记挂着少君，想再最后与你相聚几日。”
“可是我这次来，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了。时辰一到，我另一个世界的同僚就会拉我回去。”
怀羽沉着脸看她半晌。琉璃有些心虚，便将脸埋在他肩膀上躲避他的目光，撒娇般轻声道：“只剩这几日了，咱们高高兴兴的不好吗？”
她这人向来乐天豁达，总觉得时间既已不多，何必浪费在吵架上。
俩人和平共处几天，自己再找个机会做一点什么坏事，能让他厌恶嫌弃自己，又不会一气之下杀人的那种。
怀羽苦笑道：“同上次一样么？”
“什么上次？”
“你之前到仙庭拿幻忆灯下界要做什么？那时候我便知道你是在准备回去了。”
“原来如此。”琉璃恍然。她拉住怀羽的手道：“不过我没有走成，咱们不是应该高兴么？这几天也是白赚的。”
怀羽深吸了口气，他心里实在很乱。他自幼及长，从来没对任何人表达过亲近或喜欢，哪怕是对养母和一直照顾他的虞婆。他也不曾说过什么知近的话。
直到遇上眼前人，他第一次懂了想念和牵挂，第一次有了想要留住对方，相伴相依的感受。他既想怪琉璃大大咧咧，完全不懂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她，又觉得无从怪起。
只好在心中生闷气。气恼之下想要一走了之，又想到她说的十日之期，实在舍不得就此出门而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怀羽的纠结和欲言又止，琉璃抬头道：“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要我说，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嘴不好，让你学学秉辰你又不肯。不求你像他那样八面玲珑，起码心里想的要说出来嘛。”
她心想：不在沉默中灭亡，可就要在沉默中变态了……
琉璃自以为是最了解怀羽的人，分别在即，心中竟然想出许多要嘱咐的话来。又怕怀羽不耐烦，只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半晌，怀羽道：“十日后，一定要走吗？”
琉璃一愣。
她习惯了自书里做个过客，从来没想过还有“不走”这种可能。
怀羽见她犹豫，眼中又燃起希望来，声音中也仿佛带了一丝蛊惑。“有挽日在，只要你想，就没人能把你的魂魄拉走。”
琉璃已经在脑海中将走与不走的优缺点迅速对比了一遍。
回到现代世界自然有种种便利，不过又要做回那个没亲人没男朋友的打工人。留在这能立时收获男朋友一枚，还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但仙庭里恨她二人的大有人在，人身安全是个问题。
重点是，自己对怀羽的感情，真的是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样么？
开始她试图接近怀羽是任务需要，后来则是完成任务之后的顺水推舟，连这次穿回来告别她都觉得是为了遵守承诺。
而在自己内心深处对他始终还有一些畏惧在。喜欢的成分到底占多少，她也不清楚。
但她最不喜欢纠结，直说道：“我……得考虑一下。反正还有几天时间，对吧？”
怀羽微不可查地叹口气。
“对。这几天，你想去哪，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琉璃其实没什么想做的，在这里的几年时间，利用职务便利，三界里好玩的地方她也都去了个差不多。此刻更想搞点善后问题。
“你说成诚和安宁都还无恙？”
“他们被有谦捉了去，他又对你恼得厉害，想来苦头肯定要吃一些的。性命能保住已经算是难得。”
琉璃点点头，道：“我想去见见弈泽和望舒。”
“好。”
望舒府上大门紧闭，只有一名老年仙侍送出话来给琉璃，说是“前尘恩怨，一笔勾销。”
琉璃在门外站了一会。心想望舒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自己杀了她最敬爱的师父，没跟自己拼命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弈泽那就好办得多。虽说当日他为了琉璃的请求假扮怀羽，受了很重的伤。但见了面，翻了几个大大的白眼之后，还是把人让进厅内看茶叙话。
琉璃并没向弈泽全盘托出，只说自己正在纠结将来是否要和怀羽在一起。
按理说秉辰是她表兄，这种事该同他商量才是。但她心中确实同弈泽更为亲近，有种娘家兄弟的感觉。
弈泽自是很难同她好好讲话的，哼了一声道：“鬼君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这几日他一个人把三界搅得一团乱，你跟着他，有的是烂摊子给你收拾。”
琉璃道：“那也不愁，有秉承呢。”
“他肯让秉辰坐天君的位子？”
“嗯，这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几日后就举行天君即位大典，在那之后，我俩就是三界散人，想干嘛干嘛了。”
弈泽撅着嘴呆了片刻，末了只哼了一声。
琉璃知道他一定是想到秉辰即位天君之后，他和敬元颖的婚事也就成了板上钉钉。
于是岔开话题道：“你最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这次来带了好多小法宝给你，都是满三界搜刮来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弈泽没接她的话，脸色沉重地道：“元颖的眼睛……唉，算了，自然有其他人替她操心，哪又轮得到我了？咱们还是看法宝去。”
二人挑挑拣拣，在法宝堆里泡了整一后晌。弈泽仍是偏爱那些拥有奇怪功能的。而琉璃发现，自己不知道受什么影响，竟然真的有点喜欢那些富贵又浮夸的东西了。
直到日薄西山，才有鬼差来接她回去。
这几日琉璃吃住都在鬼君府，陪怀羽看看书，喝喝茶，闲得无聊了会喊无枫弈泽来拌拌嘴，或者听虞婆和玄伯讲一些怀羽小时候的事。
仙庭在众仙官的法力之下，一天天重建起来，很快便又焕然一新。而且喜气洋溢，准备着迎接一位新君。
大典当日，安宁和成诚才自东仙源赶了回来。二人各自经历一番苦楚，已经灵脉仙脉俱损，成为废人了。
琉璃很是过意不去，许诺二人永居仙庭，仍受供养。成诚心大，修为从天上跌到谷底也没见多难过，反而表示自己还余一身精妙剑法，将来一定要传授给琉璃和怀羽的孩子。
琉璃哈哈一笑，说道先帮儿子认下他这个师父。怀羽却是神色不虞，沉着脸走开了。
安宁心思重一些，自己最看重的修为一朝归零，一直闷闷不乐。此时才道：“殿下，您和怀羽少君是不是有什么矛盾？”
琉璃望了望怀羽离开的背影，她知道怀羽的心思。
时间快过完了，如果明天之前没有用挽日将魂魄固定住，老六一上班立刻就会拉自己回去。
安宁道：“殿下，这些话虽然我不当讲……”
琉璃：“讲吧讲吧，自己姐妹别客套。”
安宁愣了愣，说道：“前些年虽然咱们看着是殿下您一直追着少君，一直为他付出，可殿下的感情浅得很，究竟有没有走心，只有您自己清楚。”
“怀羽少君是个说少做多的人，不管是炼狱取冥兰还是昆仑寻挽日，其中艰险都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但他可跟你提过一句半句？”
琉璃：“唔。”
安宁又道：“还请殿下多考虑考虑。”
琉璃正点头沉思。忽然之间地面剧烈地震动起来，新修好的府邸又岌岌可危地摇动着。
琉璃一手一个扶着二人飞出室内，正看见天际浓云狂卷，朔风刮面而过。
她将二人放下，想去找怀羽问问什么情况。安宁一把将她拉住，在她耳边低声道：“他的罩门就在右胸灵墟穴。”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