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第二天,谢鹤云终于听到个好消息。

    司机老李特意大早上开车过来,就是为了告诉谢鹤云,庆城公司已经办好王工辞退手续。

    王工昨晚突然收到公司的劝退通知,气愤难当,准备马上飞回庆城总部维权,最迟明天就会离开溪云村。

    谢鹤云听老李形容人渣当时脸色,特想问,他是不是蹲在王工床头看到的。

    不过幸好,这件事总算到此为止。

    老李也很高兴,他是知道内情的人,家里又有一双儿女,特别理解小谢总的心情,在庆城和溪云村之间积极斡旋,就为了顺顺当当将人渣赶出溪云村。

    谢鹤云听着老李说话,微微走神,笔帽有规律敲着书页,发出砰砰的脆响,似有许多未尽之言,“知道了,麻烦你过来告诉我,这段时间辛苦你帮忙。”

    老李找话聊了会,东拉西扯地提起林家的事情,没事找事,一点不像他平时风格。

    谢鹤云看着书,慢慢回答他的问题,忽觉得不对,抬头看:“你还不走?”

    老李看时间到了,沉稳拨出一个电话。

    谢鹤云瞥到他的备注,手指攥紧书,到底没心思继续看下去。

    电话接通后,老李径直将手机递过来。

    谢鹤云垂眸思考两秒便接过来,老李起身避开父子谈话,然后谢鹤云听到了老谢的声音。

    老谢语气寡淡,只说了两句话:“看清楚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有任性的资本。”

    要不是他姓谢,当初那件事就不能善了,和林奶奶一样忍气吞声。

    谢鹤云想说点什么,他咬住牙关,感觉到牙龈开始发痛发酸,轻重起伏的呼吸声传到对面。

    老谢似乎轻笑了下:“既然明白你应该承担的责任,也是时候回来了。”

    他打这通电话过来只为通知,不等谢鹤云回复就挂断。

    在老婆的横眉怒视下,照顾一下儿子的自尊心。

    谢鹤云忍了又忍,没将火气洒在老李身上。

    他语气冷硬将人喊过来。

    将小谢总在溪云村的消息随时随地传出去的老李心理素质过硬,微笑着从谢鹤云手里拿回手机。

    他同时递过来另一件东西。

    “小谢总,这有一张照片,您或许会想要留着。”

    老李离开后,谢鹤云对着巴掌大的照片看了又看,一张新鲜出炉的彩色相片,细心过了塑封,背面的钢印写着几个字——摄于溪云村XX年八月,见鹤与稻。

    老李面粗心细,拍照背景取得巧妙。

    四五只闲散水鹭停留在岸边,曲颈梳理羽毛,或啄食稻粒,或收翅滑翔落下,姿态优美,而旁边稻子黄黄莲蓬青青,溪云村的日常通通化作背景。

    很普通的场景,却因为照片中的人而变得不普通。

    谢鹤云手腕一转,将照片藏在手心里。

    他干脆往后躺倒,头枕着双臂,舒舒服服倚在躺椅上想事情。

    椅子晃动着,一起一落,他便看眼青瓦累起来的屋檐,再看一眼门前风景。

    夏末秋初,昼夜温差拉大,清晨的风带来丝丝凉意。

    门口那株年龄和林小稻差不多的树在风中摇摆,主干不动如山,宽大的树叶随着风的方向簌簌作响。

    他听着热闹的风的声音,打了个盹。

    谢鹤云醒来时,时钟刚过半点,林家祖孙还没回来。

    天没亮,林奶奶就带着林小稻悄悄上山去了,没喊好梦正酣的谢鹤云。

    他醒来时发现林小稻在他房间门口贴了个张字条:肉包两个,乖乖在家。

    字估摸是林小稻直接在门板上写的,张牙舞爪,不像她写作业时的乖巧笔记。

    就像她平常只在他面前嚣张跋扈。

    肉包里包的不是猪肉,是林小稻创新的油焖小龙虾包子,皮薄肉厚,油焖小龙虾香得流油,味道还不赖。

    昨晚上要不是林奶奶拦着,林小稻要吃破小肚皮。

    谢鹤云接受了贿赂,忽略林小稻没大没小的留言,斯斯文文吃完早饭,将碗筷拿到厨房洗干净。

    谢少爷如今很能习惯溪云村的生活习惯,各项家务娴熟满分,并且在林奶奶和林小稻这里获得一堆稀奇古怪的技能,就算再被老谢打发到荒郊野岭,他也能好好活上两个月。

    如果还是溪云村就好了。

    谢鹤云慢慢扫过眼前景色,将是要永远镌刻住般,在心里一比一等比例复制。

    林家的房子遵循传统,位置坐北朝南。

    从东到西,四周景物依次呈半圆形分布。

    最东边,是小山似的稻草堆,林小稻很爱爬上柔软的草堆顶,在上面蹦来蹦去,等玩累了就从将近两米的草垛上飞跃而下,看得在下面的谢鹤云心惊胆战,不知道是先接她,还是先拿棍子撵她走。

    再往旁边看,是两颗高大粗壮的树,树下杂乱分布着林小稻从朋友家里拿回来的花花草草,栽活了一部分,大部分没活过一个星期。

    掠过树影婆娑,坡下是小小的池塘,池水浑浊,岸边繁茂的水草里藏着许多小鱼,往常吃不完的小龙虾和小鱼会被放归到这里,但谢鹤云来了以后,让林奶奶知道一个青少年的胃口堪比无底洞,时常捞鱼加餐,本不富裕的池塘库存很少得到补给。

    紧挨着池塘的是整整齐齐的菜园子,这个时节已经没什么新鲜蔬菜,林小稻特别喜欢在里面寻宝,蛋黄色的老黄瓜果肉软绵,最好用来炖腊排骨,拳头大小的青红番茄味道酸甜特别解暑,以及手指大小的野西瓜,没滋没味,林小稻和谢鹤云都不爱吃。

    饭后坐在屋外乘凉的时候,吃几颗爽脆的小果子,再看莹莹的萤火虫与漫天的星河闪烁。

    最适合作为一天的收尾。

    可惜林奶奶才种下去的菠菜和萝卜种子才冒出小小绿芽,恐怕吃不到了。

    最西边是拥拥簇簇的竹子,青绿竹竿挤作一团,脚下的小道延向村外。

    那是谢鹤云来时走过的路。

    就这一会,谢鹤云倏然生出无限感慨。

    他慢慢闭上眼,感受四野的轻微嗡鸣。

    睡梦恍惚中,谢鹤云感觉有什么灼热的东西正在靠近,像个小小的热源体,无法忽视的动静。

    他睁开眼,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鬼鬼祟祟地出现。

    林小稻低着头,在谢鹤云垂在外面的手腕上系了个东西。

    她的呼吸软软的,扑在手腕上,那块皮肤很快灼热起来。

    谢鹤云清了清嗓子,语调扬起来:“林小稻,你在干什么?”

    林小稻手指时不时会碰到谢鹤云,她头也不抬,继续在他的手腕上缠着什么东西,“你原来的手绳和上面的金珠都找不回来了,这个东西你将就戴戴。”

    林小稻专心致志打完死结,拿了剪刀咔嚓一剪,看着谢鹤云手腕上的串珠,叉腰得意笑起来,用一种我可能是个天才的语气说:“看,长度正好。”

    她松了手。

    谢鹤云这才能看清楚林小稻给他戴的东西。

    灰白色的椭圆珠子,形状不太规整,更像珍珠,用谢鹤云捡回来的手绳串在一起。

    草珠子大小不一,看着显得灰扑扑的,却也别有一番乡村野趣。

    林小稻得意地举起手臂,晃晃手腕上的同款草珠串,“我挑了好久呢。”

    她展示完就背着手,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期待看过来:“你喜不喜欢?”

    谢鹤云在水边看过这种草珠子,林小稻当时犹犹豫豫,想要又不要,她自觉过了十岁,已经是大孩子,不能再玩这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林小稻不知道,她当时的表情有多可爱。

    谢鹤云捏着草珠子,上面仿佛带着林小稻的体温,他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她蹲在河边,摘下草珠子,一颗颗摘下草芯串起来的样子。

    很遗憾没亲眼见到那情景。

    他笑起来,眼睛温润有光,“谢谢小稻送的特别礼物,我非常喜欢。”

    林小稻被夸得眼睛眯起来,她余光盯着谢鹤云的手腕,看到他手指缝里露出来的照片一角,好奇问道:“你手里是不是藏着什么?”

    她像个东嗅嗅西瞅瞅的小狗,动作迅速地扑上来看。

    谢鹤云本来也是要给她的,毫无抵抗,亮出照片给林小稻看。

    林小稻眼睛滚圆:“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谢鹤云:“我让老李帮忙拍的。”

    于是林小稻看到了自己和谢鹤云站在一起,拿着镰刀挥舞的样子。

    是田间地里野出来的小孩模样。

    谢鹤云也是这样,他被完美同化了。

    林小稻觉得自己笑得好傻,旁边的谢鹤云却是一本正经的早有准备。

    溪云村再也找不出比谢鹤云更好看的人。

    林小稻喜滋滋地想,幸好是小鹤哥哥。

    林小稻没有探究照片来源,越看越喜欢这张小合照,在后面的几个小小背影里,她还找到了林奶奶。

    这简直是意外惊喜。

    “小鹤哥哥,这张照片可以给我吗?”

    谢鹤云点头:“本来就是给你的,好好收着。”

    林小稻拿到手,也看到了后面的字,心想老李好像不认识水鸟,那明明是白鹭,不是鹤。

    她小心将照片放进宝贝相册里,拍拍脑袋,“差点忘记正事,村里要放电影,我们快去提前占座,现在就走。”

    谢鹤云看时间,还没到中午十二点:“大白天的看电影?”

    林小稻兴奋比划:“现在放电影的机器就在村委,说是晚上全村一起看,不过现在有试映,半个小时后就开始,鹏子可以帮我们留两个位置,去晚就没位置啦。”

    “鹏子哥,开始了吗开始了吗,放的是什么电影?”

    “你们先跟我来。”

    他们到了村委会以后,林小稻就要往里面闯,却被守在门口的鹏子拉到一边。

    林小稻一叠声问题还没问完,被鹏子拉到角落。

    谢鹤云看鹏子一脸凝重,像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有什么事要和我们说?”

    “嗯,是有件事想找你们确定。”

    鹏子带着他们过去,悄悄打开后门,指着站在房间中央调试放映机器的男人问:“你们看看,是不是他?”

    那是个中年男人的侧影,房间里不少村里的小朋友好奇地围着他转,点着自己想看的电影。

    房间里童声欢呼雀跃,很热闹。

    男人满脸笑意,说着话转过脸,恰好让偷偷躲在后门的三个人看见正脸。

    林小稻跺跺脚:“就是他!”

    她就要冲进去,被谢鹤云和鹏子一人一只手拉住。

    谢鹤云关上后门,男人还在和一个扒拉着机器的小女孩说话,没注意到他们。

    鹏子叹气,感觉到为难:“真是他?今天的放映据说就是他们公司争取来的,他要在这待到晚上电影放映完。”

    林小稻一听更急了,咬着牙道:“小鹤哥哥,他不是明天就要回庆城吗,今天怎么还来这一出。”

    这人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还想着那档子事。

    谢鹤云冷笑,让林小稻先别激动,“我刚看见沈柠也在村委,鹏子你去把沈老师找过来,让她帮忙将人带走。”

    鹏子点点头,立刻出去。

    没过多久,沈柠就找了过来,她身边还跟着几个村委的人,看到谢鹤云,朝他们点点头,最后不知道找了什么借口,说着话就将男人带到别处去了。

    房间里等着看电影的小伙伴们很失望,追着问男人去哪了,谢鹤云直接进去找到经典电影放映,果然有了电影,小伙伴们不再关注是谁替他们放电影,很快安静下来。

    可目睹了这一切的几人如鲠在喉。

    不管今天要播的电影有多精彩,外面的三人也没兴趣进去看。

    林小稻一想到那个男人待过,就觉得恶心。

    村委会是排小平房,好几个房间空置着,堆的是乱七八糟的杂物。林小稻她们放学后,经常跑到这里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鹏子他们这些大一点的男孩子就在外面的场地打篮球。

    家长们都很放心,有的过来办事,顺便把小孩拎走,一拎一串。

    “除了这个,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和你们说。”

    鹏子轻车熟路,找了个空房间,带着谢鹤云和林小稻进去。

    谢鹤云一眼就看到墙角收拾好的两个行李袋,心中若有所料。

    林小稻双手抱臂,烦躁地不停走来走去,“鹏子哥,还有什么事?”

    谢鹤云叹口气,摸摸林小稻的头,“还生气呢。”

    林小稻瘪瘪嘴,“看到就想打他一顿,这人真恶心。”

    鹏子站在门口,安安静静听着林小稻和谢鹤云说话。

    等他们两个人沉默下来,鹏子安静开口,他尽量微笑着对林小稻说:“小稻,我要准备走了。”

    林小稻是知道他要离开溪云村去外面打拼的,不过前段时间田里忙,鹏子也算大半个劳动力,要给家里干活,忙得脱不开身,现在终于闲下来,说服父母去外地闯闯看。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突然。

    她呆呆地,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整个人停滞住,轻轻地:“嗯。”

    鹏子笑着说:“赵叔正好要去省里参加个培训会,我明天搭他的顺风车走,所以今年给你过不了生日。”

    他又转过来,对着谢鹤云说:“谢哥,今年暑假最意外的收获就是认识你,有缘咱们今后再见。”

    谢鹤云拳头和他轻轻一碰:“还是那句话,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找我。”

    鹏子:“好。”

    林小稻双手慢慢放下来,可怜地望着鹏子:“明天就走,这么急?”

    “嗯,省个车票钱,赵叔还能在旁边帮我看看情况。”

    鹏子笑一笑,他走到行李袋旁边,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大包零食。

    “你生日我陪不了你,这些零食是我给你准备的,小卖部新品,你保准喜欢。”

    林小稻没想到离别来得这么突然,她眼底发痒,喉咙酸涩,干巴巴地说:“谢谢鹏子哥。”

    鹏子揉揉她的头,这回林小稻没躲,他把零食袋交到林小稻手上,“自己留着吃,别都分给二花她们,要是年底我回来,再给你带好多好吃的。”

    似有千言万语都涌在心中,难以严明,她艰涩地说:“那你路上要小心,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明天几点走,我过来送你。”

    鹏子拒绝:“时间说不准,要看赵叔安排,你就安心过生日吧。”

    幸好留了一天时间,足够他和朋友们告别。

    鹏子在村里还有好多兄弟,要约着再见一面,和林小稻说完,二胖那群人乐呵呵跑过来敲门,过来找他去家里吃饭。

    鹏子离开后,气氛沉闷。

    林小稻和谢鹤云都没了心思看电影,准备回去。

    林奶奶一定在等他们回家吃饭。

    “给我拿着吧。”

    谢鹤云从她手里接过袋子,里面是鹏子精挑细选的零食,有好多林小稻喜欢吃的糖果。

    “现在吃吗?”

    “回家再说。”

    林小稻牵着谢鹤云的衣摆,慢吞吞跟着他身后走。

    兴冲冲地去,灰溜溜地回。

    谢鹤云带着林小稻,走得不疾不徐,远远看见属于林小稻的山,烈日高悬其上,永不褪色的林间反射出细碎的光。

    已近正午,溪云村所有的烟囱一齐工作起来,无数炊烟袅袅升起。

    谢鹤云几乎能嗅到空气中独特的柴火燃烧的味道。

    他最近快被这种味道腌入味了。

    快走到家门口,林小稻突然说想去山上看看,反正林奶奶上午去别的村,给舅奶奶帮忙,下午两三点才能回来,今天的午饭要晚点才能吃上。

    谢鹤云拍拍一路闷闷不乐的林小稻,答应她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然而意外总是一桩接着一桩。

    常常在不为注意处给人以触目惊心的一击。

    他们刚到山脚,就见到了林小稻的好朋友——二花。

    二花刚从山上跑下来,看到林小稻,淌着泪的眼睛更加汹涌,哭着用力抱住林小稻。

    林小稻被她勒地身体一痛,试探着打招呼:“二花?”

    谢鹤云和林小稻同时注意到二花凌乱的衣衫,以及手臂上露出来的血色淤青。

    谢鹤云莫名心里一突。

    果然,在林小稻的安抚下,二花吞吞吐吐说出了自己刚才的遭遇。

    林小稻气疯了:“这种人就应该马上被雷劈死。”

    上次在池塘边上遇到小女孩,让王工尝到了甜头。

    在两个女孩子抱着哭泣的背景音里,谢鹤云的手背青筋起伏。

    他改变主意了,对这种人渣怎么能心慈手软。

    没过多久,二花就被寻过来喊她回去吃饭的表哥带走。

    二花握着林小稻的双手,背对表哥,抹去泪水,“小稻,我回家吃饭了,替我保密。”

    林小稻:“回去吧,没事的。”

    二花和表哥一离开。

    林小稻转头求助谢鹤云,不能让王工就这么轻易走,要让他狠狠吃个教训。

    谢鹤云自己还没想明白,但是他实在不想让林小稻也掺和进去,她还是个小朋友呢。

    “你真觉得你是女侠,单枪匹马就能将人斩于马下。”

    林小稻看清楚谢鹤云刀子嘴豆腐心的本质:“他都欺负到二花头上了,难道放任他离开?”

    她抱住谢鹤云的手臂:“小鹤哥哥,再帮帮我们。”

    谢鹤云:“他现在在哪?”

    林小稻向二花打听过:“就在我们家山上,那片花生田里,应该还没走远!”

    谢鹤云摩挲着下巴:“我想想办法,我记得那附近是不是有个洞?”

    林小稻想起来:“哦,你说是的是水井,塌了没水,就废弃了。”

    谢鹤云追问:“有多深?”

    林小稻:“听说有□□米吧,山上的井都打得深,大人们都不准我们在附近玩,怕掉下去。”

    谢鹤云脑中飞快形成一个计划,他冷笑着:“那倒是很适合。”

    谢鹤云去小卖部打电话,本来打算把老李叫过来帮忙。他担心人渣记住林小稻的脸,以后打击报复。

    所以他决定要一击成功,最好让男人永远无法行动 。

    那一天的下午是无法用语言轻易形容的兵荒马乱。

    许多年后,谢鹤云回想起来只剩后怕。

    趁着谢鹤云去打电话那会,林小稻担心王工人跑了,一个冲动上山充当诱饵,谢鹤云回来气没看到乖乖等在原地的林小稻,急得差点发疯。

    好不容易将她带出来,没出大乱子。

    最后还是没办法,谢鹤云把这件事告诉了老谢,让他帮忙收的尾。

    回到林家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小稻探头探脑看奶奶有没有回来,被谢鹤云一把拎着后颈皮进去。

    他冷笑一声,“刚才不是挺能耐的,这会知道怕了?”

    从稻草堆里翻出来埋好的钥匙,林奶奶还没回来。

    谢鹤云知道林小稻一向比他勇敢,只是给她涂红花油的时候,还是板着脸,全程没和她说一个字。

    林小稻委屈巴巴的,脖子上两三圈红痕,看着甚是吓人,她说话声音嘶哑,不复以前的清亮,认错态度飞快,“小鹤哥哥,我错了。”

    谢鹤云紧紧抿着唇,用酒精给她的伤口消毒,“林小稻是大女侠,哪有做错的事情,只怪我去迟了。”

    林小稻受不了他阴阳怪气的劲。

    “小鹤哥哥,我们是兄妹,所以我也继承了你的英勇传统,保护二花她们,义不容辞。”

    谢鹤云被气笑了:“挺会狡辩,没有下次,不许单独行动。”

    林小稻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有事先给沈老师说。”

    谢鹤云撕开一个羊羊创可贴,贴在她充血受伤的手指上:“我记忆力还不错,上次某个小骗子也是这么骗我的。 ”

    看到王工掐林小稻脖子的时候,谢鹤云简直要气疯杀人。

    林小稻身上伤口实在不算少,谢鹤云慢慢给她处理,心里又急又气,又有股说不出来的感觉。

    “林小稻,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去迟了怎么办?万一他狗急了跳墙怎么办?”

    林小稻捏住他发僵的手指,“小鹤哥哥,你冲上去的时候,也想过后果,也后怕过吗”

    谢鹤云当然从来没想过那些东西。

    但在林小稻面前,气势不能丢:“那是因为我有老谢帮忙,而且我有确实的证据。”

    林小稻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倒了红花油,抹在他因为抓人渣而用力过度,导致肿胀的掌根上。

    她轻柔又不容置疑地说:“可这些保护人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沈老师说,即使再平凡的人,努力过好自己生活,有余力的去帮人一把,生活中本就需要这样无数小小的无名英雄,你是其中一个,我也是。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吗,我相信小鹤哥哥,一定会等到你来的。”

    谢鹤云轻轻敲她脑袋:“做英雄的前提是,确保自身安全。”

    林小稻拧好红花油,贴贴谢鹤云的额头,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草莓味的棉花糖:“所以小鹤哥哥你很勇敢,这是我奖励你的。”

    谢鹤云不吃糖衣炮/弹,更何况是药油味道的:“小稻也很勇敢,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要告诉奶奶,让她好好教训你。”

    晚上回来的林奶奶,嗅到屋子里浓烈刺鼻的红花油味,感觉饭菜都染上味道。

    ……

    “你们两人是不是偷偷背着我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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