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云听着云里雾里。

    谢鹤云十分茫然不解。

    疑惑的目光在林小稻身上转了圈，看她送完同学，转身回房间收拾完东西，竟然是立刻要到学校去的样子。

    林小稻背着小书包斗志昂扬，捏紧拳头，“我们要立刻修好围墙，保护好沈老师！”

    沈老师坚定拥护者二号同学林静静在旁边加油，顺便表示忧虑，“小稻姐姐说得对，听说最近山上有野猪乱跑，可不能让它们跑到学校里面去。”

    谢鹤云：这个我们里好像还含有个第三人，是不是还需要再问问我的意见？

    林小稻再转出来时，完全就是一幅你不会就更要干，不学怎么掌握的反派嘴脸，眼神幽幽，盯着谢鹤云。

    来溪云村以前，十指不沾泥灰的谢鹤云完全不知道砌墙要怎么干。

    他只知道谢氏集团旗下有个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庆城开发过几个楼盘，还来溪云村考察过项目，实际上小谢总连工地现场都没进去过，恐怕连水泥灰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但他还是答应去了，主要是想见见林小稻一直挂在嘴上的沈老师。

    看看那个沈老师究竟有多好，蛊惑得林小稻愿意留下。

    也是因为，林小稻亮起来的期待眼神，她兴冲冲的在同学面前答应，好像谢鹤云无所不能。

    那小鹤哥哥总不能让她失望。

    在去学校的路上，谢鹤云拽着她的头发，悠悠开口：“林小稻，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会砌墙这种技能啊？”

    林小稻摇摇头，头发尖从他手心溜走：“一定会，因为我们小鹤哥哥学习能力超强，没有什么不会的！”

    反正将来一定会，谁说会砌墙是现在，有时候也会变成未来完成时。

    林小稻肯定地想。

    静静没听出来林小稻话里含着的意思，真心诚意地感叹：“哇，谢哥哥连这个也会，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不愧是小稻姐姐拼命夸奖的人。”

    林小稻背着手，转了半个圈，故意将笑意盎然地脸凑到他面前：“静静都这么夸你了，小鹤哥哥可要加油哦。”

    “你们城里也经常玩过家家是不是？”林静静骄傲地说，“捏泥巴造房子我可会了，不比小稻姐姐差，等会我就在旁边给你们帮忙！”

    谢鹤云：………

    你们好像在玩一种很真实的过家家。

    这段时间被迫掌握很多前所未闻技能的谢鹤云清了清嗓子，没说话，保持高冷。

    过了半晌，他问林静静，“你小稻姐姐是怎么夸我来着？”

    林静静举高高妙喵喵，她抚摸着猫背，皱起眉头认真回忆：“小稻姐姐说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兄长，有你在特别踏实，还说你学东西很快，连水牛都听你的话，帮了姑奶奶大忙。”

    静静露出羡慕神色，她也想要这样一位无所不能又安心可靠的哥哥。

    谢鹤云看林小稻，按照她的性格，一定在林静静家里狠狠炫耀了一番。

    林小稻瞥过来，如春风满面的一眼，仿佛和卧在林静静怀里的妙喵喵般长出柔软的尾巴，得意地翘起来，尾巴尖转了转。

    他心中蓦然生成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眉眼笑起来，只一瞬，那笑容很快消失。

    “还说你特别能吃，特别爱和她抢吃的！”

    “林静静，这个可以不用说出来！”

    然后是恼羞成怒地一声：“林小稻你给我站住，有本事你别跑。”

    林小稻背影带风，振振有词：“我没本事，小鹤哥哥别生气啦，不能在小孩面前打人，容易造成心理阴影！”

    谢鹤云：“那最好是。”

    静静懵懵然看两个人突然动起来，手足无措地抱着猫在后面追，“你们等等我呀，小稻姐姐，谢哥哥！我追不上你们了！”

    眼看着两人越跑越远，留在眼帘中的只有背影，她嘴巴一瘪，泪珠滚下来。

    两个半吊子不靠谱临时监护人才暂且和解，回去哄生闷气的林静静。

    林静静抱着猫，闷头走路，低头和妙喵喵嘀嘀咕咕，试图让猫跟她同仇敌忾，“他们两个人太坏了是不是。”

    她低落地说：“小稻姐姐和谢哥哥居然想要丢下我。”

    林小稻知道林静静的心病，轻声哄她：“静静别这么想，我和谢鹤云都很喜欢你，怎么会想丢下你，你看我们这不是一跑远就马上回来找你了。”

    林静静泫然欲泣，抬起头控诉：“那谢哥哥怎么能想打小稻姐姐，谢哥哥是坏蛋，我不要喜欢你了。”

    谢鹤云：？

    他抿唇垂眸，黑漆漆的眼睛直视林小稻，“我那是和她闹着玩，林小稻，我有要打你的意思吗？”

    林小稻故意挑衅他：“那你追我干什么？”

    “林小稻！”

    “应该……可能是没有吧。”

    “你们家里人生起气来简直一模一样，护短且不讲道理。”

    林小稻心虚：“哪有？我明明很好哄的。”

    骤然明亮起来的眼睛，因为激动而微红的脸颊，气呼呼的面容，莹莹泪光，欲说还休，姐妹两人的表情明明毫无二致。

    不同的是，林小稻可比林静静难哄多了。

    林静静委屈哭了一通，却也觉得自己哭鼻子有点丢脸，紧紧抱着妙喵喵，走在前面。

    林小稻和谢鹤云为了照顾小姑娘的自尊心，不约而同放慢步调，不远不近，不紧不慢跟着。

    林小稻扯了扯谢鹤云的衣摆，踮脚在他耳边低声说：“静静的爸妈已经好几年没回村里，她觉得爸妈丢下了她，所以在某些方面比较敏感。”

    谢鹤云看林静静背影一眼，怪不得她的反应有点过激。他哦了一声表示知晓，没对这件事表示任何评价。

    大多数时候，谢鹤云是沉默寡言的。

    林小稻想到自己身上，也叹了口气，实在是没什么安慰的话可说。

    不知不觉，已经到正午时分，山林间闪着璀璨的金光。

    暖洋洋的风萦绕在周身，带来浓郁的草木气息，清新中夹杂着似苦似甜的味道，草木葳蕤，野花繁盛。

    似有一种别样的温柔。

    林小稻最喜欢这样的天气，她蹲在地上找狗尾巴草，拿着毛绒绒的草棒，逗完谢鹤云然后去逗妙喵喵。

    现成的逗猫棒，姐妹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妙喵喵打了个大口的哈欠，猫头埋在林静静怀里，身子蜷缩成舒服的姿势，安安静静睡着，拒绝营业。

    步行将近二十分钟，翻过一座山，还没看到学校的影子。

    山路蜿蜒崎岖，完全靠人走出来的小台阶，泥巴石头混杂一处，完全看不清落脚点，很不好走。

    林小稻拉着林静静，姐妹两人在山路间手拉手，你拉我我带你，慢慢搀扶着爬上去。

    林小稻粉色的小书包早已转移到谢鹤云肩膀上，左右两侧挂着的粉色小兔子和白绒绒团子晃来晃去，在他背后显得滑稽得很。

    谢鹤云双手插兜，感觉书包里面有东西撞来撞去，发出叽里咕噜的水声。

    他提起来晃晃，不知道书包里面放的什么东西，目光疑惑，“林小稻，小学生的书包都这么重吗？”

    “里面装的是给沈老师带的东西。”林小稻站在山坡上，视线勉强和谢鹤云平齐，她扬起下巴，很严肃地替自己正名，“还有我已经毕业了，现在可是初中生。”

    准初中生林小稻十分骄傲。

    小学生林静静朝她投过去羡慕的目光，觉得小稻姐姐的背影如此高大，更别提是准高中生的谢哥哥，她掰着指头数了数，想来就觉得遥远，村子里总共就没出多少个高中生。

    她也不服气似的说：“明年我就可以加入少先队，沈老师说她到时候会亲手给我系上红领巾。”

    林小稻莞尔一笑，搂着林静静，亲热道：“我还有条新的红领巾，给你带回去用。”

    两个小孩说起沈老师就没完没了，像极了崇拜的小迷妹，挪不开道。

    谢鹤云磨磨牙齿，轻易拎起两个走路困难、磨磨蹭蹭的小女孩越过山坡，“你们沈老师是来支教的，又不是本地人，难道她一直住在学校里，暑假也不回家？”

    这个问题有点难住林小稻，她犹豫地皱皱眉，和林静静对视一眼，“我记得沈老师来村子里刚刚四年，逢年过年还是会回家的，平常就待在学校里。”

    谢鹤云这下更加疑惑，追问：“寒暑假加在一起将近三个月，她就住学校里面不回家？”

    溪云村有什么好留念的，值得这位老师不回家，谢鹤云直觉出有几分古怪。

    林小稻越说越迟疑，也觉出有些蹊跷。平常上课放假，沈老师总还会出来散散步，但寒暑假却窝在学校，不见人影。

    好像，好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不过，她是无条件支持沈老师的，“反正她待在村里，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林静静在旁边佐证，“沈老师很喜欢我们村子的！上次她布置了一篇小作文，名字叫夸夸我的家乡，还说溪云村是她见过最美的村庄。”

    林小稻立刻进入大姐姐模式：“我也写过，沈老师是不是还讲了她小时候生活在老家的故事？”

    “对呀对呀，”林静静乖乖点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捂着嘴低声说，“小稻姐姐，我偷偷和你说，有次我听到沈老师男朋友给她打电话。”

    林小稻尖叫着原地蹦起来，“什么，沈老师居然有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快和我说说。”

    身后，两个小女孩大声讨论着。

    谢鹤云扇了扇衣摆，不动声色吐出一口热气。

    站在山顶上，能瞥见半山腰上的小房子，藏在树林之中，隐隐看到半个篮球场，林间道路蜿蜒相接。

    山下湖光闪烁，宛如一颗颗硕大宝石。房屋不规则的散布在四周，炊烟袅袅，道路如互相纠缠的丝带。满目青黄错乱，苍翠树木挺拔笔立，金黄稻浪迎风翻涌，田中站着蚂蚁大小的人，弯着腰正在割稻子。

    林小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指着谢鹤云望着的那处，“那就是我的学校，我们快到了。”

    谢鹤云盯着学校门口平坦的路，看路延伸到眼熟的小卖部，他扯了下书包，“林小稻，老实告诉我，你平常上下学走的是这条路吗？”

    “不是。”林小稻嘻嘻笑，没有一点带错路的内疚。

    谢鹤云冷冷瞥她，有点生气了。

    林小稻张开双臂迎接山风，“不过这条路上的风景比较好看，这座山是溪云村的最高处，所以我想让你也上来看看。”

    耽误了好一会，终于走到学校门口，

    两米来高的校门口挂着两个牌子，左边挂着溪云村小学，右边挂着溪云村中学，十分简陋。

    正对校门口的是座三层小楼房，栏杆锈迹斑斑，墙面斑驳，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修缮过。

    最让人瞩目的是校门口旁边的围墙，破了个一米宽的大洞，能同时容纳两个成年人同时通过，剩下的砖石有点摇摇欲坠的意思，看着就危险。

    鹏子已经到了，他扛着水泥过来，堆在一边，和新过来的三人打个招呼，“你们来了。”

    林小稻没看见沈老师，四处望了望，“那我先去找沈老师，等会再过来帮你。”

    鹏子点点头，给林小稻他们指明方向，“沈老师在前面教室休息。”

    林小稻找谢鹤云要过小书包，打开看了看。

    里面有好几罐东西，有奶奶特意找村子里的养蜂人收的蜂蜜，还有晒干的红枣和晒干的野菌子，油浸小鱼干，零零碎碎一大堆。

    谢鹤云接过东西时看了看，问林小稻：“这些东西，你怎么没给我吃过？”

    林小稻理直气壮：“因为你不爱吃甜的。”

    谢鹤云勉强接受这个理由。

    林小稻拧开红枣盖子，给谢鹤云喂了一颗。

    “这枣子甜吧？”

    “嗯，还不错。”

    林小稻抱着东西低声嘀咕，谢鹤云真的好容易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