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

    我再睁眼,只见无际无垠的大海,星星映在海中,和着一轮明月。

    “走吧。”相柳伸出手,风撩起他的白袍,我鬼使神差的把手递给他。白色的贝壳缓缓升到岸边,他带着我走了进去。

    “这是……”熟悉的感觉裹挟着我,这或许就是我和他朝夕相对三十年的地方。白贝缓缓沉入海底,我听见远处缥缈而来鲛人的歌声,水波缓来慢去,他手上拿着根火红的珊瑚簪子,轻轻插在我的发间。

    “早觉得,红色衬你。”他双眼迷离,透着些防风邶不羁的浪子气。信步走到贝壳深处的榻边,那榻只罩了白绸,边上还堆了几壶酒,他侧躺在榻边,抬手捞了一壶酒饮下几口,静静看着我。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狐疑的看着他。

    “朗月当空,鲛人对唱,如此良辰,你觉得我想做什么?”他抬了抬手指,术法将我捆在他旁边,酒香气裹着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我一下子有些心虚。

    “又不是第一次同榻而卧,你紧张什么?”他把酒递给我“给你壮壮胆子。”

    我看着他有些取笑的样子,干脆把酒壶扔到一边,翻过身看着他的脸,缓缓亲吻上去。白绸翻涌,红珊瑚簪子掉在地上,我的发髻凌乱,鲛人的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耳边只剩下一呼一吸。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似乎睡沉了,外袍搭在我的身上,我枕着他的手臂,听着白贝外海浪的声音,一点点月光透过贝壳的缝隙照进来,我想起来从前的夜晚,他也总是把贝壳升出海面,带我看看月亮。

    第二天,我们靠到一片不知名的岸边,滩涂边大大小小遍布渔家的渔网,日头照在沙滩上,闪着细碎的光。他拉着我上岸,走到那个小镇子里,我们穿着麻衣并肩而行,好像又回到了清水镇的日子。

    “今日我们做什么?”我别过脸看他,头上只簪着那根珊瑚簪。

    “回家啊。”他笑着看我“总不能一直住在贝壳里,难不成你真把自己当鲛人。”

    “你在此处,有房子?”

    “没有。”他耸耸肩“我又不是手眼通天。”

    “那……”

    “我正要买。”他甩了甩腰间的钱袋子,里面露出些明珠的光亮。

    说是找间房子,可看到最后,我们确是找了块荒地,离着海边不远,长了几棵歪脖子桃树,邻居是窝兔子精。我原以为他会用术法变座屋子,没想到他真的开始十分认真的建起房子,我们白天在桃树旁搭屋子,晚上就回白贝休息,就像这镇子里所有的妖精和人族一样,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房子建了大半年,终于像模像样的盖起来,很像清水镇的医馆,二层木楼,带着小院,我把那几棵歪脖子桃树栽在院子中间,相柳施了术法,灼灼桃花一年四季长盛不败。屋子建好的那天,我们请了半个镇子的人来做客,他在门口插好鞭炮,我拎着笔想要给宅子题块匾额。

    “你在这地方,叫什么名字啊?”我抬头问他。

    “我也是第一次来。”他挂好鞭炮,回首看我“没有名字。”他的白发随意束起,用的是我移栽桃树时用桃树枝随手打磨的簪子。

    “相柳,其实不是名字,对吧。”很久之前,我曾在皓翎王宫翻阅过百妖册,相柳只是妖的一种,他从来没有过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没有回答我。

    “那我大方点,把小六这个名字让给你了。”我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就叫小六了,我继续做小夭,都是小字辈,这匾总不能写作「小宅」吧……”最后,我们的屋门口,还是没有匾额。可这镇子上家家户户几乎都知道,临近海边新搬来一对夫妻,丈夫叫小六,常常出海不在家,十次出门六七次空手而归,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会在某一次带回些明珠灵丹,叫整个镇子都大开眼界;妻子叫小夭,吃喝玩乐无不精通,平日最喜欢躺在镇子口的大礁石上听老龟精讲些有趣段子,空下来的时候,也做医师接诊,尤擅治女子不孕。

    这样的日子好像过了很久,可我和相柳却从不觉得厌倦,有时候无聊了,我也会借着镇南某个小狐狸精朝他抛媚眼的事情,同他吵吵架,把他打发到隔壁兔子精家过夜。他有时会给我带来远方故人们的一些消息,总叫人觉得恍如隔世。有时候我看着院子里的桃花树发呆,总想长长久久这样过下去,就好像这一树树永不凋落的桃花,可我的身体一天天衰落,灵力点点散去,无尽的困意慢慢袭来,总是不经意的提醒我,这只是我的一场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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