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春桃张大了嘴,想了许久,也没明白黎音的用意。

    黎音自看到了春桃眼中的疑惑,勾唇一笑:“你只需知道,今日后,黎府的矛盾会愈演愈烈就够了。”

    今日闹这么一出,主要还是想让老夫人清醒。老夫人不清醒也没关系,其他两房势必会追问老夫人究竟是何死结;另外嘛,也是想让狗皇帝看到她的决心与诚意。

    御书房。

    李延宸听完双喜的禀报,轻哼了声,起身背着双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那颗树干纹路清晰的大树,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一个人真能因为一个梦境转变?”

    双喜不敢贸然接话,仍旧保持着垂首之态。

    “罢了,朕倒要看看,她究竟怎么说服黎家那个老夫人。”

    ——

    四日后,福宁宫。

    张嬷嬷双手紧贴在腹前,垂首快步行至太后跟前,硬着头皮道:“回禀太后,去凤仪宫的人回来了,皇后身体仍旧抱恙。”

    太后眉头微蹙,将手中的茶盏重摔在地上:“反了天了。”

    伴随着沉闷声响的发出,茶叶与茶水也洒了一地,候在门外的宫人缩了缩身体,小心进屋,快速收走地上的狼藉。

    张嬷嬷放在腹前的手,也收紧了些,垂眸不敢看太后。

    这已是太后第三次派人去请皇后,皇后一直都以身体抱恙回拒,还说不想将病气过给了太后,待身体好些了,一定来福宁宫请安。

    什么身体抱恙,那日皇后在黎府可威风了,还将老夫人气倒在床,才回宫不到一日,就称自己病了。

    什么病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皇后在躲着太后呢。

    “府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太后冷声问道,自打皇后回黎府闹了那么一出,大房和三房的人,借探病的由头,跟老夫人打探那件事。

    前两次老夫人都借身体不适,将人给赶了回去,但那两房一向不安分,从老夫人嘴里得不到答案,竟派人捎信儿给凤仪宫,想从皇后口中得到答案。

    若不是她将口信儿给拦了下来,只怕已跟皇上一个阵营的黎音,早就将她给卖了。

    那事一旦被大房和三房的人知道,只怕整个黎府会更乱,到时候她的计划……

    张嬷嬷战战兢兢道:“正,正嚷嚷着要分家,黎。”

    “说。”

    张嬷嬷胆战心惊,继续道:“黎尚书态度不妙。”

    太后重拍了下桌,咬牙道:“好你个贱蹄子,”她离座起身,“哀家倒要看看,你究竟病到何种程度。”不待话落,她已迈开步子,疾步朝凤仪宫而去。

    听闻太后亲自来看望她,黎音单手支撑着身体,在春桃的帮助下,靠坐在床上,并不打算起身。

    离开黎府回宫的当晚,她就琢磨着利用洗冷水澡,让自己感染风寒,以此来应对太后那边的传召。在连续一个时辰的冷水沐浴下,她成功让自己感染了风寒,却没料到会病得这么重,不仅全身无力,鼻子还堵得厉害,关键是为了让太后无法鸡蛋里挑骨头,纵使好些了,也不敢下地,接连几日躺在这床上,都快长蘑菇了。

    见太后进屋,她才缓慢挪动身体下床,晃动着身体,重咳了下,才艰难地欠身行礼道:“给太后请安。”语罢,她又咳了起来。

    见此,太后嫌弃地用手扇了扇,后退了几步,厉声问道:“哀家听说,你那日回黎府,逞了好大的微风,就连老夫人都被你气倒了,可有此事?”

    黎音见苦肉计没用,在心里骂了声后,仍旧保持着虚弱状:“太后误会了,黎音只是将利弊分析给了大家听,本意是为整个黎府好,万没坑害黎府的意思。”

    “放肆!”太后冷声道,“来人,皇后目无尊长,为了我皇家颜面,将皇后请去祠堂思过。”

    “母后何必这般大动干戈。”人不到声先到,几个眨眼的功夫后,李延宸才进了屋,给太后行礼问安后,也不管太后有没有免礼,径直走至一旁的桌前落座。

    他目光扫了黎音一眼,出声道:“皇后身体有恙,去,将你家皇后扶到床上躺下。”

    春桃应声后,连忙起身将黎音扶至床前坐下。

    此举,与直接打太后的脸无异,太后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哀家管教晚辈,皇上也要管?”

    “儿臣不敢,只是皇后除了是一国之母外,也是儿臣的妻子。让儿臣眼看着妻子拖着病躯受责罚,儿臣实在于心不忍。”李延宸不急不缓道。

    黎音默默在心中为狗皇帝点了个赞,嘴上说着不敢,字里行间却在指责太后不近人情。

    太后放在袖间的手已掐紧,这两个白眼狼一个比一个可恨。

    “来人,朕瞧太后脸色不好,许是身体抱恙,让太医来给太后好生瞧瞧。”

    黎音眼神微瞟,只见李延宸神色淡淡,根本没话语中的担忧与急切。

    呃,这是连演都懒得演了吗?

    太后恨得牙痒痒,凛声道:“皇儿也要保重龙体,别像皇后回了黎府一趟,就卧床不起,这不知道还以为是黎府有什么东西冲撞了皇后。”

    李延宸接过了话:“是吗?那朕明日就派人去黎府瞧瞧,若真有,尽早除了才对。”

    太后一噎,瞪了黎音一眼,甩袖而去。

    完全看不到太后的身影后,黎音才舒了口气,今日若狗皇帝不来,饶是她能想办法躲过太后的责罚,只怕也不会这么快将太后气走。所以,饶是她知道狗皇帝来这儿,不是为了帮她,而是想让太后不痛快,她心里仍旧领了狗皇帝的这份情。

    仍坐在凳子上的李延宸,扭头打量了神情恹恹、无精打采的黎音一眼,满脸嫌弃:“朕还以为你有那通天的本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要收回领狗皇帝情这句话,就狗皇帝这德行,不配她的感激。

    念及此,黎音别过了头,没好气道:“我一个孤家寡人,比不得皇上多年经营。”

    李延宸眉头紧蹙,踱步来到她跟前,觑着她:“你在暗示朕没宠爱你。”

    闻言,黎音顺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什么脑回路?

    李延宸笃定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朕对你没兴趣。”

    什么转变了,她就是对他贼心不死,想吸引他的注意。

    黎音深深吸了口气,才将上涌的怒火压了下去,但白眼却一直不停,强扯出一抹笑,歪斜着头望着李延宸:“自信是件好事,过分自信那就是自负了。”她举起了手,郑重其事道,“你放心,我现在对你没兴趣,以后也不会对你有兴趣,等这件事结束后,希望你能给我一纸和离书,放我自由。”

    李延宸盯着她瞧了许久,沉声道:“天还没黑。”他冷哼了声,拂袖离去。

    临走到门前,又停了下来,幽幽道:“朕可以借六名侍卫给你,作为回报,你需在一个月内,将太后的退路斩断。”

    黎音心一动,毫不犹豫道:“成交。”

    她正愁无人可用,若狗皇帝能借人给她,刚好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至于狗皇帝说的一个月之期,以现在太后恨她的程度来看,她能不能撑到半月就够呛。

    唉,草率了,没想到太后这么疯。

    不过也对,太后要是不疯,就不会单因自己心中莫须有的猜疑,就毒死了狗皇帝的生母。

    见李延宸离去后,春桃才小心上前,看向黎音,欲言又止道:“娘娘,你方才那招真有用,皇上开始在意您了。”

    黎音离开床沿,起身站了起来,哪有先前面见太后时的虚弱,除了唇有些干之外,整个人的精神头还算足。她迈步到了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连续喝了两口,才缓缓道:“他不是在意我,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她又喝了口水,摇头道,“这红墙高院,哪有在宫外来得自在。”

    春桃微张着嘴,她先前还以为皇后是欲擒故纵,现在看来,那话可能是皇后的真心话。

    她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这宫里有什么不好,除了泼天的富贵之外,还能享受无上的尊荣,这可是多少娘子求都无法求来的。

    她再度觉得,眼前的皇后变了,以前的皇后除了想要尊荣外,还想让皇上独宠她;现在……皇后似见着皇上,还有些不耐烦。

    黎音哪知春桃所想,她正在思索该怎么用狗皇帝借给她的六人。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林诗阮年轻康复能力强,也得需十天半个月养那扭到的脚,那就可以暂时先放放林诗阮那边,专攻黎府。

    先前,她连续等了两日,也没等到大房和三房的人捎信儿来打探消息时,她就意识到递进来的信儿被截了。

    不用想都知道,截信的人,是做贼心虚的太后。

    于是昨日一早,她就吩咐春桃往宫外分三次递信儿,前两次将太后眼线的目光给吸走了,最后一次,春桃派自己人,将信儿递给了黎尚书,并嘱托黎尚书将另外两封信,捎给另外两房。

    过程虽曲折,好在目的已达到,她若猜得不错的话,此刻黎府已乱开了锅,老夫人的回避将不再奏效,就是她那便宜爹,也不会再全心全意唯老夫人的命是从,谁让这关乎到整个黎府的存亡。

    前途可以不要,这命可得保住了,不然先前的谋算可不都白瞎了?

    黎府。

    老夫人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急喘着粗气,伸出颤抖的手:“你,你们都反了。”

    大房的季文斌,挪动跪着的双腿,到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只会惹怒龙颜,届时我们都逃不掉。”

    三房的黎文泓,大声道:“若老夫人执意如此,那我们三房只能搬离黎府,另起府邸。”

    黎尚书黎文宣,见两房如此坚决,不由蹙紧了眉,欲出声,却被跪在一旁的刘氏拽住了衣袖。

    “你们休要听那逆女的胡言乱语,她,她那是魔怔了。”老夫人仍旧不肯松口,也不能松口。

    “敢问老夫人,皇上的生母惠妃之死,是怎么回事?”季文斌强硬问道。

    老夫人的手抖得愈发厉害,她怎么也没想到,那小贱蹄子,居然敢将这事抖落出来,是嫌黎府过得太顺坦了?

    “老夫人,黎家三房一荣俱荣,一损即损,如今去追究昔日之事已晚矣。现下皇上既愿给黎家一条活路走,那我们就该迷途知返。”黎文泓掷地有声。

    话音落下,全屋的人齐齐叩拜出声:“请老夫人三思。”

    老夫人被逼得没法,将目光落在一直未出声的黎文宣身上:“你也认为老身错了?”

    黎文宣磕了一个头后,才吱声道:“儿子觉得三哥所言有理,如今黎府本就是皇上的眼中钉,发落黎府只是早晚的事,即便如此,皇上还是念在祖上的功劳,与对皇后的情分,愿给黎府一个机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愚蠢。”

    老夫人蹭一下起身,怒斥道:“放肆,你别忘喽,你今日的尚书之位,是谁给你的。”

    黎文宣再度叩首道:“太后对儿的提拔之恩,儿铭记于心,这些年也一直尽其所能帮衬太后。若娘觉得还不够,儿愿去请辞,退隐归山。”

    “老夫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没等老夫人应声,黎文泓便自顾自道,“太后出自黎府,黎府强盛,太后面上也有光。若仅是因为提拔之恩,就要让整府用性命去偿还,那这恩就是夺命的恩。”

    老夫人下颌发颤,颤颤巍巍起身,居高临下道:“只要老身还在这个家一日,就容不得你们忘恩负义。”

    “来人,老夫人近日噩梦连连,将老夫人送去郊外庵堂修养几日,待病症好了,再接回来。”说话的是黎文斌的爹—黎峪,与老夫人乃是同辈,好游山玩水。此番归家,就听说了老夫人与太后一心隐瞒之事,茶都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赶了过来。

    他这大嫂平日里还算明事理,一旦牵扯到嫡女,也就是太后,就少了些公正,这才会纵容太后犯下如此大错。

    皇上三岁便过继到了,当时还是身为皇后的太后膝下,惠妃即便是皇上的生母,只要太后善待皇上几分,皇上继位后仍旧会孝顺太后,哪至于发展成现在的死结?

    现下也就是皇上手中没有太后谋害惠妃的铁证,若拿到了,太后余生只能在庵堂渡过。至于整个黎府,作为太后的帮凶,又有结党营私之嫌,重则满门抄斩,轻则削官抄家。

    闻言,老夫人身体一个踉跄,厉声道:“你敢。”

    “黎家只要听话的奴才。”黎峪大喝道。

    张妈妈及时扶住老夫人,出声提醒道:“大爷,你就不怕太后追责?”

    黎峪冷哼了声,反驳道:“我倒要看看,没了黎府的支持,她那个太后能掀出什么风浪。”

    黎府的事很快就传入到宫中。

    黎音拍手称快道:“好样的。”

    春桃小心张望了周围一眼,压低了些声音:“娘娘,您别忘了,还有太后。”

    黎音才要摆手,就听见外面传来宫人的声音。

    “奴才给太后请安。”

    黎音嘴角的笑立马僵住,完了,疯子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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