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南伯侯竟能生出这般漂亮的儿郎，你实在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父子俩性格确有相似之处。得知这间房是你给留给姜文焕的后，鄂顺便摆摆手道：“不过一间屋子，让给你们就是，我也是看这仆从守在门口不让人进，一时叛逆才要争这么一下。”说完就要扯姜文焕进屋叙旧，你这才得知这二人早已相识，也算幼时玩伴。

    或是与你并不相熟，鄂顺的言行举止总有些局促。在他第三次喝完杯里的茶水、用余光偷瞄你时，你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无意打扰他们，很善解人意地向姜文焕告了别，说要去寻你哥哥殷郊。一旁的仆从告知你殷郊和其他质子们一同去了马场，带着弓和箭，大概是要比试骑射。

    你对马场还算熟悉，殷郊偶尔会在空闲时教你骑射，这对你而言是少有的消遣方式。你的父亲殷寿期望你能成为你母亲那样贤良淑德的女子，因此大部分时间你总是被困在宫殿之中，学习琴棋书画、礼仪与持家之道。

    马场外有一棵大约五米高的乔木，据说是你出生那年种下的。小时候殷郊告诉你这是棵祈福树，只要在生日当天将写有愿望的牌匾挂上枝头，天上的神仙就能聆听到你的愿望。

    你当了真，每年生日都拽着殷郊勤勤恳恳来爬树。后来才知道殷郊是骗你的，他只是觉得你被困在树上不得已向他求助的模样分外有趣，若不是你长高到能自如地上下树，他恐怕还会将这个谎言延续下去。

    你气了一阵，想到你许的愿望确实都成了真，还是心软原谅了他。

    -

    你刚走到这棵承载着你和殷郊无数回忆的乔木下，马场便传来了一阵沸腾的欢呼叫好声，你头顶的树叶也随之开始沙沙作响，像是有鸟雀被这震耳的声音惊醒、在树枝间扑腾。

    你很快意识到引发动静的并不是鸟雀。

    树上翻下一个矫捷的身影，衣角飞扬着从你眼前划过，你被吓得僵在原地，条件反射闭上了眼。

    短暂丧失了视觉，听觉便变得格外灵敏。你准确捕捉到了那人靴底触地的声音，以及一声清亮的询问。

    “是谁赢了？”

    这声音几乎在你耳边响起，你的心突突跳了一下，还没能分辨出这问句究竟是不是在问你，那人就又困惑地“咦”了一声。

    “怎么是个女孩？”

    你愣了愣，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恰好有风拂过，发丝微动，你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晃惚，下一秒就撞入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中。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你们俩都呆呆望着对方，也望着对方瞳孔中倒印着的自己。

    对面的人眼神闪烁着，许久才从喉间哽出声来。

    “你……抱歉，吓到你了吗？我还以为是同伴来寻我。“

    你慌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视线遮掩般下落在他清隽的下颌处。你想回答说没关系，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不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打断。

    “姬发——姬发！快回来，该轮到你上场了！”

    06

    你面前的少年名唤姬发，是西伯侯姬昌之子。

    或许是因为你的存在，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赶往马场，只是朝呼唤他的同伴点了点头，就又将头转了回来。

    “你是哪个宫的侍女？来找人的吗？”他犹疑地问道。

    你听到他的话，有些愕然地低头撇了眼自己的服饰。

    你打扮虽然素净，但衣上的花纹图案都是用金线所绣，怎么看也不是一个侍女能有的规格。可姬发神情认真，不像玩笑，而是真的认定你侍女的身份。

    好吧，也能理解，你在心底想到。母亲常说西伯侯仁厚慈爱，西岐并不像朝歌这般有着严苛的等级制度，这姬发来到朝歌不过数日，连朝歌城中品级最低的官员都未曾见过，更别提城中女子的服饰规格了。

    这么想着，你并未出言纠正，只是顺着他的话回答：“我来找殷郊。”

    姬发听你直呼殷郊大名，许是觉得不妥，神情微微一滞，却也没有多言，只是冲你招手道：

    “正巧与我顺路。走罢，我带你去找他。”

    姬发领着你径直入了马场。马场入口守着好几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见到姬发便将团团他围住。

    “崇应彪一连挑了我们好几个西岐的兄弟，就剩你了姬发！你若是也败了，我们西岐可就彻底输给北地了！”

    “干嘛这么说？北地人擅猎，败给他们也没什么稀奇，姬发，你不要有太大压力啊！”

    ……

    他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竟没人注意到跟在姬发身后的你。姬发被几人围困在中间，怎么也脱不开身，只能频频回头望。你看出了他神情的无奈和焦急，连忙冲他比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不用在意，你自己进去寻人就好。

    你走远了几步，遥遥听见姬发斗气昂扬的声音。

    “管他什么北地南疆……你们放心……最后胜的，总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