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香梨觉得那味道快让自己眼盲耳聋了。
那工作人员虽然已经走过去了，但仍然余味绕梁，不绝于鼻。
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她立即跑到酒店前面的花坛里，稀里哗啦地吐了一地。
“刚才香梨姐晕车了。”棠十月轻轻拍打着尤香梨的后背，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擦嘴，又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漱口。
项知非脸上有些过意不去，沙哑着声音说道：“晕车就不应该在车上看材料。”
尤香梨弓着腰，一手撑着旁边的树干，一手扶着棠十月，心里啐了一口：“项扒皮，不是你让我看的吗？出租车上都不让人休息！”
办理完入住，尤香梨和棠十月上楼休息。尤香梨什么也吃不下，只想大睡一觉闭目养神。
棠十月打电话让酒店送午餐，跟尤香梨说让她起来填点肚子。
“快……快取消。”尤香梨晕中惊坐起，“这个报销不了。”
“啊？”棠十月第一次出差，还没搞清楚差旅标准。
这个酒店里一份炒面128，一份云吞98，送上房间还要加百分之十五的服务费，远远超出餐补金额。
尤香梨差那几百块钱吃饭吗？她显然不差。
但是不该花的钱、能省的钱，她绝对不会乱花。不然怎么靠自己一个人以后在花城这座超一线城市买房买车？
棠十月刚毕业没多久，裤兜比脸蛋儿干净，一听报销不了，赶紧取消送餐，改点外卖了。
“下午你们在酒店休息，我去见代理商。”项知非在三人群里说。
她们住的酒店在厦门岛最南部，代理商的公司在最北，项知非怕她又被折腾晕了，到时候吐人家面前。
“抓紧准备一下明天跟鹭岛集团的沟通材料，代理商那边有什么最新进展我会在群里同步。”
“好的。”
尤香梨吃完外卖，又点了厦门特色的大芒果切片，在床上优哉游哉地用小牙签吃起来。
“哼，算你有点良心。”她心想。
第二日下午，一行人来到鹭岛集团会议室。从会议室窗边望城市天际，海湾与植被相互映衬，跨海大桥下浮现点点白帆。
尤香梨穿一件白色无袖的收腰连衣裙，脚踩3厘米的银色细高跟。矮高跟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但又不累人，是绝佳的出差伴侣。
平常在公司都穿格子衫或者运动短袖的项知非，今天也换上了西装衬衫。
不过怎么说呢，尤香梨还是觉得运动短袖或者速干衣更适合他。为什么？大概是穿运动衫的项知非看上去更猛吧。哦No，呸呸呸！我特么在想啥？！
他们三人走在一起，就像是霸总后面跟了一个美女秘书，然后带了一个刚从学校里捞出来的乖小孩。
不过尤香梨可不服气呢，她才不是项知非的秘书，也不想承认是他的下属，她心里还憋着气跟他一较高下。
互相寒暄介绍后，大家各自就坐。
会议室有个横桌，粤悦科技一行坐一边，代理商和鹭岛集团的负责人坐另一边。
鹭岛集团的采购部海总开门见山：“我们鹭岛集团作为传统企业，一直想谋求数字化转型。我们希望未来引入的智能办公产品，可以真正帮我们节省人力、提高效率。赵经理来具体介绍一下现在的情况吧。”
赵经理是鹭岛集团技术部的负责人，看起来跟项知非差不多大。
“不瞒大家说，现在我们公司的OA产品，很乱。员工用的邮箱、IM软件、文档软件、会议软件、还有什么请假单啊、审批流啊，都是不同厂家的。互相不通，效率很低。”
赵经理顿了顿，很为难地说：“我们也有想过做整合。但是自研产品对公司来说成本太高，周期又长，所以我们想采购一站式的办公软件。”
项知非听完鹭岛集团的诉求后，下巴朝尤香梨的方向微微扬了扬：“海总和赵经理的需求我们了解了。先请尤经理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司的产品。”
“好的，我来投屏。”
其实在上半年，粤悦的销售和产品经理已经跑过鹭岛集团很多趟，当时也已经很细致地介绍过产品能力。
因此，这次尤香梨就把重点放在了之前没有、后续即将迭代的一些功能上。例如AI会议纪要、智能记录待办、智能总结未读消息等。
技术部的赵经理似乎对尤香梨介绍的这些AI方向的功能很感兴趣。他询问了非常多的技术细节，尤香梨本身就是技术出身，因此一一详细地回答了。
随着越聊越深入，项知非的面色有点不太好看。他嘴角一沉，寻了个空打断：“尤经理，技术细节可以后续对接时再谈。你先给海总讲一下产品具体报价，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哦好。”既然老板都发话了，尤香梨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尤香梨看了一眼赵经理，他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
洽谈看上去很成功。鹭岛集团的二位老总表现出了对粤悦科技产品的浓厚兴趣，并说会派专人详聊具体招标事宜。
华灯初上，转眼到了晚饭时间。
“项总、二位美女经理请移步鹭岛饭店用餐。初来厦门，一定要品尝一下我们这里的海鲜美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赵经理起身引导。
“好，我先去一下洗手间。”项知非说。
尤香梨和棠十月在会议室等他，赵经理说他先去备车。
过了一会儿，尤香梨收到项知非给她发的消息：“你来洗手间旁边的楼道，就你一个人来。”
卧槽？这什么意思？
不会是认出我来了，想跟我道歉？还是已经被我迷住了想找我表白……这还在人家公司呢，不太好吧……尤香梨的思维一向很跳跃，上一秒还在认真工作，下一秒就是骄奢淫逸。
他虽然挺帅的，我也不吃亏。但这也太着急了吧……我可是有原则的，他要是跟我表白我肯定得拒绝他。
尤香梨悄悄收起手机：“那个……十月，你先去楼下等我们。Leo说有个公司电话要我去接一下。”
“哦好。”
尤香梨赶紧从包里掏出小梳妆镜，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她的大卷发，把发尾都撩到一边。
又补了一层口红。
然后蹑手蹑脚地推开楼梯门。
她一脸羞涩地抬头看他。
“看你的表情，我想你已经明白了。”项知非正襟说道。
嘻嘻，你该不会已经被我拿下了吧，臭小子等着被拒绝后伤心欲绝吧。尤香梨又一脸潮红地低下头，嘴角强掩饰着笑意。
“以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项知非一脸严肃。
“啊？啥？”尤香梨有点懵，脸上的潮红立刻变成月光白了。
“你没看出来吗？那个技术部的赵经理，他是在套你的话。”
“套话？他不是想了解产品吗？”尤香梨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他们是采购方，只需要判断我们的产品能力值不值这个价格就可以。至于具体技术怎么实现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他们想剽窃我们的产品和技术能力？”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也不确定。但是目前跟他们还没有达成任何书面合同，不宜讲过多细节。”
尤香梨觉得这个想法说不太通。
她拖着步子徘徊了两步，皱了皱眉：“但是他们自己研发要比采购的成本高呀。他们就算是剽窃，得投多少人力才能搞出来？他们现在完全是０基础。”
项知非并没有着急反驳，而是直言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我说我并不确定。但是直觉告诉我，赵经理的表现很奇怪。”
尤香梨心想，我之前跟销售出去跑单的时候，也有很在意技术的客户会询问这些。虽然问的没有今天这么多吧，但是如果不给人家解释，那不是显得不专业吗？
还是你觉得我说的太多，抢了你总监的风头？
“这事回头再说吧，我们先去吃饭。”项知非说着推开门，示意尤香梨先走。
尤香梨像一只脱水的梨，悻悻地跟在他身后。她发誓以后自己再胡思乱想就是条狗！
二十分钟后，大家到达了鹭岛大饭店。
鹭岛集团除了刚才的海总和赵经理外，还有董事长王董，以及其他经理总共七八人出席饭局，可谓是人多势众。
王董膀大腰圆，约莫五十岁左右，腰间系一条爱马仕皮带，正坐在包厢圆桌上的主位，眯缝着眼睛吸烟。
见客人到来，大家纷纷起身招呼。
包间很大，除一张容纳十人都绰绰有余的转盘圆桌外，旁边还有一个麻将桌，以及容纳七八人的回字形沙发。
尤香梨和项知非与鹭岛集团一行一一握手，互发名片。
棠十月还没有名片，她也不适应这样的商务应酬场合，不知该说些什么，就乖巧地站在旁边拎着电脑包，等待入座。
王董跟尤香梨打完招呼后，目光马上就落到了在一旁落单的棠十月。
此时尤香梨和项知非还被鹭岛集团的其他员工围着寒暄，没有注意到她。
王董伸出手示意，棠十月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战战兢兢地把手伸过去。
“小美女，看上去很小啊，才毕业吧？”王董的手还没撒开。
棠十月低着头，她哪里见过这场面？支支吾吾道：“嗯，是今年毕业的。”
“怎么称呼呀？”王董握手的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握手的时间。
“我叫棠十月。”她声音很小。
王董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你说你，小姑娘怎么也不主动介绍呢？”
棠十月感觉很不适了。但是她有点被王总的话吓到，刚才没有主动介绍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这时候，尤香梨突然想起她的跟屁虫去哪了。
她扒开层层人墙，发现棠十月正在那个老色批手里挣扎。
她放下手里的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王董面前，一把拽过王董的手，声音洪亮到全包厢的人都能听见：“哎呀我说王董，跟我们小姑娘聊那么久干嘛，也不跟我说说话，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尤香梨之前也见过王董，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欺软怕硬。
她故意捏着嗓子，装作娇滴滴的声音：“咱们都有小半年没见了吧？我可想您呢。”说着，细腰一扭，搀起王董的胳膊。
王董见尤香梨这么热情，作为领导的他，反而有点害怕别人误会他俩的关系，便马上挣脱了尤香梨的手，与她保持距离：“尤经理说笑了，粤悦科技的尤大美人，不止我啊，鹭岛集团的员工哪个能忘了？”
“来来，赶紧就坐吧。”见尤香梨跟着他，王董赶紧招呼他的助理，“小陈，来，你坐在尤经理旁边，今晚给我把尤经理招呼好了。”
“没问题王董。尤经理，您请坐。”
项知非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走去棠十月身边，跟她低语了几句，便对大家说：“不好意思，棠经理身体有点不舒服，香梨你送一下她。”
看桌上的两位美女一起走了，大家都有点失了兴致。
尤香梨把棠十月送到饭店楼下。
“刚才谢谢你啊，香梨姐。”
“你呀，就是太老实。我跟你说，对付这种人，就是要用猥琐打败猥琐。”
她们在路边等车。
“王董是有身份的人，他的员工都在边上看着呢。你越是热情，好像是在往他身上贴，他越是要跟你划清界限，怕别人口舌。但你越是半推半就不好意思的，他越是觉得你羞耻心重，好拿捏你。”
“我挺佩服你的香梨姐，要不是你在，我刚才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唉，反正这种场合吧，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实在避免不了，咱就大大方方的，别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嗯嗯。”
车到了。
“欸？你不给我一起回去吗？”棠十月把车窗放下来。
“Leo在里面一打七，有点悬。你别担心，姐有数。”
包厢里，推杯换盏。
尤香梨挎着小包又回来了。
在座的男士眼前一亮，好像在他们眼里又多了一道美味的下酒菜。
项知非见她回来，心想：你丫的有病啊？